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并没有受到专门的规矩训导,阮月华的行礼姿势并不是十分标准。但凭着她清亮的嗓音,以及那般诚挚的面容,叫人很难从这些角度做些什么评论。
话是好话,阮月华整个人看起来也十分乖巧,但她行礼的时候众人便纷纷撤回了打量她的眼神,似乎根本不在意她的存在。
就连带她回来的慕容羽也没有多给一个眼神,似乎他与她并没有多大关系,倒是慕容胤脸上露出一副饶有兴致的表情。
这个阮月华给他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只是他一时半刻未曾想起。慕容胤一派玩味地看了慕容羽几眼,悄悄的低下头去,嘴角不禁勾起一抹邪笑。
“听着倒是个敞亮孩子,王爷打算将她如何安置?”韩玉凤十分直白地说明自己并不怎么流心阮月华的样子,叫阮月华脸上不由得升起了一丝难为情。
“是打算叫他在后院打杂,还是留在身边当个侍女?”
她手上拿了另外一根棉花团,小心地在慕容羽的伤口上点着。又像是蓄意报复一般,手上没留轻重,只是在外人眼中看不大出来,但从慕容羽紧皱的眉头中便可瞧的出,韩玉凤此时心情并不是很好。
“关于家宅内惟的事情,本王向来都是交由你打理的。不过月华姑娘说起来也算是本王的救命恩人,切不可怠慢了,你只要随给给她寻个厢房或者院子出来即可,待日后再做他算。”
慕容羽死死的拧着眉毛,愣是没有发出一丝叫疼的声响。而慕容麟看着他被洗的逐渐发白的伤口,心中都不由得替他感到一丝疼痛。
不过一个平民百姓而已,给予暂时的住处已经算是莫大的恩遇,还想给她另分一个院子出来,那不是王爷真的心中另有想法?
想到此处,韩玉凤心中更是觉的愤愤不平,将擦药的棉花团往旁边一丢,便取了干净的纱布过来,连给慕容羽片刻喘息的机会都没有。
“知道了,我那悬铃院的后面还有几处厢房空着,给阮姑娘居住正好。若是阮姑娘有什么日常需要的,我也好时时照看。”
韩玉凤手下未曾留情,慕容羽也像和她杠上了一样,咬紧了牙关不发一词,只淡淡的点了点头。
“如此甚好,现在外面世道不大,太平等到这几日的事情过去了之后,你也可轻松一下,现在月华姑娘的起居便交由你打理了。”
“不知月华姑娘觉得如何?”慕容羽和韩玉凤两个人自己商定了过后,连慕容麟和慕容胤的意见都未曾询问,便直接找上阮月华。
想她阮月华一个山间女子,无权无势的,面对这种情况,莫非还能说得出什么拒绝的话吗。阮月华怔怔地看了几眼,见慕容羽的眼神坚定,只得微微俯身致谢。
“王爷可收纳小女子,小女子感激不尽,又怎么好嫌东嫌西。”阮月华脸上带着得体的笑容,低眉顺目的,却无人能从她漆黑的眼瞳中看
得出她的内心。
“以后还承望王妃娘娘多多照顾提点了。”
“阮姑娘虽说是乡野人士,但是这说话上面还挺有礼貌的。”韩玉凤听着她的恭维,只在心里冷笑了一声,将慕容羽的手臂包扎好了后,轻轻地在侧边打了个活结,方便下次解开。
这话明里暗里隐含了对她的讽刺和怀疑,听得慕容羽都有些侧目连连。陈嬷嬷注意到慕容羽的目光,而韩玉凤还在赌气,一旁收拾着药箱,陈嬷嬷便替她开口打了个岔。
“这些暂且不提,不过姑娘既然要入了这烟梧城中,烟梧城里的百姓可是个个礼貌规矩的,姑娘这番自在举动似乎有些不合时宜,还需要王妃好好的调教一番规矩。”
这话倒是说的不假,慕容羽心里也明白,便收回了视线。阮月华明显发现他的态度有所改变,心里也不由得一沉,总是担心自己若是落在韩玉凤的手里,指不定会被她如何处置。
正在心里想着该如何推掉这番话,却听见韩玉凤率先开口了。
“虽说你这话所言不假,但是他们都是城里土生土长起来的,那些说话啊行事方面,都是自小养成的,又岂是我调教一番,阮姑娘便能立刻接受得了的。”
“要我说,阮姑娘也未必会一生留在王府中,总要自己出去闯一番天地的,到时阮姑娘自可以选择适合自己的生活方式,又何必花费这么大精力学这些劳什子的规矩。”
“阮姑娘,你觉得本宫所言可对?”韩玉凤合上医药箱,端庄的站在慕容羽的身旁,此时的她倒还真有了几分王府嫡妻、正室的姿态。
