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令并没有屠杀这些投降了的人,而是挑选了一部分身强力壮的当做衙役,其余的他都放走了。朱桐羽的宅院被洗劫一空,里面的绝大多财物被美其名曰“充公”,还有一部分被衙役们私下瓜分了,县令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朱桐羽家里的财宝不计其数,看来这些年没少抢掠别人的,作恶多端,死了也不足惜。朱桐羽的老父亲应该是惊吓过度,昏厥在了床上,一直美苏醒过来,县令还算仁慈,命人把他送到了当地的“寄养院”。
朱桐羽的地窖里不仅收藏有堆如小山般的财宝,还有很多酒酿,其中不乏一些酒中极品,我一眼扫过去,看到了一瓶很熟悉的酒,我打开塞子闻了一下,这正是那天晚上县令和我一同喝的酒,想必那瓶也是朱桐羽赠送的吧。我趁他们不注意,把这瓶酒藏到怀里,说实话,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
回到县衙已是戌时,天地黄昏,万物朦胧,我离开了队伍,“何兵曹去哪里?”老李问。
“喝酒!”我回答。
“天已经晚了,何兵曹早些回来。”县令说。
我没再理会,径直走向“广兴”酒肆。
酒肆里的人还不少。看到我,掌柜的忙招呼道:“呦,恩人,什么风把你吹来了?上次的事还没来得及好好感谢你呢,那些衙役们果真没来骚扰我呢。恩人那天县令把你请过去没有为难你吧?”
“没有,还死活让我当了个兵曹。”我无奈地摇摇头,“无非是让我给他训练那些衙役,提升衙门的战斗力,方便他明抢暗夺罢了。”
“恩人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掌柜问。
我摆摆手,说:“也罢也罢,不说了,上酒。”
“好嘞!我们前些进了点上好的酒,我这就给你上。”掌柜殷勤地招呼着我。
“这不是何兵曹吗?怎么滴?县衙还缺酒?那儿的好酒可不少呀!还是县令对你太吝啬?”
我抬头一看,说话的竟是赵立,“你怎么在这?”我问。
“还不是拜何兵曹所赐吗?被姓冯的辞退后,我就来这儿打杂了,伺候你们这些爷啊!”
我满怀歉意地说道:“我真不是有意想要抢夺你的兵曹职位的,只是那姓冯的非让我取缔你的位置才肯帮我找人,我也是没办法。”
赵立冷笑一下,“这姓冯的早就在心里打好了算盘,我与他而言已经没有任何作用了,其实我们都是他的棋子,任他摆盘也没法抵抗。”
“此话怎讲?”
赵立环视了一下四周,“我们找个小房间,我跟你细细道来。”
掌柜正好拿着壶酒走了过来,“掌柜的,我和赵先生有事要交谈,不知能否允许我占用一下赵先生的时间,最好带我们去里面的小房间里。”我说。
“可以可以!”掌柜很痛快地答应了,把我们带到了里面一间足够隐秘的房间里。
我斟满了两杯酒,“赵先生请说详情。”
赵立小抿了一口酒,缓缓开口:“这个姓冯的早就跟朱桐羽有交集,否则朱桐羽为什么做了那么多丧尽天良的事都没有受到惩罚?就是因为朱桐羽每次抢得财宝都会派人送一半给姓冯的。姓冯的表面上装出一副平易近人的好县令模样,实际上心眼比谁都坏,有时候坏事败露,他就想方设法地栽赃给别人。
有一次朱桐羽洗劫了一个落寞的大户人家,听说从里面搜得了一个绝世宝玉,没有送给姓冯的,姓冯的就从那时候开始谋划了,他想铲除朱桐羽,拿到那块绝世宝玉。”
“我们今天就讨伐了朱桐羽一干人。”我说。
“我早知道有这么一天。”赵立又喝了一口酒,“知道他为什么要让你替代我的位置吗?”
“为什么?”
“有天他无意中透露了这个计划,我恰好听到了,虽说朱桐羽这伙人也混蛋,但我不想为虎作伥,所以我就整天不训练那帮衙役。”
我接着他的话说道:“所有他就迫切想让我替代你的位置,训练那些衙役,就是为了今天讨伐朱桐羽做准备?”
“对!”
“原来我无形之中做了他棋盘上的一枚棋子。”我心里很不好受,两年多的时间我都被蒙在鼓里,这该死的冯胖子!
我起身准备离开,“别冲动!你在艾陵没权没势的,干不过这姓冯的,你就装得懒散些,当他觉得你没什么作用时就会找人取缔你的位置了。”赵立说。
我回到衙门,来到县令的门前,敲了几下门。
“谁?”县令问。
“我。”我回答。
“是何兵曹啊,你有什么事吗?等会啊。”我听到里面发出珠宝碰撞的清脆响声,过了一会儿,“进来吧。”他说。
我推开门,从怀里掏出在朱桐羽家拿的酒,“有瓶好酒想跟县令喝喝。”
县令看了一眼,眼神中闪过一丝惊讶,但很快又恢复了正常,镇静地对我说:“你酒还没喝够吗?”
