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利翁作为一个男人,带过的孩子数量超乎所有人想象。
夜晚,在弗利翁的书房里,抱着他的脖子的罗曼睡熟了,等待着弗利翁的是无休止的烦恼。
幸好他是天生的银发,否则弗利翁迟早少年白头。
罗曼是一个古典的名字,似乎父母双亲帮他命名的时候希望罗曼日后是一个彬彬有礼的青年,只是事情与他们的愿望相违背。
随着罗曼年龄的增长,罗曼叛逆的骨头也开始渐渐凸显。
在弗利翁的记忆里,罗曼是他众多弟弟里面表现得最缺乏安全感的一人。
因为他失去了母亲的呵护,心灵缺失了一块。
人因为有缺陷,所以被称为人。
弗利翁轻抚了一下罗曼的头发,发出长长的叹息声。
推门进来的法恩肖多听到了这声叹息,他在么门口边停下。
自从弗利翁接替了族长之位,家人就鲜少听到他的叹息声,弗利翁总给外人留下一个冷硬的形象。
其实背地里也会疲惫的瘫坐在火炉前的摇椅上,皱紧眉头摇头叹气。
“你不呆在寒斑病毒隔离区你回家干什么。”
星岛是和全境隔离的特殊地理位置,目前没有爆发星岛疫情。
弗利翁看见自己弟弟闯进了禁闭的房门,他头痛起来,因为头痛他说话带着浓浓的不悦。
“我收到了消息,所以我马不停蹄的赶回家!”
法恩肖多似乎真的如他所说的一般马不停蹄赶回来,他风尘仆仆的。
“三号仓培育出了三型原种,我偶然听到的消息,所以罗曼!”
所以罗曼有救了,法恩肖多的话说到一半,他发现弗利翁的表情突然变得很严肃。
“培育出来了?”
弗利翁甚至确认了一次。
弗利翁每一天都在留意三型原种的培育情况,只要罗曼一天不变回健康,弗利翁的心一天就躺在随时会下闸的断头台上。
随时都会被劈开两瓣。
但是消息一直没传来。
“根本没有消息传来。”
那一刻,弗利翁知道另有家族擅自拿走了原来被锁定的疫苗。
“罗曼等得及吗,疫苗一定是越快注射越好。”
法恩肖多想在房间找个位置坐下,但是他被猛的站起身的弗利翁赶开了。
“不要沾染寒斑病毒,我来想办法,你回星岛哪里最安全。”
弗利翁赶他走,弗利翁起身的动作太大罗曼动了一下醒了。
“怎么想办法,让我进去!我总算听明白了,我们没收到三号仓那一批疫苗的消息吗!”
弗利翁曾经是家族亲兄弟里面最高大的男人,上天赐予他厚实的肩膀高大的身躯就是为了让他肩负责任。
法恩肖多在弗利翁的驱赶下依然固执的蹦跶
“一切都可以解决。”
当弗利翁把门的关上的时候,他心里面已经有了决断。
特殊的事情要动用家族特殊的关系来解决。
“消息是谁告诉你的。”
他拧开门的时候法恩肖多还蹲在门边,显然他不相信自己的兄长有能力解决这件事情。
弗利翁在位三年并没有太惊天动地的举动。
已经被截住的疫苗,几乎没有失而复得的可能性。
现在这个危急事情,每个家族都在使出浑身解数来拯救家族的性命。
自私在性命危急的关头暴露无遗。
“猎人,他说我们会感谢他们的消息的。”
法恩肖多看着弗利翁在门缝里露出半张脸。
“这样最好,我保证罗曼会平安无事。”
弗利翁是这样说的,看着法恩肖多还想追问。
“罗曼已经劳心费神了,你如果这么不走运在离开星岛的期间感染了至今没有配型的二型寒斑,我会杀了你的。”
弗利翁给自己的弟弟留下一句话,接着他把门轻轻的关上。
解铃还须系铃人,传达这个消息的猎人自然有他们的解决方案,弗利翁围着房间里壁橱前反复踱步。
猎人的意思是,让弗利翁向他们求助。
……
罗曼的额头划过一滴冷汗,他在梦里记起来了。
他那时候睡得十分的不安稳,因为弗利翁在火炉边走了一个晚上,罗曼就在颠簸中,意识在梦境和现实中交替。
……
罗曼记得火炉没有前几天这么温暖。
弗利翁很烦躁, 和以往哄他入睡的步子不同,弗利翁大步的在房间里面兜圈。。
脚步的改变让病时的罗曼很不安,但是只要他听到兄长的心跳声,他就会渐渐的平静下来。
弗利翁心跳一如既往的有力,是鲜活的生命的表选。
摩都的破晓,弗利翁瘫在他的椅子上,他一夜未眠。
因为保持室内的温度抑制罗曼体内的病毒,房间里热得不可思议,他喝了一口水润了一下喉咙。
罗曼差不多醒了,他听见罗曼呼吸声变了。
……
苍娜饶有兴趣的反复的打量着罗曼和特蕾沙。
罗曼坐在这教室里,说明了弗利翁确实截获了那珍贵的疫苗。
苍娜记得,弗利翁似乎就在那骨节眼以后,一改上位三年的温吞,他变得残酷起来。
当时家族里人指责他横刀夺爱,这会严重影响到与外部家族的和谐关系。
截取疫苗后,弗利翁做了一件震动家族的事情。
他把有非议,正大光明跳出来的族人肃清了。
家族不需要两个脑子,他变成了家族内部说一不二的人。
可能是亲兄弟命悬一线刺激到了他,弗利翁意识到了想要保护好自己身边的人,他只能杀死曾经的自己。
是时候冷酷无情了。
……
疫苗的提供者是特蕾沙,受免疫者是罗曼。
这两个素未谋面的人,如今竟然是同桌,世间真是奇妙。
虽然苍娜赞叹两人奇妙的缘分,但是她也有点不明白,罗曼的恐惧点究竟是“死亡”或是其他?
