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那位柳家弟子,魏子舟和苏牧进入了那个堪称豪华的庭院。
柳正兴提着一盏灯,站在门口,笑脸相迎。
魏子舟微微抱拳,有些好奇地问道:“柳兄这个扮相有点意思啊。”
柳正兴将提着的那盏灯递到了魏子舟的手里,挥手示意道:“魏专员跟我来便清楚了。”
随着步子挪进,微光将昏暗的庭院挑出了一个光亮的口子,深秋时节里竟压满了海棠花,沉甸甸的挂在枝头垂下,深紫色浅粉色,与不远处那尚未到凛冬便开放的梅花在微光中交相辉映,亭台上的琉璃盏流转着灯火。
不知用了什么手段的登天梯盘旋而上,状似接天莲叶,水面却结着一层薄冰,有雾气氤氲。
“这是在下一手打造的写意园,每逢有贵客到来,总是心痒难耐想要炫耀一番,希望魏专员莫要嫌弃我这点童趣。”柳家家主笑着说道。
魏子舟摇头笑笑:“柳兄有心了。”
苏牧也看得啧啧称奇,趁着两人攀谈偷偷摘了一朵,凉凉的还沾着露水,是真花。
这就有意思了,这些东西分明是这两天从温室里移植过来的,不知用了什么技术让这些坚强的活到了现在,只是为了向魏子舟献媚?不太可能,他还没这么大能耐。
眼眸微眯,接着光亮朝远处的枝子望去,一些花像是霜打的茄子,但却被几根钎子固定着摆出怒放的姿态。
心中微微一凛,让那朵花落叶归根,跟上前去。
…………
岚组织渔夫阁驻江北总部。
渔夫阁在江北这个地方共有三个下设的分部,云潭市一个,青丘市一个,还有就是坐落于望北山的江北地区总部了。
魏子舟是云潭分部的二级专员,虽然名义上与他平级的还有几个,但若论起实权的话,他才是云潭分部当之无愧的第一人,但若是放在总部里的话,一个仅仅窃据七重楼的人,二级专员这个称号则是有些不够看了。
这是一间坐落在偏远景区一般地方的写字楼,不大也不高,但却显得格外精致,九层高楼似乎象征着气府之下的九重境界,落叶飘过窗前,里边灯火通明。
一个中年男子手里端着一杯咖啡坐在窗前的椅子上,送到嘴边轻轻吹动浮上来的热气,遥望着明月高悬落叶纷纷的秋夜景象,山外是那万顷良田,秋收时节更是分外好看。
“柳专员,和云潭市分部的交接已经做好了,没什么吩咐的话,我就先下班了。”一位戴着眼镜的男子恭敬说道。
这位柳姓专员轻轻点头,笑着道了一句辛苦,那人便躬身离去。
轻轻晃动咖啡杯,一个小小的旋涡在杯中打着旋。
嘴角一抹笑意渐渐浮现。
他站起身,忽然生出一股豪气,将咖啡杯内滚烫的液体一饮而尽。
眺望更远处的一个小小的丘陵,笑意更浓。
如果不是因为当初年少轻狂,心比天高,想要在更大的舞台上一展雄风,有怎会被现实狠狠地按在地上摩擦。
八重楼的实力,似乎刚刚那位堂弟发来的消息说,魏子舟与其师叔斗了一场,侥幸才步入了这个境界。
而自己早在三年之前就稳稳妥妥的在养意境界占了一席,可直到现在,自己仍旧是总部的一个可有可无的文员头头,三级员工!
不过……过了今晚,一切就都不一样了!
柳川堂想压抑一下,但却根本抑制不住,放声大笑起来,面目都显得狰狞。
二十年了,这桩终是轮到了我来做了。
想到这些天与自己的那些老乡故意演出来的貌合神离,他就想笑。
想到那个容颜俏丽却从不给自己好脸色看的江姓专员将会告罪回府,他就想笑。
想到这些年来如一根钉子一般扎在临唐岭的神拳堂终于要完蛋了,他就想笑。
想到那位实力家世都没自己强的魏子舟就要永远留在临唐岭,自己将会取而代之,他笑得想掀桌子。
“魏子舟啊魏子舟,你能怪谁呢?要不是你执意要把神拳堂迁入临唐岭,那会有这么一档子破事……哦,不对,是好事,天大的好事啊,我还要感谢你呢!”
