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何故别离——
吹干头发,高靖恩走向餐桌,倒了两杯水,安静的坐餐桌前,等待刘夏从厨房把面端出来。
“嗯…好香”高靖恩勾着脖子闻了闻桌子上的面。
刘夏煮的西红柿鸡蛋面,色香味俱全,勾起了高靖恩的食欲。
“姐姐最擅长的就是煮面了,温暖牌的,快吃吧。小心烫。”刘夏丝毫没有谦虚的意思,还有些小得意。
高靖恩最讨厌眼前的女人,对自己自称“姐姐”,这让他在刘夏的眼睛里,看不到男女之间的爱意,刘夏的眼睛里也只有姐姐对弟弟的情感。
可刘夏明明只比他大七个小时不到。
他很苦恼,却又无法直说。
暗恋是个难过的事。对方一句话,一个眼神,暗恋者都会多想。
高靖恩左手夹面条,本就有些困难,想到这里,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拿筷子狠狠地戳了两下碗里的面。
刘夏看在眼里:“你是想把面戳听话了,方便夹起来吃吗?”
高靖恩的脸瞬间红了,他忘了对面坐着的人,忘了控制自己的情绪。
“哈哈哈哈……我喂你……”刘夏看着高靖恩笨拙的样子,直接笑喷了。
看着刘夏爽朗的笑着,高靖恩也不自觉的跟着笑了。
“啊……”刘夏用筷子挑着面条,示意高靖恩张嘴。
“把我当两岁的孩子吗?”高靖恩嘴里鼓鼓的,还不忘翻白眼。
“哈哈哈哈……说起来……大哥家的儿子也有五岁了吧?!”笑着的刘夏突然感叹。
“嗯,那孩子长得像高嘉恩,会甜甜的叫我叔叔,哎呦~整天吵的很。”高靖恩回想起在家的那半个月时间:“很爱笑,笑起来眼睛会弯成月牙,这点像大嫂。”
刘夏听着,自己吃了一大口面条,嘴里咕哝到:“真好,大哥和大嫂24岁的年纪都已经结婚了,并且还有了爱的结晶,回想当年,懵懂无知的我,还笑大哥,率先进了爱情的坟墓,谁曾想,现在,我竟然也开始羡慕了。”刘夏咬着筷子感叹着。
高靖恩睁大眼睛,看着自己用过的筷子在刘夏嘴里咬着:“呃……还喂我吗?……要不我自己吃?!”
“呐,啊……”刘夏夹起一块鸡蛋喂给高靖恩。
一口接一口,高靖恩吃的心满意足。面条填饱了他的肚子,刘夏填满了他的心。
“我的天,只顾着说话,忘记了锅里还煮着鸡蛋。”刘夏放下碗筷就慌忙起身去厨房。
“你小心点,别烫到。”高靖恩双手捧起碗,把碗里的面汤也喝的一干二净。
“鸡蛋给,用来揉眼睛”刘夏说着便把温温的鸡蛋放在了高靖恩眼睛上,心疼的唠叨着:“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坏小子,下手这么重,眼眶都给我们靖恩锤青了……都二十四岁的大人了啊,怎么还那么不让人省心啊”
“吃你的面好么,这么多年不见,话还是那么多。”高靖恩微微昂起头,接过鸡蛋,闭着眼睛,打圈揉着乌青的眼眶。对于之前发生了什么,闭口不提。
“有见到叔叔阿姨吗?”刘夏呼噜呼噜,大口吃着面条,真的饿坏了。
“我爸妈他们去旅游了,我等了半个月,他们也只是视频,跟我炫耀,有另一半陪着旅游的时光,多么美好”高靖恩淡淡的说着:“早就习惯了,反正打小就吃狗粮长大的,吃了父母的,吃大哥大嫂的。”
“……当年……为什么突然离开,选择参军入伍?”刘夏仍然没有停下吃面的一系列动作。
“高考失利,这对我来说,是再好不过的选择了。”高靖恩眼眸里有泪珠在打转,他紧闭着双眼,生怕眼泪会夺眶而出,心疼的问刘夏道:“倒是你?成绩不差,为什么不继续读书?”
