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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展颜觉得霍笙问的话委实不够新意,而且套路太老,一股子凡人书摊黄纸叶传记小说的味道。
而且什么叫我为什么还活着?
怎么,莫非你还真的希望我被那老鱼精一金铃轰成飞灰,神魂俱灭不成?
他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道,
“像你这样张狂无度的家伙都还能为祸世间,我为什么会死?”
“这不一样。”
霍笙在他的身边坐下,说道,
“当年你们师徒一意孤行,三人强登不舟山的事情已经传开了,五百龙众结阵围堵,还有南林寨的快剑师,我亲眼看着你被活生生打落,那老家伙的金铃可摧心断脉,你怎么可能在那样的环境下活下来?”
“也许是我命大。”
少年耸了耸肩,语气里倒是随意的紧,听不出有什么其他的东西蕴含。
阿喵悄悄抓了下他的衣角,示意他先不要吹,因为它冷。
楚展颜没理它,只是刚刚迟缓的手掌又开始继续抚摸某物,在一声声高低起伏的哼哼声中问道,
“你呢?又到底是为何下山?”
“日照峰从镜子里看到了某些不同寻常的东西,掌门集合六峰所有峰主弟子,说人间有灾难将起,不仅仅是我,其余六峰的师兄弟们也都下了山调查这件事,以入世修行为名,拢共能有个百十来号人,都是山上近几年最为出色优秀的一辈,当然了,我是他们当中最强的!”
霍笙说道,提及“我最强”这几个字的时候,他全然没有任何的尴尬与故作姿态,反而极为自然。
无论事物还是言语,自然而然便意味着理所应当,意味着某种肯定甚至绝对到不需要你去质疑的自信。
楚展颜微微点头,他早已经习惯了这家伙的说话方式,而且,霍笙也确实没有说谎。
在天山年轻弟子当中,他的确担的起“最强”二字,只是这份永远不变的口气……还是依旧那般的招打。
这样也好,至少他还没有变。
少年轻叹了声,摇摇头感慨道,
“看来我离开的这几年里,发生了不少的事情。”
“何止!”
霍笙使劲锤了下他的肩膀,眸中熠熠生辉,
“不止咱们天山,蜀山,初云,白马寺,域外势力,还有那破舟上的弟子们也几乎全部都下山入世,而且都是最出色的那一类,这是一场空前的盛宴,
初云最著名的莫过于龙女,据说她已经觉醒了某种血脉天赋,曾斩杀过金莲台第四十八位的通缉犯,那家伙原本也在无障九境,和你差不太多,但那是一年多前的事了,也不知道现在破镜没有,白马寺的是个胖和尚,我对他没什么好印象,你知道的,我一向讨厌秃驴,
三个月前我还和他打了一架,因为不能动真格的所以只能算是平手,不过听说他在长安颐园静坐悟道悟出了异相,当时还盛传佛子降世什么什么的,至于那破舟?
那你就很熟了,是那个锦鲤精,我就不多说什么了免得你不开心。
蜀山有姓徐的丫头,听说下山就去干了老本行,这两年降妖伏魔无数,因为救的黎民百姓太多,连长安那位皇帝陛下都有所惊动,甚至曾经还派出御史请她入宫做史无前例的大唐女国师!”
说到史无前例的大唐女国师,霍笙终于忍不住噗的一声笑出声来,而且笑的愈来愈厉害,疯狂拍打着某个面无表情的少年的肩膀,前仰后合,欢快的像是只金丝雀,
“女国师?哈哈哈……我他妈的……真的服了那位皇帝老爷子了,哈哈哈……我太想知道这事传到那牛鼻子的耳朵里,他又会是个什么样的表情,估摸着拆了千机处的心都有了吧,我说,你能想象的到吧?”
———
想什么?
