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么瞧着,有时候你对这些死物的心疼和关心,远超过了对我?”慕容麟看着封潇月一脸的神伤,心里竟然莫名的吃味了起来,尤其是,对象仅仅是这些器物。
“你生而为人,自己有思想会行动,只要不是心智不全的,都能好好的照顾自己,但这些东西却是由于我自己的疏忽而平白浪费的,”封潇月把自己的茶杯拿回来,两眼怔怔地看着慕容麟。
“难道你叫我花费了这么多的心血,看到它们平白无故地烟消云散,却不能有一丝半点的难过吗?”
封潇月现在很是觉得莫名其妙,明明很长一段时间跟慕容麟也算是生活出了些许默契,但有时候还真是难以明白他心里是怎么想的。
和心思天马行空的现代人比起来,恐怕他只会更甚前者。
“我不过是胡言乱语而已,你也不必事事认真吧。”慕容麟跟着赔笑了两声,这两年过去了,直到现在,他也依旧担心封潇月会真的生自己的气。
不过话虽这么说,他当初看上封潇月的时候,也有很大一部分的原因是为了她的这一份坚持与全身心。
“不过你这么一说,我倒是也明白了,现在城里所有人都一门心思为了争夺水源,而挤的头破血流,家中没有井,又没有多少资产的,确实没有别的心思再考虑什么香料布偶了。”
慕容麟说着,把自己手边的杯子往封潇月的方向推了几寸,又赶着说两句好话。封潇月虽说时常容易当真,但好在脾气不错,倒也好哄。
“不过也是,你这些时候为了外面的事忙里忙外,好几天都未曾休息好吧,把这些好东西拿出来犒劳一下自己也是应当的。”
“难怪我刚进来的时候,便觉察到屋子里面的味道,有些和往常不太一样,更显得清丽幽深了不少。”慕容麟说罢,很是夸张的深深吸了一口气。
“真是叫人心旷神怡,便是再不识货的山野莽夫,也品得这东西并非凡品,莫不是又是你收藏在密、处的好东西吗?”
“哪有你说的这般夸大其词,你下次若是想与我释怀,大可不必这么绕圈子的,每次都是一样的方式,也不知换点新鲜的。”封潇月刚才的话也不过是说说而已,何至于这么轻易的就动怒了。
这次说起来真正当真的,反倒成了慕容麟,封潇月越想越觉得有趣,嘴角不由得再度勾起嘴角,绽开一抹笑容。看见这丝笑颜,才让慕容麟有了些许放心。
“这是乱尘香,你之前也闻过的,只不过城中的百姓似乎对它并没有多少喜爱,我也不是个爱焚香的人,便一直收着。”
封潇月说到此处,抬起自己的手帕在鼻子面前轻轻晃了晃,只带着淡淡皂角味的梅花手帕,此时也沾染了乱尘香的香气。
“今日在屋里点柴火,难免有些呛人,小钰也是突然想起,小云才从柜子底下把这些香料翻
出来的。不过听你刚才的这番说辞,看来对此物的评价很高啊。”
“若是人人都爱,那这香不也成了俗物了吗,如何对得起你特地选下的这个名字?”
