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明之时,淑倩很早就起了床,收拾好行李,准备出发。但是当她打开房门的那一瞬间,第一眼看到的是太公。太公很早的守候在淑倩的房门之外,等待着她走出房门。淑倩很是惊讶的道:“爷爷,” 同时这是她没有预料的。
“倩儿,你这是到何处去?”
“我,我,” 淑倩面对眼前的太公反而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也许这次与少白私奔的事情太公已经知道了。就在昨天晚上,太公命其苟才将淑倩的贴身丫鬟绿秀带到太公的房间问话。太公很是安然的坐在太师椅之上,道:“小姐为何回来的那么晚?”
“太老爷,小姐回来的时候什么也没有说,奴婢什么也没有问,奴婢不知道啊,”绿秀跪在地上望着身前的太公道。
“身为小姐身边的贴身丫鬟却不知小姐的行踪,这是你的失职,”接下来向左右呼道:“来人啦,将这厮拖出去重杖一百以事重惩,”重杖五十就可以要了她半条命,何况是重杖一百呢。丫鬟面对望着左右家奴手中竖立而起的木杖,吓得只打哆嗦,心生惧怕,急呼道:“太老爷,奴婢说,奴婢说。”
“说,将此从实招来,如有欺骗一句老夫定叫你命丧当场,”太公此话威而严,厉而凶,两眼之中透露出一种杀气让人顿感后怕。
“小姐这是要离家出走啊,”丫鬟跪在地上不敢直视坐在太师椅之上的太公,双腿只打哆嗦,连说出话都不是那么的利索。
“与何人?”
“戏子邱少白。”
“何时?相约何地?”
“晨时,相约在望江亭”丫鬟绿秀受不住太公的严刑逼供的引诱尽然将此全盘招出,之后强行命令绿秀以小姐的名义给少白写一封信,相约浣筏亭,并叫绿秀亲自送去。
此时的太公落泪,是如此的伤心欲绝,两眼含泪的道:“自从你入何苑的那天起,老夫是特别的疼你,宠你,把你当成亲孙女一样看待视如己出,想必你已经长大了,也应该让老夫省心了,很少过问你的事情,没想到你还是这么的不让人放心啊,老夫,老夫的心都碎了,”太公为这个家操劳了很多,同时也老了很多,连头发和胡须都白了,如今的太公已经是八十多岁了。淑倩望着太公那苍老的脸,心痛啊!跪下道:“爷爷,侄孙女不孝。”
太公叫来一个老妇,道:“蓉嬷嬷,将小姐带进房间,不许她出门半步。”
“爷爷。”
老妇蓉嬷嬷将淑倩带进房间,之后太公转身离去,换上行装前往望江楼赴约,坐于楼阁之上等待少白的前来。一大早,少白就接到了淑倩的书信,送信的人正是贴身丫鬟绿秀,信上是相约望江苑的浣筏亭。少白喜出望外正要奔出,也许他就要离开这个地方了,心有不舍,望着自己父亲的房间,回过头来,心想,生为人子,还是去向父亲请个安,这也是一种孝道,为人子孝乃是天经地义,同样是也是另一种告别的方式。
邱鸿儒正坐于床榻之上静修,其神态很是祥和,听到门外有敲门之声,随即道:“进来吧。”
少白推开父亲的房门,望着自己的父亲,行礼道:“父亲。”
邱鸿儒睁开眼睛,打量着他这身的行头,道:“少白,你这是要外出。”
“是的,父亲,”少白很是干脆的回答了他的这位严厉的父亲。
“好吧,你去吧,”本以为他的这位父亲会以严词阻止的,说话时还不断的犯疑,没想到的是他的这位父亲既然会同意,而且是如此的干脆。少白有些吃惊的站立而起,道:“父亲,孩儿要走了,你要好好的照顾自己,”少白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声音有些颤抖,两眼欲泪即将掉下,索性狠下心肠,甩头走出。邱鸿儒起身下榻,疾步走到大门口,眺望着少白远去的背影,有些无奈,长叹一口气,道:“唉!逆缘啊逆缘,有些事情只有他亲身经历了才能够承受住打击,才能够成长成熟,才能够有所担当。”
少白奔出,站于路边,见城墙之下有很多拉黄包车的,于是走上前,道:“老伯。”
坐于黄包车之前是一位老汉,抽着旱烟,望着路上的行人。此时,听到旁边有一个人叫他,仰望着道:“小伙儿,到什么地方?”