“我想逃离那个家,我怕我再待下去会疯掉。”刘夏满不在乎,悠悠的脱口而出,收拾了碗筷转身进了厨房。
这让高靖恩的心更加抽痛,两家对门住着,他太了解刘夏的生活是怎样的无奈,有一对重男轻女的父母,又有个恃宠而骄的弟弟,委屈和不公平更是从小体验到大。
可刘夏依然是个温暖善良的人。
晚上下班回来,她偶尔会在老巷子里的路灯下,拿自己喜欢的小饼干,去喂流浪猫。
她也会认命,会把自己辛辛苦苦赚来的钱,每月定额打到母亲的账户上。
这样的简单明了的姑娘,命运却没能时时刻刻的眷顾着她。
唯一疼爱她的外婆,离她而去,给了刘夏最沉重的一击,她曾一度责怪自己没能陪伴在外婆左右。
也曾想过跟随外婆而去,然而医院里的病床前,与外婆的最后一面,外婆颤抖着拉着刘夏的手,反反复复的叮嘱着刘夏:“你要好好的,平平安安的,别怪你妈妈……”。
泣不成声的刘夏心疼的不能呼吸,外婆在最后一刻,都惦记着自己的女儿别遭记恨,明明自己也是妈妈的女儿,妈妈为什么从不惦记她,或者说,怎么从来没能在梁茹的身边感受到母爱。
当初刘夏的父亲,得知梁茹,生了个丫头片子,本已买了从他乡反城的车票,愣是退掉了,电话里愤愤的说:“月子里有妈照顾你,我回去也帮不上什么忙,还要浪费车费,就不回去了。”
梁茹气不过,月子更是里没奶,丈夫的不闻不问,公婆的冷漠,让梁茹心灰意冷,变得异常暴躁,刘夏的外婆每每去看望刘夏,都发现刘夏比前一次更瘦弱,仿佛要奄奄一息。
“这孩子取名字了吗?”外婆小心翼翼的抱着襁褓里的刘夏,温柔而慈祥。
“还没……”梁茹懒得看包裹着的婴儿一眼,扭头看向一旁:“不如送走算了。”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她可是你辛辛苦苦,豁出命忍着痛生下来的崽崽?”外婆被自己女儿的话惊吓到了。
“妈,这孩子是女孩,他们老刘家没人在乎的,我现在已经很难过了,自己顾着自己都艰难。”说着,梁茹感到一阵心酸,眼泪再也控制住:“她要是个男孩,刘泽坤会不回来吗,婆婆她也不会对我不闻不问……”
“你别说了,也别哭,你月子,妈来照顾你,再不兴提把孩子送走的话。”外婆用掌心擦下眼泪:“这孩子留下来,就叫刘夏吧,尽快给孩子上了户口,别耽搁,孩子奶奶再有本事,也得承认这是她的孙女,等将来再要一个,儿女双全多好。”
事情并没有想象的顺利,那几年是计划生育严抓的一年。着急抱孙子的刘夏奶奶,把着户口本不松,生怕刘夏的存在,会因计划生育,致使老刘家绝后。
刘夏的舅妈也不是个好说话的人,倘若户口了落在梁茹娘家,且不说街坊邻居说三道四,就是刘夏舅妈也不会同意,这毕竟不是自己的孩子,本就不富裕,自家一个儿子就够操心的了,又多养个小姑子的女儿,刘夏舅妈自是死活不同意的。
刘夏的外婆,满心希望自己的女儿能过得舒心,又不忍放弃自己的亲外孙女。无奈到拿出存折:“你爸走的早,这是我们老两口所有的存款,刘夏不花你们一分钱,只要你们松口,让这孩子户口落在咱们这儿,这存折你们现在就拿去,我跟孩子的花销从里面扣。”
刘夏舅妈是个见钱眼开的主,此刻更是眼里放光,心想着,多少也能剐层油:“妈,您这说的,我看这孩子也可怜,到底是有咱梁家血脉的,留下我也没太大意见。”笑嘻嘻的说完,紧忙抓起桌上的存折,收进了衣兜里,又用胳膊肘杵了杵刘夏舅舅。
刘夏的舅舅托人给刘夏上了户口,当然少不了请人吃饭,用钱买礼品打点,这钱自是从外婆的积蓄里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