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这就是你们推卸责任的借口,是么...”林穆儿含着泪,轻轻地打断了福爷的话,转身,也不再看他:“走吧!”
福爷无语,却也无法辩驳。
冬日的阳光正烈,而这里,却是暖阳透不过的荒凉...
微月居内,一应物品如常,就连谢妈妈平常放绣活的针线筐,都放在原来谢妈妈常坐的绣墩上!
林穆儿推开兰雪等人得手,上前去,这是一方还未绣成的丝帕,用的是海棠红的底色,绣的是桃花流水戏鸳鸯的花色。初见这方帕子时,自己还曾笑话谢妈妈:“我这用的都是素色的,哪用得上这么艳的花色?”
谢妈妈却是不肯住手,边绣着,边低声反驳道:“等王爷回来了,您就能用上了!”
如今,这方帕子还未绣完,人却已经不在了...
“主子,先去梳洗一下吧?”见林穆儿愣愣的看着这些东西,兰雪忍着心痛劝道:“热水打来了,泡一泡,舒服一些...”
林穆儿闭了闭眼,任由泪水滑落,却也是没有固执,任由着兰雪帮自己沐浴梳洗。
青橙和红杏在往浴桶里慢慢的加着水,浴桶的水很暖,林穆儿微微向后靠着,兰雪仔细的帮着林穆儿搓揉着头发,林穆儿睁开眼,轻轻袅袅的烟气弥漫,在这一方小小的空间内翻腾...
林穆儿伸手,轻轻地却碰那些烟气,那烟气在指尖缠绕着,微微握紧拳头,却又是丝毫留不住,林穆儿喃喃的说道:“兰雪,你说,我是不是在做梦啊...”
兰雪的手顿了下,心中却是酸涩:如果这是个梦,那该多好啊!那么活生生的一个人,今儿早上还在说笑聊天,转眼间,就成了一具冷冰冰的尸首...
见兰雪没有回话,林穆儿突然直起身,转过头去,满是期冀的眼神,看见兰雪红肿的眼睛后,突然泄了气,垂下眼帘,有些自嘲的说道:“怎么可能是做梦呢?我握着妈妈的手,她的手,一点一点的变凉,怎么都捂不暖...怎么可能是做梦呢...”
兰雪忍不住,哽咽着,青橙和红杏两小丫头也是红肿着眼睛,不停地擦拭着眼泪!
一时间,这个狭小的空间更显的压抑,叫人有些喘不过气来。
“主子...”一旁整理衣服的眉月却忍不住擦了眼泪,语气坚定:“主子,您可千万要振作起来!妈妈还等着您去安排呢!”
林穆儿抬起头,看向眉月,心中这才稍稍清明了起来:是啊,谢妈妈如今身死,她的身后事,还得自己安排打理呢!总不能让她孤零零的躺在那里,无人问津!
随即,也顾不上仔细擦洗了,草草的梳洗一番,也便起身了!
既然是丧事,其中的事务却是细琐繁多,林穆儿对这
些却是毫无经验,不知该怎么着手。看着铜镜中的自己,林穆儿却有些迷茫了:“可是,我该怎么做呢?”
兰雪看了一眼眉月,眉月也是没辙,这王府的规矩,她这个平民百姓如何知晓?
兰雪咬了咬嘴唇,有些为难的说道:“主子,要不咱们先找人合计合计?妈妈到底算不得府里的主子,咱们...”
“咱们就该静悄悄的,把谢妈妈埋了,是吗?”林穆儿哽咽着,泪眼婆娑的看着兰雪。
“主子...”兰雪带着哭腔,摇着头:“我不是那个意思,我...”
林穆儿摇摇头,双手捂着脸,闷闷的说道:“我知道,我知道,你说的,我知道,可是...”林穆儿放下手,满脸的眼泪,眼神却是异常坚定:“妈妈是为了护我,我不能让她就这么冷冷清清的就去了!这仇,我要报!这丧事,我也定要办的风风光光!”
“好!好!主子,我们听您的!”几个丫头心中酸涩,虽是知道这不合礼数,但是无人去劝,也不愿去劝!谢妈妈惨遭横死,主子有心为谢妈妈好好操办一场,她们自然也是愿意的!
“吩咐下去,王府今日起,为谢妈妈停灵七日;全府一干人等,为谢妈妈服丧!兰雪,一应丧仪物资,你与眉月商量着办!”林穆儿吩咐着,想了想:“红杏,去将杨老账房请过来,还有,将福爷也请过来吧!”
虽是怨恨福爷办事不利,但此事也定不是他能预料,如今谢妈妈的丧礼,还是少不得与他商量!那杨老账房,今儿在前厅,自己神情恍惚之时,倒也是能够镇得住的,想来,这些事与他商量,也不会出什么岔子。
“见过主子!”不消片刻,福爷和杨老账房已经赶了过来。
眼前的林穆儿已是一身雪白衣衫,发间不见首饰,惟有一根白玉发簪挽着青丝。这会,虽是已经缓过神来,但是眼中仍是哀痛之色,神情悲伤!
