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泽指着夙夜道:“我就要这个小姑娘,永远留在知闻谷里陪我。”

    这要求大大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现场竟突然安静下来,所有人都默不做声。过了一会儿,倒是夙夜自己笑着开口了。

    “这有何难。只要白泽前辈回答我们的问题,我愿意留下来在谷中陪伴前辈。”

    “好好!太好了!”白泽兴奋地直起身体,两只人手一样的前爪互相搓着,露出心满意足的表情。“只要你留下来陪我,我就回答你们的问题。”

    “不行!别的要求我们都能答应,但让夙夜留下我绝不会同意。”张寻说着就拉过夙夜的手,转身就要走。

    夙夜没想到他的反应如此之大,来不及阻止,只能出声喊道:“公子……”

    白泽的脸色由晴转阴:“这么看来,你们是不想问问题了咯?”

    张寻停下来,回头道:“前辈,虽然答案我很想知道,但是我绝不可能把夙夜当筹码。”他还不忘深深地看了夙夜一眼。

    白泽居然在地上打滚耍起了无赖:“老人家我就是看中这小姑娘和她做的菜了,我要天天都能吃到她做的菜。如果她不留下来,你们就马上给我滚出谷去。”

    应龙被它这不讲理的作风撩得心头火起,怒道:“喂!你别给你三分脸,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我们看你是前辈才这么客气,如果还要这么蛮横的话,就别怪我来硬的了。”

    白泽冷笑一声道:“好大的口气。看你的样子是要跟我老人家动手咯?”

    香奴忙拉住应龙道:“大哥哥……小师傅曾经说过,千万不要和他动武,灵兽可是被天帝护佑的。”

    应龙悄声道:“别介意。我只是吓吓它,不会真的出手的。”

    他解开腰间的腰带,伸手一展化为长长的银枪,指向白泽。

    “哦,这不是龙脊神枪吗?你是龙族的人?”

    应龙奇道:“你认识我的兵器?”

    “这有什么稀奇的,这杆枪是上古恶龙雨伯的脊骨制成的。相传雨伯作恶湖泽,于是遭到龙族的围剿,最后不支死亡。它的脊骨被抽出来制成了一把神兵,原来就在你的手上。”

    应龙将枪一甩,骄傲地说道:“你既然知道这兵器,就应该知道它的厉害!”

    白泽还是懒洋洋地说道:“不外乎就是可长可短,能刺穿苍穹、搅翻江海。哦对了,枪身还可以变化成九百九十九颗龙牙钉,以暗器伤人……”

    应龙被它絮絮叨叨地搞得很烦,大喊一声:“既然这么清楚,那就接我一枪试试!”

    说着他双臂一伸,长枪如一条带着银芒的巨龙,蜿蜒着直扑白泽。

    他这一招旨在吓吓对手,所以只用了一分的力气。

    白泽却好像目中无人似的,站在原地打了一个哈欠。

    长枪卷起的电流澎湃着袭向白泽,但是突然在它面前停滞了,仿佛是被施加了未知的力量般突然回转过来,直接打在应龙身上。

    应龙猝不及防被当头卷中,往后弹飞了几米远,合身落进草丛中。

    众人连忙奔过去将他扶起,他衣服上开了几道口子,却并没有留下伤痕。

    白泽开口道:“哼!幸好这小子还留了点力气,要不然这一下就要了他小命。”

    香奴对着白泽一通哇哇大叫:“你这个老妖怪,大哥哥又不是真的要打你,你稍稍躲开一点不就是了嘛,为什么还要打伤大哥哥!”

    白泽一听肺都要气炸了:“你这个小妖精,我可是灵兽!灵兽!什么老妖怪!哼!你们快给我滚,我不想看到你们!”

    应龙硬撑起身体,拉住香奴:“我不要紧,一定要想办法问出答案才是。”

    突然,夙夜站在众人身前,对白泽鞠躬道:“是不是只要前辈能够天天吃到夙夜做的菜,就可以回答公子提出的问题?”

    白泽道:“那当然。如果你能想出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我也不再为难你们,哼,不过不信有人比我还聪明。”

    夙夜莞尔一笑,白泽突然后悔自己夸下海口,只听夙夜开口道:“白泽前辈是不是发过誓,绝不踏足谷外的土地?”

    白泽耷拉着脸道:“你明知道还问,要知道如果我到处乱跑的话,人间会乱套的。”

    夙夜绕着白泽转了一圈,众人都屏息等待她的回答,那聪慧的少女说道:“那只要前辈脚不踏上谷外的土地,就不算破誓了呀。”

    白泽哈哈大笑道:“小姑娘,没有脚我怎么行走啊,你莫要在这里开玩笑拖延时间。”

    其他三人也被夙夜弄得云里雾里。

    夙夜摇摇头:“只要前辈变小了躲在我腰里的香包里,岂不是就可以跟着我们走出谷了。这样的话,既没有破自己‘不踏足谷外’的誓言,也可以每天吃到我做的菜。不是最好的方法吗?”