柳川堂手中的杯子都被捏碎。
“呵呵。”
正当这时,一道轻轻的冷笑传进了他的耳朵里,他顿时愣在原地,如遭雷击。
…………
会客厅内,餐桌上各种精致的菜肴琳琅满目,柳正兴还极为大度的拿出了私酿多年的老酒,极尽地主之仪,魏子舟抬起酒杯只是略作迟疑,便随柳正兴一起一饮而尽。
苏牧看得有些心惊胆战,暗自佩服起这位上司的气魄来。
他站在一旁,离桌子足有半米远,虽然柳家家主也邀请他上座,可他只是笑着摇摇头,站在魏子舟的身后,一副小跟班的做派。
这桌子上的东西他一样都不会碰!
虽然气氛到现在依然融洽,宾主皆欢,言笑晏晏。
柳家家主一直向魏子舟诉说着年少时仗剑游江湖的荒唐事,魏子舟也对他说着师父当年的苛刻教导,像是高山流水遇知音一般,两人有说不完的话题,皆是感慨万分。
这一闲聊,竟是聊了一个多小时,眼看就快十点了。
苏牧昏昏欲睡,意识沉浸在神藏中的点点光亮之中,如遨游天际,挥手抬手便有云卷云舒,没有运行那来路不明的抱朴决,而是走起火决的路子,灵台清明安逸,气机却沸腾似壶中烧水,一遍又一遍冲刷着经脉窍穴,将那些游离在神藏之外的些许灵气驱逐到气海附近,随后鲸吞而下,气机渐渐悠长。
柳正兴醉眼朦胧,搂着魏子舟的肩膀,含糊不清道:“魏兄与我一见如故,是个秒人,可又为何要处处为难于我临唐岭呢。”
魏子舟倒了杯酒,摇晃着酒杯,说道:“你们坏了规矩,以武犯禁,何来我蓄意为难,柳家主这话就有点不对了。”
柳正兴大笑起来,一把将被子摔碎在了地上,把苏牧都给惊了一下,差点行气岔了路。
醉意不再,直勾勾的盯着魏子舟,嘴角带着冷笑:“魏专员,今日我柳正兴除了你以外,还邀请了几位好朋友,这就让他们出来跟你见一见,指不定我们之间还有更多可以聊的话题呢!”
似乎是学那摔杯为号,一位仆人径自过来清理残渣,会客厅后门打开,几位高低不等的身影鱼贯而入,不是别人,正是下午时分见过的那些世家家主。
魏子舟打了个酒嗝,含糊笑道:“陈家、赵家、江家、刘家,真好,再加上你柳家,凑齐了,真热闹啊,这是要来逼宫?”
陈家家主笑呵呵的说道:“魏专员是不是高看了自己,你不过一个刚入八重楼的二级员工,无论实力和地位那个衬得上逼宫二字。”
赵家家主也是抚着胡须,饶有兴致的看着魏子舟,接着陈家家主的话头说道:“魏专员不要介意,我们只是想跟您请教一个事情,您说是我们的拳头比较硬还是神拳堂的拳头硬。”
“这问题问得就没水平了,论起拳头上的功夫,谁比得上口气大得包举宇内的神拳堂啊,神拳无敌呀。”王家家主阴阳怪气的说道。
柳正兴笑着招呼着众位家主落座,有意无意的将魏子舟围在了中间,一双双眼睛带着各异的神色望着这个醉酒面色通红的人。
苏牧叹了口气,这些人真是绝了,下午刚见他们的时候还言笑晏晏,极尽谄媚的模样,现在却是揭开了那副披在表面上的皮囊,露出獠牙来,这般吃像着实下作。
魏子舟摇摇头,低着脸看不清神情,似梦呓一般的说着。
“热闹啊,柳兄带了这么多朋友,可我只带了一个,这拼起酒来就输多赢少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