“到望江苑。”
老汉将烟锅子往脚底几抖几抖,抖落烟灰将烟杆插于腰间,站立道:“上车吧。”
少白坐上黄包车,老汉双手提起车把子,拉着黄包车奔于巷间、街道,到达望江苑外。少白下车之后付了钱,想到马上就要见到淑倩了,格外的心喜,走进浣筏亭,其轻快的步伐登上阁楼,但是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在这里等他的不是淑倩,而是太公,一种失落感,这种失落是无法用言语来表达的。
少白走上前站于太公的身后,道:“太公。”
“你就是邱少白吧,快坐下吧。”
“小的不敢,”此时的少白有些怕了,也许太公此次前来是来兴师问罪的,以此来责问他所以心中生怕,还是站立着听训吧。
“坐吧,不必拘于礼数,”今天太公显得很是和气,像是个和蔼可亲的老人,道:“坐吧,今天你我随便的聊聊。”
太公再三的邀请与少白同坐,少白也就没有什么可拒绝得了,只有坐下道:“谢坐。”
“水国蒹葭夜有霜,月寒山色共苍苍。
谁言千里自今夕?离梦杳如关塞长。”
少白坐下之后,太公侧目眺望这一江秋水,随后吟道。
少白笑道:“太公好诗性。”
“你知道这是谁的诗吗?”太公望着眼前的少白道。
“小的不知。”
“此乃唐朝女诗人薛涛的诗,此女是成都乐妓,京兆长安人,她虽为乐妓其才华堪比卓文君,与很多的文人都有所往来,比如白居易、张籍、刘禹锡、杜牧、张祜等文坛泰斗,还与韦皋、元稹有过恋情史,到了晚年的时候居住浣花溪,孤独无依,如此的凄凉,而后移居碧鸡坊,筑起吟诗楼度过余生,”太公望着这吟诗楼心生悲悯。
“小的明白了,”此时的少白好像明白了太公的意思,不经意之间说出。
“你明白了什么?”太公的双眼望着少白的那双眼睛,是乎有种被蔑视的感觉。我们都知道,少白在太公的眼里,他根本就是一个不起眼的戏子,身份卑贱的一个戏子。太公的儿子何杰豪娶了一个青楼女子回家,已经是后悔不已了,然而今天的淑倩呢,太公把她当成亲孙女一样看待,怎么可能会把她嫁给一个身份卑微的戏子呢?但是又可从太公的眼中看出一种同情之意。
“你喜欢倩儿什么?”
对于太公的如此之问,少白是乎看到了一种希望,觉得还有迂回的余地,猛地抬起头来,答道:“我喜欢她善解人意,我愿意为了他不顾一切的去保护她,爱护她就像爱护自己的身体一样,给她一种想要的生活,”也许是少白太爱淑倩了吧,急于在太公的面前表达对淑倩的深切的爱意,以此来博取太公的同情。
“以你现在的身份能给她什么?身份还是地位,荣华富贵还是名利。”
“我,我,”面对太公如此之问少白不知如何回答为好,面对如此尴尬的场面只有沉下气来,听听太公是怎么说的?
“如果你真的爱倩儿,就应该设身处地的为她想一想,好好的想一想,倩儿的父亲为朝廷稳定西北战局而壮烈牺牲,追封为大将军,她的姑父是江淮总督,其身份、其家庭是何等的尊贵,何等的显赫,如果降尊嫁给一个戏子的话世人会怎么评说,面对于世人的非议和轻视的眼光,她对得起这个显赫的家庭还有她死去的父亲吗?”
“太公,小的明白了,谢谢太公如此诚恳的相邀,说了一凡意味深长的话,令人茅舍顿开,”少白侧目仰上,悲伤难以掩饰,欲泪而下,道:“我身份卑微难登大雅之堂,对于说喜欢淑倩只是我的一厢情愿罢了,”随后站立而起,一拜道:“太公在上请受晚生在此一拜,”而后退出。
淑倩独自一个人坐于深闺之中,她知道自己对不起疼她,爱她,对她如同亲孙女一样看待的太公,又对不起深爱着她的邱少白,面对于如此的两难境地徘徊于其中还不如一死了之。坐于床榻之上两眼含泪,哭的跟一个泪人似的,望于房梁之上,一条白绫搭上,搬来一个小凳子,双脚踩于凳子之上,双腿一蹬,悬梁自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