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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乞儿在听到姬歌的这句似是临终遗言的话语后,神色先是一怔而后便抿了抿薄唇,沉默不语。
当初在楚官南城的常春客栈时,自己曾经亲口同他说过自己从未将他当做朋友,现在不会,以后也不会。
他记得当时姬歌就那样站在门口,背影略显寂寥。
本来自己还想解释一下,他们俩人种族不同,所以最终在战场上毕竟会剑戟相向。
结果他没想到还是姬歌率先开了口,“我知道了。”
然后他就看到姬歌缓缓走出了房间,因为是背对着自己,所以自己并没有看到他脸上的神情。
不过现在想来应该是不好受的。
...
“好了。”姬歌拍着他的肩膀,“我可是很少说这种煽情的话。”
孙乞儿压下心湖上的波澜起伏,深吸一口气,掷地有声地说道:“我和浅浅那个丫头等着你,但若是你死了,那我就把那个烦人的丫头给卖了。”
姬歌闻言眉眼微弯,淡淡一笑,“放心,我从来不打没有把握的仗,当时对你是这样,现如今对他穆襄也是如此。”
孙乞儿听明白了姬歌话里的意思,眼角一阵抽搐。
怎么?都到现在了还跟我炫耀之前赢过我?
而后他便“没好气”地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这片注定会搅得地覆天翻的战场。
“终于劝走了一个。”姬歌看了眼身前的这俩人,心里腹诽一声道。
“少主。”墨渊率先开口道。
姬歌闻声赶忙伸手制止道:“行了行了,若是你在旁掠阵都不放心的话那你就陪我一起走一遭。”
姬歌又看向一身伤势的石破天,问道:“石叔,这可是我最后的让步,若是你还这样拉着我手的话,那等我回到青荫福地可要在父亲面前说说你的好话了。”
姬歌特意将那个好字咬得极重,脸上故意流露出些许怒意。
听到姬歌这么说,石破天抓住姬歌手臂的力道明显小了些,看来还是有些犹豫不决。
“石叔叔!”姬歌语气又加重了几分,眉头微皱,“若是等到穆襄恢复了点灵力,那时你又没有了一战之力,我们可是都要死在这里了。”
“石前辈,你放心,我会保护好公子安全的。”墨渊一字一句信誓旦旦地保证道。
“我会死在公子身前,公子只会死在我之后。”
听到墨渊这般保证,石破天才像下定了决心一般终于松开了姬歌的手臂。
“你们两个都不能死在这里。”石破天沉声说道:“替我争取些时间,这个场子我要自己找回来。”
墨渊听到这后终于也将道路给让了出来。
他与姬歌并肩而立,清秀的脸庞上露出一抹笑意,“能够与公子并肩作战是墨渊的荣幸。”
姬歌扭头看了一眼身旁不再遮掩气机而是锋芒毕露的墨渊,会心一笑,“也是我的荣幸。”
而后两人相视一笑,目光齐齐落在了不远处的穆襄身上。
姬歌在此之前从未想过会与一造化境的年轻强者并肩而战,而墨渊同样也没想到会有一天与年轻的少主同生死共进退。
不远处的穆襄看到站出来的那两个身着一白一青长袍青衫的男子后,嘴角勾起一抹讽笑。
经过刚才的一番恢复,此时他原本煞白的脸色也有了一丝丝的血色。
体内的灵力虽然尚不充盈,但断断续续凝聚成一条大龙勉强能够运转开来。
在穆襄探查过了他们二人的灵力境界以后,忍不住笑出声来,“凝神境和造化境,倒真是看的其自己啊。”
只不过紧接着他的脸色就变得极为难看,凌若霜雪。
虽说自己在刚才的激战中受伤颇重,体内灵力更是十不存一,但怎么说自己也是返璞境的练气士。
虽说自己尚且没有迈过那道门槛踏入那个境界屹立在众生之巅,但却也不是这种臭鱼烂虾所能够“染指”的存在。
若是放在以往,向他们这种境界低微的修士,自己一根手指就能够碾死。
甚至于凝神境都没有在自己面前说话的资格,哪会像现在这般堂而皇之得站在自己面前与自己对峙不退。
一想到这里穆襄竟然觉得有些好笑,他是第一次感觉到有一些“虎落平阳被犬欺”的凄凉。
“怎么?你就打算让这两个小辈站出来送死?”穆襄脸上的神色有所收敛,他看向墨渊与姬歌二人身后的石破天,嘴角勾起一抹戏谑笑意,问道。
石破天听到穆襄的这句讥讽后额头上青筋暴起,两只拳头攥得咯吱作响,脸色有些难看。
虽然他很不想承认,但事实确实如此,看着这两个小辈替自己出头拖延时间,确实有些窝囊。
好像是知道了石破天心中所想,姬歌神色平静地说道:“石叔你不必因此就心里过意不去,你只不过是打累了歇一歇,稍后还是会再上场的。”
“而且...”姬歌的嘴角勾起一抹莫名笑意,他对着穆襄痴笑道:“最起码我们这边还有两人能够替石叔出战,而现在你身边呢?”
