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唐文运此时也只能尴尬地笑了笑,也不能多说什么,他也不能刚拜完师就立即背叛师门,那样他的下场会更惨。
毕竟刘宇亮现在还没被革职,还是大明首辅,他要是反悔,有的是办法让他和他背后的唐家遭殃。
“这个糟老头子坏得很,这是强行把我们和他捆在一起!”
陆远从唐文运这里知道刘宇亮自言要督师天下勤王兵马的消息后也不由得骂了一句。
“可不是嘛,他明知他这个首辅干不长,还故意先收了我为学生后才说他已被任命为督师的话,不过这也怪我疏忽,没有事先打听一下。”
唐文运这次没有因为陆远骂当朝首辅为糟老头子而提醒陆远注意言行,反而比陆远还不高兴地抱怨起来。
不过,陆远倒不是真的在抱怨刘宇亮。
因为熟知历史的他早就知道刘宇亮会以内阁首辅之尊成为大明督师。
但陆远还是愿意选择与刘宇亮合作,原因无他,内阁诸臣中,也就刘宇亮下场比杨嗣昌与薛国观点。
要知道,历史上前者即杨嗣昌会在崇祯十四年战死沙场,死于张献忠之手,后者将会被崇祯帝赐死。
总的来说,刘宇亮下场还算好点,至少不是死于非命,即便将来被革职,在朝中影响力肯定还在,总比人死后灯也跟着灭要强。
“但这也不是坏事”,陆远这时候就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唐文运忙看向了他:“这缘何不是坏事,因为战事不利,百姓蒙难,而引咎罢职的首辅不是没有先例。”
“内兄觉得战事就一定会不利吗,不过也难怪,只怕首辅大人自己也是这么想的,但以在下看来,只要有卢总督在,战事就不一定会不利,没准卢总督还能力克建奴,到时候首辅大人只怕也会跟着混一运筹帷幄之功,当然即便战事不利,不也还有卢总督和高太监两人分担罪责嘛。”
陆远说了这么一句。
唐文运听后立即就站起来:“陆远,你说的有理,我这就去告知给首辅大人!”
“这个陆远,还真是不能小瞧了他,果然有谋略,如此也对,只要卢象升还是总督,自己也不用这么愁闷。”
刘宇亮在唐文运这里知道陆远的原话后,便点了点头。
按照大明朝廷的政令发布程序,内阁票拟后的题本一旦经内阁票拟和司礼监批红后还会下发至六科廊,由六科廊言官审计然后再下六部分发。
此时。
内阁票拟和司礼监批好红的陈新甲奏本也下发到了六科廊。
而六科廊的兵科给事中刘泰正好看见了这奏本,不由得大惊:“朝廷竟有意与建奴和议!”
偏偏这刘泰又是卢象升的亲信,忙策马出城,将此事告知给了卢象升。
卢象升知道后颇为动怒:“奸臣误君,奸臣误君也!”
于是。
卢象升便立即上奏疏反对朝廷和议。
“此时和议无异于签订城下之盟,建奴狼子野心,岂会甘愿与我大明和议,即便要和议,也须等击退建奴出关后才可和议,否则此时不顾保定、河间、真定等府被建奴蹂躏百姓之安危而与建奴媾和会有失人望啊,望陛下三思!我蒙受国家的大恩,愿为朝廷驱除鞑虏,只是恨这下要死而不得其所了,若有不幸,我宁愿捐躯断头,以身殉国!”
崇祯朱由检收到卢象升的奏疏后久久不言,他不由得说道:“召见卢象升!”
尽管朱由检此时心里已偏向议和,但卢象升手握重兵,他也不能不考虑卢象升的意见。
很快。
卢象升便来到了宫中。
朱由检忙问道:“爱卿对于朝廷的用兵方略有何看法,如今朝廷两面受敌,外有建奴内有流贼,要外御鞑虏内灭流贼,自然不能只逞匹夫之勇。”
“回陛下,臣主张与建奴开战!议和当也是等击败建奴后之事。”
卢象升回了一句。
朱由检看向卢象升久久不语,良久后才道:“议和乃朝臣们的意见,你下去后再与杨嗣昌等商量商量。”
身着孝服的卢象升便退了下去。
而待卢象升一走,朱由检就怒而拂袖道:“冥顽不化!”
卢象升便来到了内阁值房。
刘宇亮、杨嗣昌、薛国观三位内阁大学士见卢象升领了圣谕来,便也只得在值房内分班次坐下与卢象升商量。
与此同时。
负责审计的六科廊言官分列在值房外。
卢象升先开了口:“不知哪位阁老同意的和议,但下官认为与建奴和议实乃陷君父于不义!乃苟且偷生之举!”
卢象升的话得到了外面的六科廊言官的极力支持,刘泰更是先发言道:“卢公说得对,区区建奴本为我大明之臣,如今叛主为贼,我大明却要与其议和,此举是要承认建奴叛主之事乃正义否?!”
刘宇亮叹了一口气,只昏昏欲睡起来,他就知道会是这种结果,陛下不可能承认自己想要议和,而只能推诿给朝臣,他自然不会承认和议是自己的同意的。
薛国观也微微一笑,不愿意承认,毕竟此时谁承认谁就会得罪朝臣。
只有杨嗣昌扶了扶额头,颇为头疼地叹了一口气,暗想陛下这是真的给内阁出了难题,想和议又不承认,偏偏又让内阁和卢象升等朝臣商议,这不直接是说和议是内阁的意思嘛。
但杨嗣昌也知道这事不能这么僵着,毕竟军情如火,无论主战还是主和都得先确定了方略。
因而,杨嗣昌只得开口说道:“朝廷财政紧张,靡费甚多,既外御建虏,又要内灭流贼,不如先与建奴和议,封其官职,羁縻其部众,等朝廷缓过劲后再涤除虏贼也不可,所以和议非为不善之政,卢公与诸位怎就不明白。”
“但有杀贼之心,何惧两面受敌,当年太祖受陈友谅张士诚两面夹击,尚能上下一心共克时艰,如今陛下励精图治,乃中兴之主,如何不能,分明是尔等畏手畏脚,苟且偷生而已,且朝廷已加征辽饷与剿饷,岁费达千万两白银,如何财力不足,难不成皆进了诸位大人宦囊中也?!”
卢象升怒喝起来。
杨嗣昌怒拍扶手,站了起来,指着卢象升:“你是何意思,难不成你当杨某乃禄蠹贪官不成!”。
“下官不敢,但无孝义之辈也难有忠心之举”,卢象升回了一句。
杨嗣昌黑下脸来,怒火陡然生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