她不能从罗曼的梦境中快速感知到,罗曼恐惧的根源。
罗曼的梦进行得很缓慢,他不急不缓的向苍娜揭开罗曼内核的恐慌。
……
弗利翁不是一个温情的人,他骨头里渗透的理智让他无法说出什么感性的话,做出什么柔情的举动。
如果他感性了,罗曼一定是第一个觉得反胃的人。
罗曼感染寒斑后,他们最经常围绕着“母亲”这个从不被家族提起的话题展开谈话。
人在脆弱的时候,最习惯思念温暖的事物,例如母亲例如父亲。
“呐,妈妈长什么样子?”
罗曼没有母亲的记忆,但逝去的母亲一定拥有关于罗曼的记忆。
虽然无法目睹母亲真实的样子,罗曼还是可以看到家里面的油画,还有自己兄长姐姐的口中窥探母亲的模样。
本来,弗利翁以为罗曼不会诞生的,因为以妈妈的状态已经不允许她再生产了。
但是,生下罗曼后妈妈容光焕发,弗利翁现在想来,觉得那只是持续较久的回光返照。
记得有一天,黄昏的时候,妈妈和罗曼在天台。
那时候弗利翁深知她时日不多了,她根本不够力气摇摇篮,于是她就抱着摇篮,一抱就是很久。
“我还想看着他们长大。”
晚风吹起妈妈的银发,母亲眷恋的看着熟睡的婴儿,死亡在向她招手。
“但是我不能……”
在母亲葬礼那天,弗利翁想起这句话,眼眶都红了。
“喂,喂!弗利翁!”
罗曼不友好的抓着他的鼻子,让弗利翁在回忆中回过神来。
“我一夜没合眼,让我安静一会儿!”
虽然回忆到难过的往事,弗利翁心里面有所触动。
但是感觉到他鼻子被扯着的痛,弗利翁把头仰起逃避罗曼的手。
“妈妈长什么样子!”
罗曼伸出他的小手,抓他的脸,一夜无眠愁眉不展外,弗利翁还要应付这个讨厌的孩子。
“罗贝尔克!罗贝尔克!”
弗利翁开始大喊自己弟弟的名字,他想找个人行行好把罗曼抱开。
“妈妈的眼睛一定比你大”
罗曼揭起弗利翁的眼皮,本来按照以往,罗贝尔克应该过来接替他的工作的。
但是现在,弗利翁被罗曼抓鼻子揭眼皮。
罗贝尔克都不知道去哪了!
“妈妈长什么样子!”
小孩的尖叫,环绕着弗利翁的脑壳。
这个问题罗曼问了数十次,他每次都不胜其烦的问这个问题。
“安静安静!够了!罗曼!”
罗曼从未表现得与正常小孩不同,纯真活力外加一点点恶魔的尾巴。
但是随着年龄的增长他渐渐带上了桀骜不驯的高帽。
弗利翁抓着罗曼,让他够不着他的脸。
“如果你想知道,你就放老实一点。”
弗利翁把罗曼举在半空中迫使罗曼盯着他看。
“懂了吗?”
罗曼盯着弗利翁不点头也不摇头,就安静的看着他。
“说话罗曼,我和罗贝尔克不一样,不要想着糊弄我。”
罗曼伸出手想抓他,可惜弗利翁的手比罗曼长多了,罗曼就倔强的不回答。
可能是弗利翁自己举累了,也可能是罗曼感到被举着不大舒服,弗利翁放弃了和一个孩子较真。
他可是一个成年已久的青年,他竟然在和一个孩子较真,真是可笑。
“明明我已经说了这么多次,你还是在喋喋不休的问我妈妈长什么样子,你是成心的吗。”
罗曼并不像逝世的妈妈,罗曼更像他们的父亲,应该说男孩普遍像父亲。
弗利翁换了一个他觉得不会这么难受的姿势坐下,他抱怨罗曼的忘性。
“每次我想她我就会问你们妈妈长什么样子。”
罗曼坐起来转过身对他说。
他想妈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