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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送女儿走入内屋,尤球对大家说道:“明日衙门来客,大家做好准备。”
说到衙门来客,御风看了尤球一眼,眼神中闪现一丝警觉。
其他人,尤廉、尤池、沙二与御风等人纷纷点头,没有多问什么,似乎在遵循一些惯例。
人散,谷怀与黑仔随沙二来到尤家后院。这个院子大得出奇。若说那库房与前厅大,可与这后院比起来却是以小见大了。
回忆起来,这一个院子可顶得了皇城毫宅的四五个。
院子是露天的,但身至其中丝毫感觉不到沙漠的气候。相反,总是不时地能感受得阵阵微风,煞是舒服。
院子中央有一座小山,一条纤细的湛蓝色的瀑布从山顶淌下,灌入到山脚下的水池之中。水池周围开放着艳丽的鲜花,鲜花上头还不时地有一些采蜜的小虫在翩翩飞舞着,好一片别致的微景观!
谷怀路过这片景致时,不自禁地多看了一眼,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又说不出个所以。
小山旁边,有很多小屋,大大小小,各式各样,应都是给奴仆、家丁或者雇工居住的。
虽然这些由沙土砌成的屋子颜色单调了一些,但无一不是精雕细琢而成。远看紧挨着堂屋的那间有三层小楼,外表更是奢华,想来应是尤家大小姐的闺房。
谷怀挠头,他看了看那闺房,又看了看刚走过来的前厅,发现两者之间有一些距离,十分纳闷方才尤大小姐到底是在哪里哭泣,然后又是从哪里进到大厅的。
往前几步,见一块空地,其中有一畜禽圈,圈中养着十来只长得像鸡的动物,身上有羽毛,背上都长了一个类似驼峰的东西,时不时地发出一些尖锐的叫声。圈子旁边的木牌上,刻着“沙晨雏”三个大字。乍一看,这不过是为了标出物种的名称,但再往下看,却多了一句值得品味的话:
“——唯有早起而不负利来。”
“这就是你们的房间了,两位,”沙二语气冷淡,指了指空地对面的一间小屋,“可能挤了点,但地方还是不错的。”
这屋还真是小,若不是沙二指了过去,估计没人能发现它在沙晨雏的园子后面。
还没走进去,谷怀显出了一些脾气:
“主管,尤老板说是后院两间房给我们,怎么就只有一间了?”
方才尤球在堂屋里交待安排的时候,说的是自己和黑仔一人一间。
黑仔自然地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确实还空着很多空屋——连门都是敞开着的,然没有多话。
沙二斜了谷怀一眼,阴阳怪气地道:
“我身为主管,有责任为店铺上下省些开支,”说着顺手推开了屋门,指着里面道,“况且,这里的环境你们还不满意吗?”
“你……”,谷怀又欲发作,黑仔一手拉住了他,给他使了个眼色后对沙二大声说道:
“多谢沙主管安排,这里挺不错的,还请您以后多担待!”