“没和县令喝够啊!”我冷笑了一下。
“行!跟你喝。”
他拿出两个杯子倒满酒,举起酒杯敬我,我没有搭理他,都没正眼瞧他。我一仰脖子,将整杯酒倒进嘴里,酒顺着喉咙往下流,一股甘甜醇美的味儿充斥了我的整个鼻腔。
“今天铲除朱桐羽这个恶霸多亏了何兵曹啊。”县令冲我笑了一下。
“我没起到多大作用哦,还是县令下得一手好棋呢!”我冷嘲热讽道。
“何兵曹这是说什么话啊?”
“县令两年前就谋划好要搅了朱桐羽的老巢吧。”
“这种恶霸我早就想一锅端了,只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多亏了何兵曹的训练啊,还有火攻这个好主意。”
我扭过头,怒视着他,“你还想装到什么时候?”
“我不知道何兵曹在哪听到关于我的一些风言风语,我也不知道你是什么意思。”县令假装思索着什么,“哦,今天那个公孙寒和朱桐羽说什么每次抢得财宝都分给我,这都是屁话!我可没有跟他们同流合污,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我也不至于今天还讨伐他吧。”
“因为一个什么绝世宝玉吧。”我义愤填膺地说,“你表面上装出一副亲民的好县令模样,摘下你虚伪的面具,那是多么丑恶的面目啊!你背地里跟朱桐羽一伙人有着肮脏的勾当,你得到好处后就偏袒他,这次杀了朱桐羽,无非是因为一块绝世宝玉吧。我被你蒙骗了两年多,整个艾陵的人也都被你蒙在鼓里。”
“何兵曹你是喝醉了啊?”县令喊道,“来人!何兵曹喝多了,扶他回房休息。”
我摆摆手,“我没醉,你别岔开话题。两年前你就谋划好了要铲除朱桐羽吧,你这盘棋下的够大,我一直是被你撰在手里的棋子。”
“何兵曹这说的是什么话?我只是看你武功高超,就想着让你帮我训练衙役们,我不是跟你说过吗?我迟早要铲除朱桐羽这帮强盗。”县令点点头,“对,就那天晚上,喝的也是这种酒,我们俩彼此交换了秘密啊,何兵曹你忘了?”
“你当时可没说你跟他们有勾当啊!我也不知道你原来是这么龌龊的人啊!”
“什么狗屁勾当?我是官,他们是匪,势不两立的啊!”
“我这酒就是在朱桐羽宅院里的地窖里拿的,还有这剑,你该怎么解释?”我拿出他先前赠予我的宝剑,扔到地上,“这剑我用不惯。”
“谁想到这帮混蛋竟然连我朋友家都敢抢!”县令佯装气愤地说道,“我今天也是替我朋友报了个仇。”
我将酒杯猛地砸到地上,怒气冲冲地说:“我不干兵曹这个破职务了!我不给你当棋子使了!”说完,我推门就要往外走。
“你走了,你妹妹怎么办?你当年千里迢迢来这儿找她,现在又要离她而去了?”
我握紧了拳头,走回来怒视着他,“你不要拿我妹妹当挡箭牌,我已经帮你铲除了朱桐羽,完成了你的心愿,你还想怎样?”
眼前这个胖子令我作呕,真想在他丑恶的脸上来一拳。真不知道他是怎么当上一县之令的,以他这德行,肯定也是走后门的,伪装得天衣无缝,把整个艾陵的人民玩弄于鼓掌之间。卑鄙,无耻,下流,这世间所有肮脏的词汇都无法形容他奸邪的人品。
“那我也就不隐瞒你了,没错,我就是跟朱桐羽有勾结,我杀他也正是因为看上了一块绝世宝玉,不妨给你瞧瞧。”他从怀里掏出一块美玉,熠熠生辉,“你看他多美啊!传闻当年黄帝的坐骑应龙被蚩尤的虎魄战刀斩杀了,这应龙的眼珠子掉落人间,经过日积月累,成了这块绝世美玉。不知道另外一块在哪呢。”
我根本无心观察这宝玉,“你到底怎样才肯放过我和我妹妹?”
“何兵曹都知道我这么多秘密了,就这样轻易放你走,岂不是毁我自己的名声,断我自己的后路吗?”
“我绝对不会跟任何人说起有关你的事情,因为我觉得恶心。”
“那也不行,我可不放心。照理说,我应该灭口的,可是我不舍得杀了何兵曹呢!”他奸笑着,“过些时日我想再取一个人的性命。”
“我不会再为你杀人了!”
“你杀了那个人,我就放你和你妹妹走,怎么样?这交易不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