二人正说着话,缩在下面的小云和林潇也剥了不少的花生,小钰便站起来送了一盘花生仁摆在案几上。
花生配茶吃到是一种奇特的搭配,加上慕容麟的话也叫封潇月听的有些忍俊不禁,她心里那一丝淡淡的不去也消散了。
慕容麟看她想开了,自己也跟着高兴,抓了一把花生仁在手心里搓了搓,又把那层红色的薄皮往外一吹,他才把彻底处理过的花生送到封潇月的面前。
“且不说这些烦心事了,你今日过去接你父王,可遇到什么意外了没有?”封潇月很是自然接过慕容麟特地送来的花生,有一下没一下的扔在嘴里嚼着。
“我虽然没在跟前看着,但听他们说你今日出行的格外迫切,急匆匆的点了几个轻骑便跑了,所以我才斗胆猜测,怕是出了什么问题,连怎样统筹之后的事也想了个大概,幸好你和王爷又平安回来了。”
“你猜的也没错,不过这个事情说起来可大可小,往大了说,可能是记恨我父王的地位,或是所作所为蓄意报复。往小了说,也许只是界山附近,仗着边境少有人管的山匪作祟。”
“不过我看今日的情形,却叫我心中始终难以明白。”慕容麟皱着眉头,方才所说的不过是他原本的猜测,偏偏事实总是叫人难以琢磨。
“首先便是营地里擅自调兵一事,唯一能够下达命令的,只有我和安靖两个。可我们二人今日一天都在一块,根本没有旁的功夫。”
“另一件事,便是父王的态度,今日格外奇怪。”慕容麟说罢,右手的指尖轻轻的捻了一颗小小的花生。稍一用力,这颗圆滚滚的花生便化为了碎末。
“怎么,是他热情的表扬你的功绩,还是冲你发脾气了?”如此火急火燎的待人出去相救,该是怎样深重的情谊,封潇月如何也不会往差的方面去想。
而慕容麟抿着嘴巴,眉头也顺势松开了些许,瞧着就像是有一抹愁云环绕。“都不是,只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他似乎比平日里更严厉了。”
“不过回到王府里,父王对着平日里少言少语的慕容胤也是一分的斥责,如此一想,我便也不觉得有什么特别的了。”
听到慕容麟的话语中提到了慕容胤的名字,封潇月一想到之前他蓄意在自己和慕容麟面前挑拨,又安插人手在自己身边,便有一股无名之火顺势腾起。
而后从慕容麟的话中知晓了他被斥责之后,封潇月的心里也很是痛快。
“说不定是父王在朝廷那边受了什么苦,又半路上遇到你说的这档子事,心情难免会有些不太高兴,这也是常识,不如你把今日发生的一切细细的和我说明一遍,我也好替你分析一下。”
“父王常说男儿有泪不轻弹,若是有什么为难的事,最好还是打碎了银牙往肚子里吞,若是张扬出来,只会惹人平白笑话。就算父王在外边过得不甚如意,他也绝不会开口和我们提及的。”
慕容麟简单的把白日里自己的所见所闻回述了一遍,从鼻子里短短地呼出一口气,提到慕容羽的时候,脸上的神情又是无奈,又是崇敬。
“不过我倒是注意到了父王身边平时跟着两个小厮,如今只有五笔一个平安回来了,五墨却不见踪迹。”
“这或许是原因之一。”封潇月才说出口,便看到慕容麟十分赞同的点了点头。
“我也是这么想的,得空时候特意扯着五笔问了几声,才知道,前些时候陛下特意刁难父王,硬说五墨是奸细,令父王斩杀。”
“那五墨虽然不及五笔亲近,但也是伺候了父王多年的,又是个无辜的百姓,叫父王如何舍得。”
封潇月眨了眨眼,表示认同慕容麟的说法。慕容麟讲的故事不短,就连窝在下边的小云她们的注意也被吸引了过来,几双眼睛静静地等着他的下文。
“但当时陛下咄咄逼人,父王没有办法,只好取了自己的旧弓射杀了五墨,这次父王返程,也把那把旧弓丢在了朝廷那边,没带回来。”
“要是有弓箭在手,凭着父王百步穿杨的箭术,又怎会叫那群歹人猖狂。”慕容麟叹息一句,妻中不乏惋惜,一是对着那枉死的五墨,一是为着慕容羽的意外受伤。
“多行不义必自毙,陛下若是如此独断专行下去,迟早会种何因,获何果的。”封潇月很少说话会这样的神神叨叨。
记得第一回见到皇帝慕容思的时候,封潇月只觉得他是个阴郁多疑,且不好相处的皇帝,如今看来,他比自己想象中的还更加不堪。
“只是从你的话里面,我倒寻出了些许不同寻常的地方。”封潇月简单的劝慰了他一句,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整个人顿时坐了起来,又赶着叫小云开箱子拿东西。
“小云,在那书桌最下边的抽屉隔板下有一张地图,你拿过来我看看。”
“你方才讲道你在山林里迎接王爷的时候,不是曾好奇那山间的树木为何长得如此郁郁葱葱,王爷与他身边侍卫的水袋里也都是满满的清水。”
“确有其事。”慕容麟没有否认,只是看着封潇月如此兴奋的模样,心中很是不解。
小云在林潇的帮助下好不容易挪到了书桌前,又得靠着小钰的钥匙才能把抽屉打开。慕容麟询问的时候,封潇月正等着小云把东西拿过来,没空回答。
过了好一会儿功夫,小云才终于从那边重新解救回来,将手上的地图打开,刚好遮住了封潇月面前的案几。
“我一早便有些怀疑了,藩地这边条件不好,或许都是亏了这座界山的功劳,那边和这边的情况完全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