沙二满意地点了点头。
谷怀见状有些讶异地看着黑仔,不明白为何顺从,要知道自己先前在皇城的时候,一直受着父亲的庇护,可从没受过如此“礼遇”。
可突然他又转念一想,觉得自己有些冲动 。
沙二能对着尤球表面一套,背地里一套,在这店里自是有些些势力,当下对着干可不明智。
黑仔没有理会谷怀的反应,言毕径直步入了房间后。
谷怀跟着看了过去,屋子很小,并不像尤氏店铺那样里面空间差异甚大。里头摆着两张床,每张床边都有一个小木柜,里面放着一些统一颜色和统一面料的衣物种种,像是在服务尚佳的客栈里,早有人为来者准备好了一切。而且,整个房间里从床面到其它家具物品,全都是一尘不染,一看便知是经常有人打理的。
谷怀想着,这尤家铺子里,难道连空置的房间也经常打扫?那般的话花费可不小。
“你要哪张床?”黑仔问谷怀。
谷怀想了想,指了指社窗边那张道:
“如果你不介意,就这张吧?”他觉着这世界很新奇,想睡觉的时候都多看几眼。
“你确定?”黑仔反问。
“啊……是的。”谷怀点点头,不明白黑仔的意思。
黑仔见谷怀坚持,也只是嘿嘿一笑,转身开始收拾起了自己的东西。
这时候谷怀又不自觉地摸了摸腰间,想拿出他那个行囊,可当他只触碰到衣服的时候,才记起行囊已经丢失。
父亲失踪前留给他的唯一一个物件。
谷怀轻声叹了口气,如果还能看到这个物,他甚至会觉得父亲就在身边……
夜幕降临,天空中不知何时升起了一轮明月,是沙鲲以水土神力形成的明月。
“这月亮,”谷怀透过窗户,抬头看去,“真大……”
这月亮,比人界的要大很多,亮很多,旁边还围绕着微蓝的光晕。
“以前的月亮比这个还大哦……”黑仔一边忙活着一边说到。
谷怀不解。
“这条小鱼儿又长大了。”黑仔停下了手中的事情,也站到了窗边。
“你是说沙鲲在长大?”谷怀说话时,不自觉挪开了些身子,与黑仔保持了些距离。
可能因为黑仔的过往,可能因为自己与他不熟又或是对方长得……实在太黑,谷怀对这个同居屋檐下的伙计,心中还是有些忌惮。
黑仔哪能不瞥见了谷怀的这一举动,只是显得并不介意,继续说到:
“沙鲲靠人们对金钱的信念为生。自人类开始以物换物,它便有了自己的雏形。它可以不吃东西,但是一定要有信仰供奉。”
“那这鱼肚子的人信什么教吗?信佛?还是信其他?”谷怀问。
黑仔摇摇头:
“都不是。他们,或者说我们,信钱。”
谷怀皱眉,好似问到了一股铜臭味儿。
“是不是觉得有些铜臭味?”黑仔呵呵一笑,道,
“这份信仰就来自于沙鲲城的居民追求物质与金钱的信念。但是,这种信念必须是积极的,不能有邪念。”
“你是说,对金钱正义的追求是沙鲲的食料?”
黑仔点头:
“世间百态,不同的人追求金钱的方式不一样,善意之金使沙鲲日长一尺,否则,恶意之金使之日缩一丈。而且,但凡城里出现恶意之金与不义之财,沙鲲都会有些反应。城府楼,其实相当于沙鲲的中枢,能够感知到沙鲲的变化。一旦有所感知,城府楼便会遣人出来搜寻源头。”
听黑仔这么一讲,谷怀想起当时他看到那座高楼有所动向,莫非并不是自己眼花?
“别说你了,”黑仔把目光从月光之中移向谷怀,道,“这沙鲲城对我来讲也是足够的神奇。”
“嗯……继续探索吧。”谷怀附和了一下,打了个呵欠。
刚从死亡中挣脱出来,又遇到了这么多事,难免身心之疲惫。
他爬上了床,可一直还没有入睡。
一来他这一放松了下来,更是思念自己的父亲,二来这个同屋之人来历并不简单,自己有些戒备。
“小黑兄弟你不累?”谷怀问黑仔,见他还没有要入睡的意思。
黑仔笑了笑,摇了摇头,开始在屋里找起什么来了。
谷怀借着月亮,就那样静静地看着他来来回回,翻箱倒柜。
“你拿个绳子出来做甚?”见对方从柜子里找到一条母指粗细的麻绳,扔在了自己床上,谷怀心里咯噔了一下,琢磨着这黑人会不会深夜趁自己睡熟了把自己绑了起来,然后带出去转手卖掉了。
不过他没有料到,黑仔一上床就用绳子捆着自己的手,再系于床边,动作还十分的麻利。
“小黑兄弟,你这是!?”谷怀噌地一下从床上坐立起来,瞪大了眼睛看着黑仔,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要不要检查一下?”黑仔问谷怀,同时还用力挣了挣自己刚绑好的双手,“很牢靠了。”
“这……是为何?”谷怀干脆起身下了床,竟不知所措。
“我刚到这儿来的时候,”黑仔说,“都是被别人绑着睡的……”
“此话怎讲!?”谷怀一愣,遂知道黑仔是要道出自己的心酸往事。
“一介奴仆,还身负命案,连睡着了都不会有人信任……”黑仔苦笑道。<!--ov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