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所言,不敢苟同,自知量力而为之,冥冥之中自有安排。姐姐才貌皆是上品,黎王爷要好好珍视才对。何况,太子爷对丞相府了如指掌,飞儿也算是入了太子爷的心思。”她的眸光定定的看着太子,如若她的猜测不错,那么太后的心思真真是可怕。慕容乾也好,黎王也罢,在他们的棋局中不过都是凤毛麟角,终有得失。她的锋芒毕露或许已经引起了太后的关注,要不然她怎能让太后费尽心思布局今日的这出,看来,她要加快从晋王府出去的计划。
那张桀骜不驯,顽劣不堪的小脸上隐约可见一股深沉的化不开的淡定,枫林寺主持大师的话萦绕于耳,不管这个女人是否承载着皇权的归属,可晋王身残,今生怕是与皇位无缘,他作为嫡亲的兄长,自然不能发强娶弟媳为妃,他心中狐疑,到底是哪里错了。
墨卓然从太子隐忍的气息读到些看不透的复杂,“无才无貌无德,即使对我,你也要带着假面嘛。”黎王仍旧不死心,母妃与晴儿朝夕相处,若是对他没有半点情分,怎么可能照顾母妃那么长时间,女子不是都愿意将最美好的一面展现给心爱之人嘛。
“假面?黎王爷多心了,本宫为人处事向来坦坦荡荡,虽不及你们男儿的胸襟,但也从不将虚伪和龌龊藏匿其中。王爷自赐婚后,从北国归来,可曾为了当初的慕容晴儿去过丞相府,可曾想过要细细的了解晴儿的生活状态,还是王爷早已察觉,丞相大人根本不把晴儿区区一枚庶女放在心上,与王爷想要完成的目标差之千里。放弃,坚持不过一念之间,王爷选了姐姐,该知丞相大人的期许是什么,两拍即合,和乐而不为之,本宫当远远的看着,祝福姐姐与王爷白头偕老,一生欢愉。”慵懒一笑,狭长的桃花眼里笑容凝聚。
语调平平,冷漠而麻木,“四嫂说得对,是臣弟逾越了,太子爷,今日之事,晋王妃本是无辜,太子爷有何意图大可说出来,臣弟自会让太子爷满意。”为了晴儿,他愿意承受太子的刁难,到现在才看清楚自己的心,或许是晚了,还好,有生之年,能有要守候之人,也不见得就是坏事。
晋王和黎王双双被眼前的女子收服,太子猛的睁开眸子,眼底清冷如静静的湖面,没有一丝波澜,“你我都是手足之情,何必为了那些有的没的斗个你死我活。”
“太子直言吧,臣弟悉听尊便。”
“当年慕容乾提议让你去北国当质子,当时的局势你我都清楚,皇子必然要去一个,是谁并不重要。你的母妃落难,慕容乾突然提出要你去做北国质子,却在走之前将当初的晋王妃许配与你,想必其中原委你最是清楚。你的母妃因此受到父皇的眷顾,却被有心之人惦记,不妨明说,你母妃的死,做哥哥的也很痛心,得到消息赶去,已是人去楼空,若不是晋王妃拼死去求贵妃娘娘,恐难保你母妃的尊严,慕容乾便是罪魁祸首。如今朝中的老臣太多,思想又过于迂腐,刘文忠虽是老臣,却不攀附贵胄,后宫之争牵扯前朝,不想悲剧重演,便要早做定夺。”太子循循善诱,无疑是要拉着黎王做同谋,一个当事人,一个目击者,加上受害人是晋王妃,晋王爷不会独善其身,他们三人定能将慕容乾逼至绝境。
太后这些年的处心积虑果然没有白费,单是太子也深藏不漏,狠辣决然的手段就非常人能比,但就今日之事,黎王与太子是不谋而合,“臣弟认为,慕容丞相年事已高,不易再担当重任,告老还乡也是不错的。”
晴儿忽而明白,她与黎王五年前的婚约不过也是权衡利弊的结果,贵妃娘娘要保住战王不去北国,黎王想要守护自己的母亲,自动请缨去北国,慕容乾自然不会出力不讨好的促成此事,那么,她们之间还需要一个枢纽连接着,不用多想,必是太后无疑,而身子的原主却心心念念了五年,不知多少午夜梦回,都惊扰了她的清梦。
“哦,丞相在位数十年,光是俸禄也不足以撑起慕容府的奢靡,不知臣弟对当下腐败之风怎样定论?”太子不失耐心的与黎王说着,像是交谈,更像是引导。
“慕容丞相是您的亲娘舅,晋王妃的爹爹,臣弟思绪混沌,请太子赐教。”黎王极其讽刺的回望与太子,黎王再不是五年前那个任人宰割的无足轻重之人。
太子欲言又止,晴儿笑了,笑得娇柔,笑得傲慢,笑得轻狂。她不像外表所表现出来的纯真,比起柔弱的外表,她应该有着更自我,更坚强的内心吧,太子惊奇的发现,这个女子的一颦一笑都带着一种无法言喻的自信,没有任何疑问与迟疑。
晴儿轻轻挥了挥衣袖,很随意地抛下一句话,“真是手执棋子的局外人啊。”
明白她意有所指,太子有些懊恼,平时刻意回避的问题骤然被拿到面前,还有些恼那个云淡风轻的身影,对着那道看似无错的身影回答,“观棋不语才是真君子。”
听到他的话,晴儿自如的一笑,心中暗道,谁让他们将她拉进棋局的。
不吭声,晴儿置若罔闻,依然一副冷冰冰的样子。
大概是养尊处优的缘故,太子看起来依旧是气度翩翩,却将锐气和魄力掩藏与羽翼之下。
黑暗就像是整座城市的遮羞布,铺天盖地的笼罩下来,晴儿闭目养神,马车一路颠簸,走了足足两个时辰才进了城。
车轮声终于止住,晴儿浑身酸麻,像是上过刑拘,周身不适,车内光线暗淡,她的变化也未能逃过黎王的双眼,“你还好吧?”
