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海看了一眼书房的门,低声说:“切记不要打草惊蛇,不要做多余的事情,先挂了。”
他刚挂上电话,门就被敲响了,林亦蓝端着茶壶拿着茶杯开了门,两人目光相触,沉默了一下,各自笑了。
喝完茶水,向海坐在钢琴前,弹了一会儿琴。口袋里的手机又响了。他沉默着听了一会儿那边人的叙述,末了说了句:“辛苦了,谢谢李律师。开庭的时候我会说服她去的。”
中午俩吃饭的时候,向海打量了好几次林亦蓝的表情,心不在焉地嚼着土豆丝,还把舌头给咬了。林亦蓝喝了一口汤,没忍住笑了。
“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啊?哦……”向海踌躇了一下,说:“律师打电话过来说,一审马上开庭了,需要证人和受害者过去。你有问题吗?”
林亦蓝吃饭的动作顿了一下,继续喝汤:“能有什么问题?”
她这样爽利,向海反而有些惊讶,但也乐于她的配合。
“一审在什么法院?”
“s市最高人民法院。”
“那好,我们去过之后,还可以到许江那里转悠一下。”
“你做决定吧。”
门外的风景倒是与一个月前两人入市没什么区别,就是空气中的柳絮更加多了,天气也更加燥热。两人必须戴着口罩在外头等车。按照以前的路线再次来到s市,这回直奔许江的小电影院。
许江表示对两人的热烈欢迎。那边一审马上开庭,二人稍稍休整了一下就赶去了法院。
流程进行的很顺利。林亦蓝作为证人和受害者,在法官的询问下无情地指证了两个人的犯罪行为。
法院一审判定:
根据刑法第二百七十条,被告人林月梅涉嫌数额巨大抢夺罪、私自占有他人财产100万元,并对受害人进行过施暴,对受害人造成身体和心理上一定的伤害。经绿铜镇公安局提供的证据证明,被告人却是犯有上述罪状,我院判定被告人林月梅判以8年有期徒刑,处以罚款5万元。
根据刑法第二百七十条、《未成年人保护法》判定,被告人杨树成涉嫌猥亵恐吓未成年、侵占罪,证据确凿,我院判定被告人杨树成有期徒刑10年,罚款7万元。
二人对一审判定毫无异议。
宣判结束。
两人出了法院,坐上许江的黑车回到小电影院。直上3楼客房,那家伙已经等在那里了,很浮夸的摆了一桌子菜,说要庆功。三人你来我往吃了个大饱,向海和许江喝了点儿酒,倒在客厅里呼呼大睡。
林亦蓝一人给盖了个毯子,回自己的客房里了。
这厢林亦蓝刚刚离开,刚刚呼呼大睡的两人立刻清醒了。许江露出奸笑:“我说你这不地道啊,咱俩不是串通起来欺骗人家吗?”
向海打开许江带来的电脑,从里头找出监控画面,许江指着一个身材窈窕的陌生女性说:“就是她。”
此时画面上的人影正在往店门口走去,走到一侧出了门,又走了一段路,这才左右看了看,拿出手机像是跟别人打电话。没多久,这女人就挂了电话,又走回店里。
“基本上一天一个电话。”许江说。
向海说:“最近有没有来过一个看起来很不同的一个男人?”
“最近?”许江挠着头翻着白眼,回想了一阵,说:“有倒是有,都不止一个,有好几个,几乎天天来,又什么都不买,我都想在门口摆个收费站了!”
向海沉沉地想了想:“这样,你让小姜他们几个,在这些人来的时候一人对付一个,每人的说法都不同,真真假假掺杂着给他们洗脑。”
许江看着他,若有所思。
“等着吧。对了,你这里有打印机吗?”
他在许江纳闷儿的眼神中从包里掏出一本棕色的笔记本来。指尖在封面上的两片灰色紫色的云上摩挲着。
晚上的时候,向海和林亦蓝俩人正窝在客厅里在看电视。李衡笑眯眯的踩着台阶儿上来了。向海瞧见他身后还跟着一个笑眯眯的女孩子,正是打扮的青春阳光的晏姜。
向海直接从沙发上跳起来,推着晏姜的后背就下楼了。林亦蓝茫然地看着楼梯,李衡释然的笑了笑,两人随便打了声招呼,各自落座。
李衡问:“不知道向海,这段时间有没有暴饮暴食的习惯呢?”
