苓国边境。
某处不起眼的酒肆。
夜樱提着一盏灯笼,越过巷尾石桥,身上的暗色斗篷衬得银纹面具上花纹愈发细致。
酒肆上二楼,有一处单出的隔间,掀开帘子便能看清楼下的景象。
那里温了一壶酒,一个素色纱巾遮面的妇人像是端坐了很久。
听到楼梯传来的脚步声,她才把空杯满上,“来了。”
声音有些苍老。
夜樱把灯笼放下,摘下斗篷,坐到她对面。
“喝些酒祛寒吧。”
夜樱垂下睫毛,握着酒杯轻啜了一口,嗓音清润了些,“国师,我今夜,为血咒而来。”
“孩子……”国师眼神悲悯,她轻握着夜樱的手背,有些难以启齿,“六年前,我就该与说了……血咒,此生都融进的骨血里了。”
夜樱眼神一变,“不是说待我成年,就可剔除身上的玉吗?”
他是银国豢养的死士,本应为银国王室奔赴而死。
但因所谓的血液顶尖,被国师挑中,守护琉璃玉。
为了隐藏身上琉璃玉的气息,国师给他下了血咒。
以血养玉。
因此他容颜受损,身体羸弱,记忆被封锁,而关于血咒和琉璃玉的记忆,也直到前不久才清醒……
他在暗夜森林度过了生不如死的六年。
而如今,始作俑者。
竟然说六年前开始,这一切就是一个骗局?
夜樱攥紧酒杯,将情绪掩埋在微红的凤眸深处,“若这玉还在我身上,我还能活多久?”
国师微叹一声,“不过五年。”
夜樱指尖颤抖。
他是银国的死士,是养玉的器皿,是血族的奴隶。
哪怕最后这五年,他也不能为了自己而活。
国师歉意的看着他,“我可以将的容貌恢复,琉璃玉与骨血相融,会拥有它无上的力量,可这血咒,我也……无能为力。”
夜樱神色逐渐冷了下来。
他握着玉坠,那块冰凉的石头仿佛一个嗜血的恶魔。
它可以活死人,肉白骨。
却也只是个靠着肮脏血液滋养的邪物。
“我知道了。”
夜樱深觉疲惫,转头看向帘外。
孤独的月悬在夜空中,周围是掩映的乌云,透着一股子阴沉的死寂感。
“快满月了。”
国师看着那一轮盈月,目光沧桑,“满月之际,易生事端。”
然后又看向夜樱。
“既然回来了,便也不用再回暗夜森林了,我从国君那领了旨,今后不再是银国死士,而是银国袭爵骠骑大将军。”
国师将一块虎符放在他面前。
夜樱眼露讥讽,视线对上国师恳切的眼神,嗤笑道,“是想让我到战场,复活那些死去的银国军士?”
似乎被戳破了伪善的意图,国师脸色有些不好看,“……”
“不必了,我有去处。”
夜樱面色冷硬,他盖上斗篷,拿起搁在一旁的灯笼,起身离开。
“恐怕走不掉了。”
国师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有几分瘆人的阴沉。
夜樱脚步一顿。
“知道生魂祭吗?”国师盯着他的后背,眼神蒙着阴翳,声音像是生了锈的钝器,“我来告诉,琉璃玉,是生魂祭的阵眼,所以束渊趋之若鹜。祭祀若开,要杀的,不止是墨城。”
“还有……暗夜森林。”
而怀揣琉璃玉的夜樱,作为滋养琉璃玉的器皿,不管祭祀成与不成。
都必死无疑。
从他身上融了琉璃玉那日起,这个结局,就已经注定了。
“所以,这个虎符,要还是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