反正不是某个老道撒泼骂人,此时少年的思绪飘摇,脑中浮现起一抹纤细美丽的影子,突然身上多了间宽大又死板的袍服的场景,嘴角微微挑起,觉得这事的确挺有意思的。
嘴角挑起就是微笑,笑至一半楚展颜忽然愣住了,他想到一个问题,
蜀山是千年道门,这样说来,那位徐姑娘应该是位道姑才对,而道袍本身就是宽大筒袖,她应该常穿,与那国师袍应该相差无几,又都要拿着拂尘,历代大唐国师也有过蜀山弟子担任,那么这样看来,除去不怎么要紧的性别问题,似乎并无不妥啊。
于是他开始不解。
因为霍笙依旧笑的疯狂。
他有些无奈,想要去提醒某个家伙注意收声别惊了自己的猫,却只觉得头脑一阵嗡鸣,经脉内灵气躁乱,带起一阵胸闷痛苦,脸色顿时苍白了几分
“怎么了?”
霍笙敏锐的察觉到了楚展颜气息瞬间的混乱,瞬间敛了笑声,眉头蹙起,又豁然挑起,怒道,
“你小子又他妈乱来?!真把自个当药使了,没够啊?”
无怪霍笙发怒,他是为数不多知道楚展颜身上“活丹”这个秘密的人,因为那天正好去天山末峰做客,碰巧看到某个狼狈至极的家伙正给一个虚弱的女娃洗澡换尿布,他答应了为这件事保密,还帮忙倒了两桶水。
指尖血,眉心血,心尖血。
这是修行者命脉所在,无数妖邪垂涎至极的东西,是万万不能损耗的,那不是血,是命!
普通修士的命脉其实对于别人是无效的,除了邪修,因为他们可以通过某种邪法进行淬炼,就像炼器那样。
但楚展颜不一样,他的命脉就是药,而且可以恢复,就像根不去除就会永远生长的人参,还是可以移动的那种……
只是能恢复却不代表着没有损伤,凡人筋骨是可以支撑他们行走的基础,而对于修行者来说,命脉的强弱与否则关乎他们能在这条路上走多远。
筋骨受伤也可以恢复,但所需要的时间却长的可怕,而且恢复期间还会有诸多忌讳需要注意的地方,楚展颜也一样,这世上没有什么东西是可以白白得来的,对于他这个“活丹”来说,每一次的损伤,代价就是命脉未恢复前境界倒退,而且这期间无论他如何打坐修炼,哪怕是吞了整片山脉的灵气,也不可能进步分毫!
对于修行者来说,时间就是第二生命,尤其是天赋绝佳未来充满无限可能的年轻修行者。
错过了最佳的时间段,往往意味着无法踏入至高的境界,就像明明可以上榜却落榜的书生,那可是会抱憾终生的事情。
“在这呆了这么久,承蒙人家照顾又有救命之恩,自然该报答,而且我这又不是恢复不了。”
楚展颜轻笑,倒是显得满不在乎。
“嗤……瞅你那德行吧,死犟理,榆木脑袋,瞧你这次损伤,少说也得小一整月能恢复吧?你杀了那两个大妖这份情已经算是还完了,再还,那就是他们欠你的了!”
霍笙瞪着楚展颜,恨不得把这家伙踹下房去。
“修行界怎么就出了你这么个气人的家伙,都说损人利己,损己利人的家伙还真他妈头一回见!”
黑猫轻轻的喵了一声,表示对于榆木脑袋这个形容极为赞同。
楚展颜有些尴尬,摸了摸脸,觉得自己似乎真的和大多数修行者不太一样,也难怪,他本就不觉得世外如何好看,明争暗斗皆为自己,勾心斗角全因机缘。
大道?
有那么重要么。
境界?
有那样的心境飞的再高又有什么用,恶心人么?
少年暗暗摇头,心中默默想着,
山上景美人不美,千年山门万年争斗,尘世几多风雨百味生,还是人间最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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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忍住还是更新了……)<!--ov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