“无人可用孤家寡人的滋味不好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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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旁的墨渊听到姬歌的一番反驳措辞以后微微一笑,他一直以为公子的手段凌厉,没想到这言辞也是极为犀利,还真是“恶语伤人六月寒”呐。
穆襄听到姬歌的反驳后双眸微眯,眼中划过一道寒芒。
今日自己非要将他这张嘴给撕开。
虽然以他现在的灵力还不能够勾勒出大道纹络,但对付这俩人想来还是易如反掌的。
旋即他右掌化刀,手掌上凌厉的灵力攀附缠绕其上,一身的杀意倾泻而出,将他们二人笼罩在内,如同猎人已经远远锁定了猎物一般。
将这一幕看在眼中的姬歌眉头微皱,虽然按照自己的猜测此时穆襄的体内灵力十不存一,可是这返璞境的气势却还在。
自这场对峙伊始,他们二人在气势上略输穆襄一筹,后者哪怕是身负重伤也是以一种居高临下的眼神凝视着自己。
虽然姬歌极为讨厌这种目光,但他也不得不承认这种目光是来源于他一直都是身居高位而且身为一返璞境通天强者的自信。
“还是有些年轻啊。”想明白了这一点的姬歌不着痕迹地摇摇头,腹诽道。
就像他曾经在一本泛的古籍上所看的那样,“你读过的书会潜移默化的改变你的气质,未必你能出口成章 口灿莲花,但你眼里会有诗意 心里会有星空”。
这句话用在此处亦是如此。
姬歌深吸一口气,这是他第一次跨越了这么多重境界对上的练气士强者,若是稍有差池,说不定这也会是最后一次了。
他的心神慢慢沉淀了下来,心湖之上再也没有一丝起伏的波澜。
与此同时,离姬歌最近的墨渊隐隐察觉到自姬歌身上有一股莫名的气机荡漾了开来。
此时的石破天已经退至了十丈之外盘膝而坐闭目冥神恢复着体内的气血之力。
当初在楚官南城上空时虽说他们二人敢去的不算迟,应该说是恰到好处,帮助姬歌拦下了无名的那必杀一击,但始终是错过了姬歌亲手击败了造化境修为的穆善始的那一幕。
而且最终虽是姬歌将无名一剑斩杀的,但说到底当时掌控那具身躯的并不是姬歌,而是沉香剑灵。
所以自始至终姬歌有什么手段本事石破天与墨渊都不清楚。
但这却丝毫不妨碍他们二人对姬歌的尊崇,特别是墨渊。
当姬歌在巫域中的事情传回福地之中时,师父同自己一齐复盘过,最终的结论便是已经是造化境总有众多术法手段的墨渊依旧是不能够平安无事地走出巫域。
所以虽然姬歌在年岁上比自己小上了几岁,但照这样看来,自己只不听是痴长了几岁,虚度了几年光景罢了。
这也就是墨渊心甘情愿别无二心尊称姬歌一声公子的缘由所在。
只是现在姬歌身上荡漾出来的气机与之前在楚官南城上空的截然不同,如此一来,看来除了在他身上除了有沉香剑灵这道底牌之外,还有其他的手段神通了。
“公子,我先来打头阵。”墨渊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姬歌,轻声说道。
姬歌摇摇头,“不用了。”
“没能够与石叔并肩而战,我可不想再同你错过这个机会。”
姬歌的那道坚毅目光落在了穆襄身上,一字一句皆是语气低沉凝重地说道。
就在他的话音刚刚飘散在凛凛朔风之中,他地那双本来宛若璀璨星辰熠熠生辉的眼眸已经被一抹金光渲染成了金眸龙瞳。
在他的光亮额头上自肉眼可见的速度生出了一对金色龙角。