圣元将军先一步到了马车旁,晴儿身子探出马车将身体的重心依偎在他的身上,缓缓下车,太子脸色阴沉,一股无缘无故的怒气直冲脑门,“圣元将军,宫内不留宿外姓将军,本太子就不送了。”
圣元虽不舍,却也清楚皇宫的规矩,他们都是皇子,慕容乾是当事人,他如今的身份确实有些尴尬。
大殿内并不如预计的那样压抑,皇上慵懒的坐在上位,皇后与太后分在两边,现在异常的平静隐隐给她一种风雨欲来的感觉,她不得不防备。一辆飞奔的马车从皇宫的后院驶过,扬起滚滚黄尘,带着车轮疯狂转动的声音足以证明车内人如何的心急如焚。
刺耳的马嘶声,轮椅滚动着,一声声的扎在沉寂的大殿上,晋王紧锁的眉头向着指定的目标而来。这个女子总是能让他震惊,看着她如花容颜上萦绕的忧虑,眼神间却是有一份不为所动的坚定,晋王沉默一刻,轻逸出一声叹息,将晴儿揽入怀中,他惊慌失措的心才沉淀下来。
晴儿不着痕迹的推拒开来,微微欠身,喊了声王爷。脑海中忽的想起圣元,踏实,温暖而安静,明明是互不相干的两个人,却频频出手救她与危难。
皇宫中放马驰聘是大忌,晋王毫不退缩的移动轮椅,将晴儿护于身侧:“父皇,儿臣听闻晴儿受伤,着实不能安心,刚才有些鲁莽,请父皇责罚。”
儿子对晴儿何止上心这么简单,简直是视若珍宝般的呵护,皇上眼中浓浓的父爱,皇后稍稍安心,“来人,给晋王妃熬些压惊的汤药。”
晋王抬头凝视着晴儿,看她一脸倦色,有些心疼,这个女子,他从漠不关心到视若珍宝般宠着,宝贝着,不知不觉成了习惯。冠宇斯文的脸上蕴着春风沐人的淡笑,一副尊贵雅然的模样。他刚才差点就失去了她,平静似水的面目下克制着滔天的怒火。
太子面色阴郁,上前一步,“儿臣请父皇责罚,今日本是带着几位弟弟与一些朋友去赛马,不想中途出了岔子,儿臣一时不知该如何裁定,故而劳烦父皇,皇祖母,母后。”
慕容乾外表温和,内里却冰冷如霜,“皇上,老臣教女无方,做出有辱家门之事,恳请皇上明断。”慕容乾骑虎难下,他像溺水之人,只能紧紧的依附于太子。
“哦,丞相大人倒是说说,何谓教女无方?”晋王看到晴儿一副不以为然,心中一叹,拉拉她的小手,示意她弯腰,将披肩解下盖在她的身上,伸手拢过她散落的头发,毫不客气的望向慕容乾。
慕容乾设想过千万种晋王对晴儿的关注,却从未往真心上靠过,皇子们争夺利益时哪里有几分真心,晴儿样貌生的好,晋王也就图个新鲜,断然不会因为这个没有娘家得以支撑的女子,而太子反目成仇,更不会将他这个舅舅踩在脚底:“晋王,是老臣的不是,晴儿这丫头居然与黎王爷有私,大庭广众之下私相授受,嫣儿受辱,即使有过错也容皇上体谅,毕竟是姐妹情深,怎能受此侮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