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人摔地上了,魂儿还在往下掉。
苏牧感觉自己一直在坠落之中,卷积的云层,不断放大的地面景象,远处酝酿的雷霆,以及陈新州那张大脸。
猛然惊醒,冷汗将后背打湿,混合着不知什么东西,粘稠似血。
眼睛睁不开,被流出来的血凝固住了,难受的很,浑身上下也没一处好地方,像被急速行驶的火车撞了一样,尤其是胸骨处隐隐作痛。
试探着调动了一下气机,根本感受不到气窍的存在,神藏也和他彻底失去的联系,只有气血玉佩不离不弃,在气海之中缓缓释放着气血之力,融入身体每一个角落,默默修补着损伤。
“没白养啊……”
忽然脸上有种湿润润的感觉,似是有些许的水流淌过,然后被什么东西默默擦拭着。
苏牧勉强睁开了眼睛。
“卧槽!”
一张熟悉而可恨的大脸登时出现在眼前。
苏牧又昏了过去。
一只拿着一块从衣服上扯下来的破布的小手,在空中微微一滞。
……
不知过了多久,苏牧再度幽幽转醒。
又是那张熟悉的大脸。
他险些又昏了过去,但一只手却扶住了他。
“振作一些,你朋友没事,一切都过去了,不要怕……”
这柔柔的声音中带着些许惊惶。
寻声看去,那人脸上脏兮兮的,一双眼睛却显得很亮,带着几分焦急的神色望着他。
苏牧头晕目眩,晃晃脑袋,长出口气,不再挣扎,让自己躺在了原地上,没有再昏过去。
好像有哪不对?
他突然想起那张面目可憎的大脸,强撑着身子往前看去。
陈新州蹲在那里,后背隐约可见一些伤痕,一直看着他,见苏牧往自己这边看,咧嘴笑了,口水顺着嘴角往下淌。
打傻了!
这太阿剑意,还有这等用处,恐怖如斯啊……
苏牧欣慰的笑了笑,朝陈新州招了招手,他便屁颠屁颠的跑到了他的面前。
“真乖!”
那位乞儿模样的少女眨眨眼,心里有些感动。
虽然不知道为啥这俩人从天而降,但这个年纪比较大的傻子却用自己身体保护住了这个年轻人,年轻人一醒来见到他没事就如此激动,这份感情,着实令人羡慕。
苏牧这时才注意到自己所处的环境,两匹披甲的年迈老马拉着体型远超自身的囚车,竹制的笼子上缠着生锈的铁丝,作出尖刺的样子防止囚犯破坏。
而自己,陈新州和那位少女,就是被关在囚车里的囚犯。
外边三三两两的跟着披着厚实甲衣的骑士,目光阴冷的看着车内,比了一个割脖子的手势。
“我怎么跑到囚车里了?”
苏牧纳闷不已,疑惑的目光望向那位少女。
少女会意,解释道:“这些人是快雪城的御林军,你之前和你朋友从天上掉下来的时候……嗯,怎么说呢,不小心……砸死了个人,那人是御林军的冲折校尉,当时正在执行任务,你们……被当成贼寇同党,抓起来了。”
怪不得这老小子背上就那几道口子,敢情下边还有个垫背的。
苏牧面色古怪,自己这运气没谁了,随便一砸就能砸死个校尉。
不过看来这个秘境世界还真有够大的,连国家都有,而且……语言相通?
语言相通也就罢了,武将军衔跟古代也相似。
有意思了。
少女欲言又止地看着他,犹豫了一下,指了指苏牧的身后,道:“被你砸死的那人就在你后边,你……已经靠着他昏迷了一路了。”
苏牧深吸口气,默默起身爬到了少女身边,脖子后边起了一溜鸡皮疙瘩,对那趴在地上看不清脸的兄弟致以默哀。
陈新州嘿嘿笑着,牙好像还缺了几颗,有点漏风,跑到了那位冲折校尉的身上蹲着,笑嘻嘻的看着苏牧。
少女有些好奇,小声问道:“他是你什么人呀?怎么不幸……患了脑疾。”
苏牧一脸悲戚,叹口气道:“别看他比我大,这其实是我的傻侄子,大哥走得早,家里只剩下我和他相依为命,我三岁开始做饭,一把屎一把尿把他喂到现在,唉……傻成这样,也不奢求能找一个贤淑的媳妇嫁了,只希望他能一直这么开开心心的……直到入土。”
这少女并未察觉到苏牧话中的不对劲,只是说到最后的入土时,她似乎被触动到了什么,眼睛顿时红了,紧紧咬住颤抖的嘴唇,来掩饰神情的悲戚。
苏牧愣了,有些纳闷道:“这……我对生活还是抱有希望的,不用这么悲观吧,我这傻侄子……”
少女摆摆手,调整了一下情绪,说道:“没有没有,我只是想起了一些悲伤的事情,跟你们没有关系的,那个……唉。”
她忽然叹了口气,对生活抱有希望又有什么用,沦为了阶下囚,哪有资格谈理想。
苏牧眼眸微眯,注意到这少女在叹气的时候下意识的紧了紧衣领,她的身材很单薄,比较……太平,但里边却隐隐约约可以看见藏着什么东西在怀里。
“对了,你说我是砸死了一个校尉才被当成贼寇抓住,那你……”
囚笼被一截铁锤哐哐砸了两下,披甲铁骑冷着脸说道:“都给我闭嘴,尤其是你,砸死了陈校尉,等回到城里就将你枭首示众!”
苏牧苦着脸说道:“这位同志……不对,好汉,你得讲理呀,直接砸死陈校尉的并非是我,而是我这位傻侄子,我只是后来凑巧跟着他一块掉下来的,这笔账也算不到我头上啊,我这傻侄子自小患了脑疾,生活不能自理,你何苦跟他一般见识。”
那披甲将士愣了一下,好像是这样的,不过旋即前边的一人扭身过来,骂道:“少他娘的给劳资鬼扯,就算是你的侄子砸死的陈校尉,株连九族的罪名你也逃不掉!”
“我又没谋反,只是凑巧从山上掉下来而已,怎能判我个株连之罪!?”苏牧大声辩解道。
陈新州流着哈喇子,笑嘻嘻地拍着手,真热闹!
“陈校尉对我们这群校尉等有提拔之恩,他爹还是快雪城驻军新来的节度使,要不是要拿你回去有个交待,老子早把你和你的傻侄子剁了!”
大哥,你要是不加上他爹是节度使那句,我就信了你们感情深厚。
苏牧被这句话堵得哑口无言,这事根本没得斡旋,怪不得这群人一个个的都跟死了爹似的,如果不把自己交上去的话,被枭首示众的可能就是他们了。
如果这边的习俗和古代相似的话,这里新设置了节度使,说明这只校尉小队要去的快雪城是这个国家的军事要地,如果真被送了过去,怕是想逃都逃不出来了。
而且……还不知道这个秘境里的武者水平如何。
秘境里有人生活,这一点倒是并不奇怪,岚组织开发了这么多年的秘境,早就收录了不少有人居住生活的秘境,而受浓郁的灵气熏陶,秘境武者与外边的武者招式功夫多少会有些区别。
然而最主要的是无法沟通,据查那些秘境居民的祖上,都是从历史中的某个时期不知如何的进来了,然后繁衍生息,说的话和外界不甚相同,沟通起来比较困难,所以更多的还是大打出手。
也不知道那个行事莫测的广寒枝是不是专门处理这种问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