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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清宁注意到那群人走出院子之后,落于人后的谢凌风才独自上前捡起掉在地上的短剑,转身欲走时又不忘回过头深深的看了她一眼。
他漆黑的眼眸中隐隐跳跃着某种耀人的光华,令她十分不解。
等所有人的身影都消失在竹林之后,谢清宁才挥袖擦去额角细密的汗珠,又伸手理了理零乱的长发和衣裙,她的背心也全是汗水,被浸透的里衣贴着肌肤此刻有些冰凉凉的,令她感觉很不舒服。
毕竟只有六岁,即便她是扮猪吃老虎吓走了那些谢氏子弟,可其实累得够呛,以至于脸色有些白的透明,正想着是不是泡个热水澡时,却听那只矜贵的黑猫懒懒的评价,“你也是两百多岁的人了,竟和这些乳臭未干的丫头小子斗得如此开心,还动手卸了小姑娘的手臂,真是让人刮目相看啊。”
谢清宁唇角微抽,却不动声色的朝石屋走去,走到一半不忘反唇相讥,“你也算是一只神猫了,却要与我这个被遗弃的孤女同甘共苦,我也着实对你刮目相看。”
“你……!”黑猫气得毛发须张,眼若铜铃,谢清宁却无视它的炸毛,自顾自回屋去了。
竹院恢复寂静,谢清宁烧完热水泡在浴桶中,温暖的水雾弥漫在周围,全身的舒适令她的神思逐渐沉淀,脑海里也掠过很多的念头。
尤其当她想起三天前那个晚上发生的事情时,眉目渐渐拧成一团。
那晚她听到低低的敲门声,半夜醒来有些睡眼惺松的拉开门,只见门外站着两名老者,左边的人穿着宽大蓝袍,披着件黑色风衣,似乎并不想被人认出身份。但他面容灰败,瞳孔无神,额头的皱纹几乎能够夹死苍蝇,竟是病重中的老家主谢明非,不由让谢清宁当场愣住。
旁边扶着谢明非的老者童颜鹤发,穿的虽是布衣却精神抖擞,身板挺直,与主子的萎靡形成鲜明对比,正是谢明非的贴身近侍李榭。
两位老人半夜三更来到竹院想做什么?谢清宁转了转眼珠后,有些诧异的问,“外……外祖父?您怎么来了?”
她边说边让开道路迎二人入内,顺便谨慎的探头看了看四周,确定没有可疑的人关注才关门回屋,并取出火折子点燃桌上的煤油灯。
烛火跳跃,屋中光线猛地一亮,映着谢明非的脸却更加透出死气沉沉的晦暗。
“外祖父,您要喝茶吗?可惜我这里没有热水,也没有茶叶……。”谢清宁想起自己的穷困颇有些不好意思的解释,而且前世时谢明非并没有半夜来探望她,所以她有些拿不准对方的用意。
闻言,谢明非轻轻摇头,接着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仿佛要将心肝脾肺贤全部咳出来才能舒服些。
李榭无奈,只能一边伸手替他轻轻抚背一边对谢清宁说,“丫头,老爷来看你,其实是有件事想要问你。”
“啊?什么……什么事?”谢清宁故意装出惶恐不安的神情,坐在长椅上的瘦弱身躯也悄悄的缩紧了些。
“你母亲当年不告而别,一去就是百年,回来时却怀了你,又身受重伤,灵力溃散,命不久矣。若非老爷用了好几颗灵丹妙药替她保命,助她成功分娩,也就没有你的存在了。”李榭说话总是平铺直叙,不带任何情绪,叫人猜不出用意。
谢清宁反而觉得这样更好,不拖泥带水也不拐弯抹角,她配合的眨了眨眼睛,但并未开口说话。
“虽然你母亲宁死不肯说出你父亲是谁,可经过这几年的调查,我们隐约发现少量的线索都和远在中都盛京的夜氏皇族脱不了干系,所以老爷想要问问你,这些年可有什么人找过你,与你说过什么话?”
李榭的话让谢清宁心头一跳,远山似的黛眉不自觉蹙了起来。
当年,谢清宁花了两百多年的时间才查到父亲可能是夜氏皇族的人,而且谢家没有任何人知晓此事。为何今生谢明非只花了六年时间就查到线索与夜氏有关?难道时空逆转之后,很多事情都发生了变化?
谢清宁心中虽在思忖,俏脸却露出惊讶万分的神情问,“李爷爷,你是说我父亲可能是夜氏皇族的人吗?”
“正是。”
“怎么可能呢?若真如此,他怎能眼看我母亲大腹便便,身受重伤还让她离开盛京呢?”其实这个问题,也一直是前世的谢清宁想要寻找的答案,可惜直到她渡劫失败也没能找到亲生父亲,自然也没有找到她想要的答案。
李榭当然也没办法回答她,沉默片刻才问,“这些年真的没有人来找过你吗?或是暗示你之类的?又或是送过你什么东西?”
谢清宁连忙摇头,的确没有人找过她,她并没有撒谎。
李榭不由看了谢明非一眼,两人对视后神情都有些困惑,但同时看向谢清宁时,她的目光又澄澈如同清泉,神情茫然,不似在说假话。
难道是他们俩都猜错了不成?谢明非眼中飞快掠过一丝失望,李榭则笑了笑说,“既然这样,那就当我们没有来过,更深露重,丫头早点睡吧。”
他边说边伸手扶起颤巍巍的谢明非朝门外走,临去时又深深的看了谢清宁一眼。
跳跃的烛火下,谢清宁静静站在桌旁,温暖的光线衬着她的肌肤如同白瓷般明亮无瑕,尚未长开的五官刀削般精致,不难想象将来会是怎样的姿色出众。
谢兰樱的姿容在谢家也算不错,但称不上倾国倾城,偏偏生的女儿如此出众,让人很难想象她的父亲究竟生的怎样逆天,才能传承给她如此优秀的基因与肤质。
谢明非却从离桌后就没有回过头,直到木门关闭,将他俩的身影完全隔离。
想到这里,谢清宁心中有些失落。<!--ov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