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使大人?什么东西?
冬落与雪念慈面面相觑,都看出了彼此眼中的疑惑。
冬落虽然疑惑,但也不能让青岩村的百来号人就这么跪着,连忙开口道:“各位快快请起,我等并非你们口中的神使大人。”
青岩村众人的头本来就低,听了冬落的话之后,整具身体都在颤抖中伏在雪地上。
任由冬落百般解释,青岩村的人就是不肯起身,或者说不敢起身。
冬落脸色一沉,板着脸道:“怎么,要你们口中的神使大人求你们,你们才肯起身吗?”
老猎人连声说到不敢不敢,慌忙自雪地里爬了起来,厚实的兽皮褥子沾满了雪。
青岩村的人虽然都已经站起了身来,但是头却依旧还在低着,似乎不敢正眼看冬落几人。
冬落一眼便看出,眼前数百人都只是一群凡俗之人,周身没有半点灵气运转的痕迹。
老猎人应当是村中德高望重之辈,一个普通人,在一座大山中,哪怕是外围,能活到他这个年纪并不多见。
生老,病死,天灾,人祸,都是不可抗拒的。
大山之中,不确定的因素太多了。不是每一件事都可以归究到运气上。
冬落望向老猎人,“你是如何判断出来我就是你们口中的神使大人的?”
冬落有些好奇,除却目前仍是兽形的三黑,他与雪念慈一行三人,为何老猎人偏偏称呼他为神使大人,并且一见面就向他下跪。
老猎人微微抬头,他内心虽然好奇眼前的神使大人为何明知故问,但他还是老老实实的回答了冬落的问题。
“因为大人的眉心有神印。”
“神印?”
冬落有些好奇的摸了摸眉心,除了那一朵周天子口中的顶上三花之外,好像也没有别的东西了啊!难不成眼前这个老猎人说的神印是这莲花印迹?
冬落问道:“你说的是这莲花印迹?”
老猎人头依旧压得很低,但仍点了点头道:“回禀大人,正是。”
冬落与雪念慈对视一眼,他有些搞不明白,这一道在龙虎场上成形的莲花印迹怎么就会莫名其妙的成为神印了呢!
老猎人见冬落久久不曾说话,便开口道:“神使大人远道而来,舟车劳顿,不如先进村喝杯酒水,等我们将这冬日祭的祭品准备好,再交由神使大人带回去,您看如何?”
冬落沉声道:“老人家,你认错人了,我真的不是什么神使大人。”
老猎人刚想下跪,便被冬落一把扶住,使其无法下跪。
青岩村的人面面相觑,跪也不是,站也不是,一时间有些骚动了起来。
雪念慈以心声传音道:“不用与他们解释了,有些积威之深重不是你三言两语就能说得清楚的。”
冬落暗自传
言道:“你是不是知道这神使是什么使?”
“略知一二。”
雪念慈目光越过青岩村众人,落在他们身后那一头如房屋般大小的野猪之上,以心声言语道:“你承认你便是神使,与他们一同进村去喝杯酒水也无妨。”
冬落不动声色的看了雪念慈一眼,便将老猎人扶稳站直。
老猎人常年在深山老林中摸爬滚打,身子骨硬朗之极,虽然不是一个修武之人,但也勉强比得上一个淬皮境初期之人。
冬落想要扶稳老猎人简单至极。
在征得冬落的同意之后,老猎人便带着冬落一行人往村中走去。
冬落一路上都在与老猎人说着话,但主要还是冬落问,老猎人答。
与他们一同入村的,还有那个一直跟在老猎人身旁的那个少年。
少年自然不敢与冬落走在一起,便稍稍落后了几个身位,与雪念慈并排而行。
如今牵马的是二黑,三黑得到冬落传音让他继续保持兽形,不要在人前化形为人,以免吓坏了人。
在神州大陆之上妖兽,妖宠虽然众多,但这毕竞不是洛阳城那繁华之地,对妖兽早已是见怪不怪了。若三黑在此化形为人的话,多半会被眼前的村民当做妖怪看待的。
雪念慈偏头望向青岩村身体硬朗的少年道:“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有些受宠若惊的说道:“我叫羿。”
虽然问他名字的人不是神使大人,但能跟在神使大人身后的人,又怎么会简单得了呢!
雪念慈可不知道少年心中在想些什么,又接着问道:“羿,青岩村每年都有神使来吗?”
羿摇了摇头道:“也不是每年都有,只有轮到青岩村贡献祭品的时候才有。而且神使也只有在各大祭祀庆典之前才会来,以仙家道法将祭品运送回去。”
说到仙家道法这四个字时,雪念慈的发现少年眼中露出了渴望去的光芒,但很快便被他收了起来。
雪念慈也不说破,喜欢看高处风景的人多了去了,可是有的人终其一生都只能在山脚下打转转,不是自身能力不够,登不了山,便是机缘不足,找不到道。
而眼前的少年,路还长着呢!当然,也得是脚下先有路。
雪念慈又问道:“那你知道他们都是那一位神祗的神使吗?”