林亦蓝想了想,说:“没有,他一直吃的都挺多的。”
“那就好,冒昧问一下林小姐有没有暴饮暴食的习惯呢?我看林小姐,比上次丰润了些。”
林亦蓝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有时候心情会很焦虑,就忍不住吃东西,不过你要替我保密呀,向海可不准我多吃呢,我都偷偷的吃,他不知道。”
李衡失笑,屈指推了推眼镜。
“林小姐很有趣呀,能否多说一些您生活上的事情,毕竟现在是你在照顾向海的生活,你也知道他像个孩子一样,你可能会给她生活上带来一些模板上的习惯。”
“哦,你想知道哪方面的呢?”
“尽量全,最好都说情绪上的事情。这对于向海对治疗很有帮助和必要性。”
林亦蓝视线往上飘了飘,想了想,说:“我时常会做噩梦,记忆力也不好,一焦虑的时候就想乱吃东西,直到把自己吃吐了才会停止。有时候很想哭,不知道原因……”
说到这儿的时候她顿了顿,勉强笑了笑:“其实我是不敢知道原因,索性就让自己当个瞎子,当个聋子,不知道就没发生。不知道……我就不需要去面对它。”
李衡说:“林小姐是个内敛的姑娘。有些事情你说出来,心里会好受一些,释放一下你的压力,更有助于你心情的愉悦。”
“现在已经好多了,以前经常会吐,现在但是偶尔会吐。噩梦也没那么频繁的来找我了。”
林亦蓝笑,“最近倒是很想跑步,但是局限于那边的环境又不能跑,所以向海就会跟我一起在房间里对着电视跳健身操。他跳的可差劲了,肢体又不调,经常把自己绊倒,身上摔得青一块紫一块,硬说自己跳的比人家教练还要好。”
李衡又笑。“汗水可以释放人的压力,既然林小姐觉得运动会让你心情愉悦,那么请保持下去。毕竟你我肩负着向海康复的重任啊,我们一定不能歧视他。”
俩人正聊着,刚刚下楼的俩人就上来了。向海一步两个台阶儿跑上来,有些紧张的看着李衡,李衡调笑道:“怎么这样紧张?我又不给你打针。”
向海挑衅的朝他呲牙,其他三人都笑了。
李衡从包里掏出两叠文件,分别递给向海和林亦蓝。俩人拿着笔安静的填写着,晏姜就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向海,自己偷偷笑一阵儿,被李衡发现了,就威胁地朝李衡皱着鼻子,再接着看向海。
这次的题目很少,俩人随便写写就填完了。
李衡随便看了一下,意味深长的盯着向海笑,向海最烦他这套,手指捏着眉心,摆好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
李衡失笑。
“我们先回去了,报告你找晏姜要。”
“不送。”向海懒洋洋地一招手。
晏姜笑嘻嘻的看着他:“你不送他,能不能过来送送我呀?”
向海下意识看了林亦蓝一眼,林亦蓝笑眯眯地起身:“他有些头晕,我送二位下去吧,这边请——”
李衡笑了笑前头走了,晏姜嘟着嘴看着向海,向海缓缓抬起手揉起太阳穴来。晏姜一跺脚也走了。林亦蓝跟着二人后头下了楼,只把人送出门才回来。
她似笑非笑的看着仍躺在沙发上装病的向海,“你们很熟吗?”
“并不。”
林亦蓝看了他一会儿,看似不经意道:“教我画油画吧。”
“啊?”
“怎么?怕学会徒弟,饿死师傅吗?”
向海一个鲤鱼打挺从沙发上起来:“哟,这么厉害!那我真是十分期待呢!”
他把窗帘拉开,露出窗帘后头摆放的整整齐齐的画具,从底下翻出一个圆形的画框,放在花架上,固定的螺丝拧好,他回头看她:“你想画个什么?”
林亦蓝想到上回逛园林时,透过圆形镂空雕花的花窗看到的外那片竹子,碧玉青翠,苍劲清白。
“竹子,园林里的竹子。”
……
两道街外的画廊里。同事正和两个客人介绍着油画的意境与来源,此时一个客人慢吞吞靠近一幅人物肖像画,佝着腰去看话的下部分。晏姜笑眯眯走过去。
“您好,请问有什么需要吗?”
那人回过头来看了一眼晏姜,扶了一下金丝眼镜,礼貌地笑了笑:“这画你们从哪里收的?”
晏姜看着那幅自己老板神神秘秘挂上去的人物肖像画,微笑着摇头:“抱歉先生,这幅画的来源我并不清楚。不过呀,我听老板细碎的说过一些关于这幅画的事儿。”
“哦?”这人彬彬有礼的笑着:“那能否跟我说一说?我对这幅画特别感兴趣。”
晏姜朝周围看了看,神秘兮兮地微微弯腰,凑近这位男士说:“我听老板在挂这幅画的时候自言自语,说这幅画是一个私生子画的。据说啊,这个私生子就是上段时间在我们这儿办画展的,那个画家挺有名气的。”
“海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