“王妃所言甚是道士,老奴多此一举,叫阮姑娘平白添了许多烦恼。”阮月华还没来得及回应,陈嬷嬷便接着韩玉凤的话说下去,叫阮月华无处可诉。
照理说韩玉凤在这后院里,虽说并未能得到慕容羽多少宠爱,但也是顺遂一生,怎的会对这些言语之间有这般造诣。
阮月华心中不解,只得继续低着头应下。“是,全凭王妃做主。”
这一长串明争暗斗的争风之语,叫站在一旁旁听的慕容麟听得一头雾水。
不过慕容麟虽说对这些宅院之事不甚了解,自己的后院里也没有这种烦恼,但是自家母妃话中的潜台词,他还是能够明白不少的。
听着像是就是两个女子之间的争宠,完全没有任何营养,慕容麟听得很是无趣,心里一片无奈,又瞧着外面的天色,似乎有着变暗的趋势,便出面打断了她二人的谈话。
“父王平安回府就好,儿子心里也放心了。只是外边天色不早,父王和母妃若是没有旁的事情,儿子也该是时候回去了。”
“也好,你今日花费了这么大的功夫,想必她在家里替你考量了不少,你回去与她好好的商量一番。”慕容羽一点头,算是答应了。
他话中虽未指明是谁,但在场的人里面,除了阮月华
,都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是。”慕容麟一拱手,才要告退,韩玉凤倒有些舍不得了,快步走上前去拉着慕容麟的手腕。
“早些回去也好,也省的时候太晚了看不清路,只是你日后若是得空,还是得多回来陪陪母妃。”
韩玉凤的话语中带着浓浓的不安,慕容麟看得出她一个人在王府里本就孤单,现在又多了个不知其目的的阮月华,想必以后的日子更加难过,便俯首答应着。
“母妃放心,孩儿记住了,那孩儿今日就先告退了。”
“嗯。”韩玉凤松了手,目送着慕容麟离开,转身正好站在了阮月华的面前。“阮姑娘,随我到后院走一趟吧,你也好瞧瞧那房间合不合你的心意。”
“是,有劳王妃了。”阮月华只感觉现在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一边凉一边烫。
来到王府里经历的一切事情都已经超乎了她原本的想象,她现在除了乖乖地跟在韩玉凤的身后走,没有别的办法。
韩玉凤领着人从慕容胤的身前经过,慕容胤乖乖的往后面退了一步,却在抬眼间明显捕捉到了阮月华脸上的那些不甘与不耐,这更让他心中的想法坚定。
等到前厅里面的人走空了之后,慕容胤又跑到慕容羽的面前装乖巧。
我容易看着她包扎好的伤口,情不自禁地倒吸了一口凉气,一双剑眉也顺势促了起来,只是这番心疼的表情,并未勾起慕容羽的一丝欣慰。
“堂堂七尺男儿,怎么能为这么点小伤就变了神色?你就算无甚建树,这毅力方面也得给本王修习的健全,否则说出去去不是叫人贻笑大方?”
“父王莫怪,儿子只是看父王这么大把年纪了,还要受这种苦楚,心里更是自责,儿子无用,只可恨不能替父王受了这等苦痛才好。”
慕容胤摇头叹惋,却也依旧未曾让慕容羽改变半分想法。慕容羽意味深长地看了他几眼,“这伤的缘由,说起来都是因为本王身为皇上胞弟,受陛下记恨罢了,莫非你也有想取而代之的心思吗?”
“儿子不敢,”慕容胤惊慌失措,连连摆手,忽而又低垂下脑袋,一副黯然神伤的模样。“有兄长珠玉在前,儿子薄草之姿,怎敢肖想王位?”
“只是儿子怎么也想不明白,陛下若是想对父王动手,又何苦等到界山,那父王又是缘何遭此一劫的呢?”
“而且儿子听闻,今日午后,烟梧城外的营地里似乎有兵马调动的风声,”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闻言,慕容羽不由得条件反射的瞪眼望过去,直把慕容胤想要背后挑拨的心思也吓退了两分。
“儿子不敢胡言乱语,这些也不过是猜测而已,只可惜儿子生无长物,又没有任何职务,说话也不如兄长管用,即使发现了不对劲,也不能做任何对策。”
“不过好在兵马调动并没有影响到城中的治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