少年偏头看了一眼雪念慈,连你们这些神使都不知道你们是那位神衹的神使,我又怎么会知道。
可是这些话他也只敢在心里想一想,若是让他说,他是绝对不敢的。
这个从出生到现在,去了过最远的地方便是村后的那几座大山之人。知道在这比青岩村,比芒山还要大出无数倍的世界上,有人是可以通过修行成为仙的。
可那些仙都离他太远太远,远到只
有晚上做上几个梦才会像鸟儿一般飞在天空。
而离他们最近的便是神鬼,神鬼之说由来已久,可是青岩村谁也没有见过神鬼,自然也就不能证明有,也不能否认没有。
只有每逢祭祀之时,诚心磕上几个响头,奢望那本是泥塑之躯,却仿如云端高坐的神袛能够听到他心中那些个小小的愿望,至于到最后到底能不能实现并不打紧,因为说出去了,心头也就有了个念想。
也许这就是爷爷说的敬神只是为了求个心安吧!
至于到底有没有神鬼呢!那重要吗?
显然很重要,但好像又没有那么重要。
……
老猎人将冬落几人带至一处低矮的石屋外。
石屋内烟雾缭绕,透过缓缓流动的烟雾,冬落看见石屋内有一尊保存的十分完好的泥塑,泥塑的样子与他们在芒山山神祠前见到的那个中年人有三四分相似。
冬落心中了然,想必此处便是青岩村祭拜山神的山神庙吧!
山水神衹,香火小而为庙,中而为祠,大而为宫。
一位中等山水神衹可以有无数个庙,但却只能有一个祠。
就好比芒山山神,只有在芒山山顶之上有一座山神祠,而诺大一座芒山,他的山水辖境中究竟有多少山神庙,想必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山水神祗都极其看中规矩,一般不会违越山水禁制的。但也会有些例外,若是山水辖境过大的神祗便会在报备天地之后,选择在合适的地方再次搭建一座宫祠,做为行宫,方便处理山水间各类大小事宜。
在冬落一行人分别落座之后,很快便有人送上来了酒水吃食,看来是早有准备了。
老猎人告诉冬落等人酒水是青岩村人自家酿的果子酒,酒性不烈,酒劲也不大,有酒味,但却也寡淡至极,以往来的神使没有一个愿意喝的。
说到这里的时候,不光是那个叫羿的少年脸色通红,就是见过了大风大浪的老猎人脸上都有些羞愧之色。
冬落连忙端起粗糙的陶制酒碗来,轻抿了一口赞叹道:“酒性不烈,入口绵柔。酒味淡,显得酿酒果子的清香越发醇厚。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里面应该加了十五种果子吧!”
冬落将碗中的酒一饮而尽,又兀自给自己满上了一杯,“真是好酒,那些个神使不愿意喝,那是他们的损失。”
雪念慈也端起酒碗来喝了一大口。
二黑也是如此。
藏于冬落袖间的三黑刚想说话,被眼急手快的雪念慈曲指一弹便弹了回去。
听了冬落的夸赞,少年羿的脸色更红,但看向冬落的眼神之中莫名的多了一丝亲近。
老猎人心情也舒畅了不少,“神使大人猜得不错,这酒正是由芒山内产的十五种野果加上青岩
村后山青崖中的山泉水酿造而成的。”
冬落拿起酒壶给老猎人倒了一碗,冬落发现双手捧着酒杯的老猎人的身躯都在微微颤抖。
看着老猎人那一张皱纹密布的脸,冬落内心轻叹了一口气,快速的将老猎人手中的酒碗倒满。
老猎人快速将手中的酒碗放下,又把那双弯弓射箭从来都不会抖,可现在却抖的十分历害的那双手藏在桌子下,死死的捏着衣角。
坐在他老猎人身侧的雪念慈对此看得分明。
雪念慈眯着眼晴看着山神庙内那尊泥塑雕像,如果敬神变成了畏神的话,那么这尊神是有问题的,或者说这片山水是有问题的。
敬就是敬,畏就是畏。
读书人,对山水,当怀敬畏之心。
但对山水神祗,可以什么心都不用怀。
山水神祗是庇护一方山水,保一地安宁,惩善罚恶的。众生每每想起应当是感激礼敬之心多于恐惧害怕之心的。
雪念慈伸手抚摸了一下挂在腰间的一块白色玉佩,那是雪雨柔在离开之前,给他留下的《阵法真解》。
现在的他,不光是一个布阵列阵的阵灵师,也是一个寻山望水的堪舆师。
如果,这芒山是一外穷山恶水,他不介意在他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布下一座山水大阵。
正在沉思中的雪念慈突然偏头往村口望去。按在轮椅扶手上的手轻轻用力。
冬落连忙自椅子上站了起来,同样脸色阴沉的盯着村口。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老猎人与少年看到冬落忽然转变的脸色,忽然跪倒在地,恐惧无比。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