那双白皙修长的手指上有闪烁着寒芒坚不可摧的龙鳞生长而出,所以那双手掌也便化作了龙爪。
在其背后,穆然间有一对熊熊燃烧着红莲模样凰火的凰羽生出,这天地间的温度骤然间上升了许多,凰火不断灼烧着虚空,使其变得虚晃起来。
刚准备踏出一步的墨渊就察觉到一股恢宏大势在自己身旁宛若决堤的洪水一般磅礴喷涌而出,直接是让自己地心神一颤。
他猛然扭头看向姬歌,看到的就已经是头生龙角,背长凰羽,手化龙爪的“妖孽”。
远处本来闭目冥神的石破天在察觉到这股磅礴浑厚铺天盖地奔涌而来的气机后猛然睁开的双眼,眸底深处划过一道精芒。
石破天满脸讶异地看向那道身影,在看到那双龙爪,那对凰羽以后,他已经惊讶到难以附加的地步。
在那股气机将自己笼罩开来后,他体内的那道蛮兽血脉竟然出现了不受自己控制的颤栗,那时来自于一种灵魂深处的血脉压制。
“这怎么可能?”石破天瞪大双眼难以置信地呢喃低语道:“可是没错,这就是法身的气息,而且是...”
姬歌一步踏出,又是一股无形的气机涟漪自他体内荡漾开来,席卷了整片应天城池。
“绝对没有错,那就是传闻之中的第十一座法身,龙凰不朽法身。”
作为纯粹武夫并且已经是八重楼的石破天对法身的气息尤为敏锐。
淬体武夫的尽头也不过是淬体九重楼外至金身,可若是同那些自荒古时期便流传下来且保存完善法身想比,还是小巫见大巫,有天壤之别。
一步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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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歌脚下的那处虚空便塌陷了下去。
“一起吧。”一道漠然不带丝毫人间烟火气息嗓音自姬歌的口中缓缓吐出。
旋即姬歌右脚一踏虚空,身形裹挟着风雷之势朝穆襄战意凛然地暴掠而去。
墨渊体内的灵力也是喷涌而出,一身玄奥晦涩的造化之力显现出来,笼罩在他的身躯之上。
遂即他便紧随姬歌身后,一齐轰杀向御空而立岿然不动的穆襄。
应天城的天幕之下先后有两道流光如飞火流星般划过。
穆襄看到来势汹汹的二人,眼眸半眯,一身的杀意直接撕裂开了云霄。
他没想到还会有同这种刚出江湖的毛头小子倾力一战的一天。
没错,确实是倾力一战。
因为从刚才姬歌身上荡漾开来的那股气机之中,自己嗅到了一道极为危险的味道。
而且那副模样状态的姬歌,自己无论如何都没办法将其轻视。
此时的姬歌除了那张丰神如玉的脸庞外,哪还有半点人的模样。
在他眼中,此时的姬歌已经已然幻化成了一只自远古洪荒而来,可摘星揽月翻江倒海搬山卸岭的荒兽了。
还有紧随其后的那个名叫墨渊的小子,如此年纪便已经是造化境,比起那些个名门世家的妖孽天才子弟也不逞多让。
而且其身上所流露出来的感悟的造化之力要比寻常的造化境练气士浓郁的多,想来其师尊来头也不简单了。
虽然有些棘手,但等待他们的下场依旧是一个死字。
随后穆襄高高举起右手手刀,在其上有独属于返璞境的灵力缠绕,只是远远观望便让人不寒而栗。
自己这势若千钧的一击,便让他石破天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两个优秀子弟死在他面前。
让他知道知道什么叫做白发人送黑发人,活着的才是未亡人。
让他也感同身受一下当时在看到自己侄儿穆秉垂狼尸首时的无尽痛楚。
今日他便拿姬歌的人头来祭垂狼的在天之灵!