“不用多礼!”林穆儿摆摆手:“刚才还要多谢杨老账房!”
杨老账房拱手推辞道:“娘娘重情,才会失态,老朽也不过是举手之劳,还望娘娘莫要怪老朽失礼了!”
林穆儿摇摇头:“不会,这会请两位来,是...是要商量谢妈妈的身后事!”话未说完,饶是林穆儿装的多么镇定,这会仍是红了眼眶,带了哭腔。
“是,但凭娘娘吩咐!”
“我虽贵为王妃,但谢妈妈是我的乳母,今日,却又为我而死!这份恩情,我不能不报!”林穆儿心中悲痛,却不得不强忍这继续说道:“我会以晚辈之礼,为谢妈妈操办后事!”
“娘娘!使不得!”福爷却是变了脸色,这怎么能行!谢妈妈功劳再大,也不过是一个奴才,怎的可以让娘娘以晚辈之
礼待之!这万万不妥!
“如何不妥?”林穆儿语气强硬,并不退让:“若是没有谢妈妈,今日,便是你们该为我发丧了!”
福爷语噎,这话虽说没错,但是,奴才为主子身死,那也是奴才的荣耀!好好的厚葬了便是,哪容得这般僭越?
见林穆儿满脸怒色,福爷也是心虚,小心翼翼的说道:“如今,您还为王爷守着孝,再为谢妈妈...”
林穆儿哼了一声,这晋王在不在世,你难道不知?这时候抬出王爷来,岂不就是拿王爷来压自己?
“无妨!你只需照办即可!”林穆儿也不想与他多说,此事,以他对晋王的忠心,定是不会赞同的,可如今,自己哪里需要他赞同,要的,只是他的执行,即可!
福爷语塞,知道娘娘这是对自己有了意见,当下也不能多说,看了一眼杨老账房!
杨老账房这么多年在豪门大院中,看这气氛就知娘娘不待见福爷,虽是自己也不愿掺和到里面去,但也不愿开罪了福爷。于是斟酌的说道:“娘娘有心,自然是谢妈妈的福气,只是礼不可废,诺是皇上追究起来,这...”
王爷不行,那便抬出皇上来!如若娘娘还不肯妥协,自己也算是尽力了!
“皇上?”林穆儿叹了口气,自己如此任意妄为,皇上确实是会不喜吧!可如今,这晋王府惹皇上不喜的事多了去了,也不会在乎多这一件事了!
“皇上那,若是真的怪罪下来,等丧事办完,我自会去请罪!”林穆儿仍是不肯让步。
这是谢妈妈最后的体面了,若是自己连这点都不能为她做到,那谢妈妈也算是护错了人!
一时间,晋王府白衣素缟、魂幡高立,整个平阳城瞬间就炸开了锅,对这晋王府指指点点,也不知这晋王府出了什么大事,竟然搞出了这样的场面出来!
皇宫.御书房
手伤已经大好的孝承帝这会正批阅着奏折,虽然伤口已无大碍,但终是还有些隐约的疼痛,御医们一再叮嘱不可用手过度,但奏折堆积,哪有闲置的道理。
“皇上,晋王府,出事了!”成大总管听了来人的汇报,虽是吓了一跳,却也不敢耽搁,第一时间报告给了孝承帝。
笔尖一顿,孝承帝皱着眉头:“出什么事了!”
“晋王府里死了一个婆子,说是为了护住晋王妃才死的!”
孝承帝的脸色却是沉了下来,越发的不满意成大总管这般的大惊小怪,一个婆子而已,哪用得着汇报过来?
见孝承帝脸色不虞,成大总管赶忙说道:“今儿说是晋王妃的首饰丢了,侍卫们也搜了些出来,绑了些人!一个丫头大概怕是被送官,就想着行刺晋王妃,被晋王妃身边的婆子挡了下来,婆子当场就
没了...”
“行刺?”孝承帝缓了脸色,但神情仍是不虞:“这刁奴偷盗,也不是大不了的事,若是行刺,怕也是狗急跳墙!”
“皇上说的是!”成大总管干巴巴的笑着,应和道:“怪就怪在,今儿的这个阵仗,倒不像一般的偷盗...”
“哦?”孝承帝抬起头看向成大总管,“说说,什么阵仗?”
“嗯...咱们的人,被拔了两个!”成大总管小心翼翼的说着,一遍又偷偷的看着孝承帝的脸色:“所以,余下的那人也不确定,他们是真的偷盗了,还是被发觉了...”
果然,孝承帝脸上怒色浮现:“哼!这晋王妃不知拿了什么给晋王去,定是站到了晋王那边!如今,这个阵仗,偷盗也只是个由头,怕也是在清理晋王府了!”
“那既是清理,为何,还留下一个?”成大总管不解:“而且,那丫头,也不是我们的人,出手就如此狠辣,怕也是有些拳脚的!”
“不管是不是,剩下的那个,让他没什么事别往宫里递消息了!”孝承帝慢慢的思索着:“而且,他递过来的消息,不可全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