于是那记蕴含着无上威势的手刀对着那两道暴掠而至的流光轻轻落下。
满城风雨寂寥无声,天地之间开一线。
这时在城中交战不休的众人的目光都是被天幕上的那道万丈玄光所吸引望去,一时之间城中的烽火战嚣声竟然荡然无存。
在场所有的知情人的近乎都是屏住了故意看向那处天幕。
不知道究竟谁能够站在最后呢,是穆襄还是自城外而来的莫名少年?
“真是天凉好个秋,头顶好个光啊。”玉宇上的贾同酒眯缝着眼睛看向那处天幕,笑吟吟地说道。
不得不说那个陌生青年能够将堂堂的穆家四爷逼到这个份上属实是让他惊讶不已。
原以为这只是个游山玩水嚣张跋扈的膏粱子弟,没成想竟然是一条过江龙,这次倒是他贾同酒看走了眼。
“就是还没有打听出来这位少年英雄叫什么名字。”贾同酒轻轻拍打着凭栏,略显遗憾地摇头说道。
“你这般自言自语是已经察觉到我来了?”在这层玉宇上突兀间响起了一道清脆悦耳的声响。
在那道声音落入贾同酒的耳中后,贾同酒微微一笑,穆然转过身来,笑吟吟地说道:“这怎么会呢,景姑娘素来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人物,想来我与景姑娘也是心有灵犀罢了。”
其实他在开口说那句话之前就已经注意到了层楼中的动静。
于此时此刻出现在此地的,除了那位执棋之人景岚他确实也想不到别人了。
景岚淡淡一笑,没有开口点破这位贾家家主的话。
毕竟是一家之主,这点面子还是要给的。
“看来贾家主对他的身份很是好奇。”景岚径直走到凭栏前,站在这里能够隐约看到天幕下的那处激烈战场。
“不瞒景姑娘,我确实对那位小友的身份很好奇,不知道是哪家的公子有这般能耐能够将穆襄给逼到这个地步。”
如此狼狈的穆襄,这还是他贾同酒第一次看到,按照现在的时局来看,估计也是最后一次了。
“其实这件事告诉你也无妨,我想贾家主在知晓了他的身份后心中应该也大概有个底了。”景岚嗓音清冷地问道:“不知道贾家主对前段时间楚官南城的中的那件事有没有了解?”
“有所耳闻。”贾同酒闻言沉声说道:“虽然楚官南城的城主楚玉河封锁了消息,但景姑娘也应该知道像我们这种人自然有办法知晓,所以也知道一些那日发生的事情。”
“听说是穆家派出去的一只头燕与一十八云燕与杀死穆秉垂狼的男子相遇并且激战了一番,后者不但将那只头燕穆善始给诛杀,更是逃离了楚官南城...”
说到这里的贾同酒的声音戛然而止,他神色一怔站在那里,在刚才的刹那间他想到了一个可能。
于是他便张不开口发不出声音来了。
“想来贾家主已经是猜到了。”景岚注意到贾同酒脸上的神色后秋水般的长眸中划过一抹精芒,“没错,那个一入城就将穆襄给逼到这个份儿上的白衣青年,牵动着整个应天城时局变化的男子就是那个姬歌。”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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