    白泽“啊”的一声,恍然大悟,这么多年,他竟然被自己的誓言所限,生生被困在这里,他大为赞叹:“你这个小姑娘的脑筋果然好使!按你这般说来,我就可以腾云驾雾出谷随时去找你们而不破誓了!”

    “正是!前辈果然聪明非凡。”夙夜轻笑地点点头。

    “闹了这么久。说说你们想问的问题吧。”

    终于能够知道天下所有人都想知道、但却始终谜一般的答案。张寻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我想请问白泽前辈,世间是否真有可以逆转生死的东西,这东西又在哪呢?”

    白泽竖起四只长耳道:“你这个问题回答起来还真不容易。首先,这个世间的确是有能够逆转生死的圣物。”

    众人屏息凝神,仔细听着它说出的每一个字。

    “这圣物名唤天河织机石,形状像一块巨大的石板,上面篆刻着星辰日月。相传古代,人的命是由天上的星辰来决定的,这石头便是织出人生命轨迹的织机上的一块。它上面被天尘所蒙,要一甲子才能够重现天日,也只有在天尘消失的时候,由带有血缘之人将要复活的人放在神石上并触发它,就可以唤醒已经死去的生命。但是每次神石重现,只能复活两个人,然后天尘又会重新将它笼罩起来。”

    “一甲子这么久啊!那等不到它重现天日,我们都已经死掉了啦!”香奴不等白泽把话说完,咋咋呼呼地插嘴道。

    “你真没耐心,不要我还没说完就插嘴。”白泽瞪了她一眼道。“虽然天河织机石要一甲子才能重新使用一次,而且一次只能救两个人。但是我算了算,差不多过几天就是它拂去天尘重现于世的日子,而且你不是说要救你的爹娘吗?那岂不是正好两个人。”

    “正是!说不定这不是巧合,是上天在助你呢,贤弟!”应龙兴奋捏起拳头。

    “那……前辈,这天河织机石究竟在哪呢?”

    白泽道:“说起来也不算很远,就在神州大地的灵气正中央的位置,昆仑山的玉珠峰上,峰顶有个常年被白雪覆盖的山洞,天河织机石就藏在洞里。”

    在知闻谷休整了一个晚上,借此机会,夙夜还听白泽讲了许多奇异妖物的故事,让她险些都舍不得离开了,但是考虑到天河织机石很快就要重现,救人的事情迫在眉睫。众人从赶紧从谷中出来,乘上纸鸢,向昆仑山玉珠峰出发,开始了新的旅程。

    据白泽说,昆仑山是灵山大川,所以周围布有能够遏制咒法之物的结界,到了山脚下纸鸢就不能用了,得乖乖一步步爬上山去。”

    “那就等到了山脚下再说吧。现在先在纸鸢上好好休息下。”应龙笑道。刚说着,身下突然传来一阵纷乱的脚步声、马嘶声、兵器交错碰撞的清脆响声,以及人的惨叫。众人透过云层看去,发现下面两拨人马正打得不可开交。一路人马手持弯刀,骑着高头大马,人少的另一队人马眼看着渐渐不支,但仍在殊死抵抗。

    应龙皱眉道:“怎么样,贤弟,要不要下去看个究竟?”

    张寻道:“反正我们已经知道天河织机石的下落了,也不急在这一时。大哥一定是技痒难耐,小弟就陪你下去玩玩。”

    ”

    此时在瀛洲仙岛上,桃木仙利用心神相通之术感应到张寻的灵力进入知闻谷,而后又向神州中央飞去的信息。他展开地图,仔细查看着弟子飞行的方向。

    正在这时,魔辙悄无声息地走进仙居,将手中的佩剑哐当一声扔在他面前的书案上。

    “喂!你一个人躲在这里看地图作甚?”

    桃木仙被他吓了一跳,只敢客客气气地道:“没什么,只是小仙的一点私事。将军可是发现什么情况了吗?”

    魔辙毫不客气地坐在旁边的软垫上道:“你还问我呢,我倒要问问你,接下来你到底有什么打算。我三十万大军驻扎于此,天天都找不到仗可以打,那何必劳师动众跑到这鬼地方来。”

    桃木仙道:“小仙正在寻找新城时那个神秘老人的气息,希望能够找到他们藏身的巢穴。此事还需要时间准备,请将军稍安勿躁。”

    魔辙冷笑一声道:“是吗。我看你花在你那个徒弟身上的时间倒是不少啊。”

    桃木仙讪笑道:“虽然徒儿顽劣,但是好歹也是自己手把手教出来的。就冲着他喊一声师傅的份上,有什么困难,小仙也少不得要伸手相助。”

    魔辙道:“本将军有些奇怪。你仙族咒法并不是凡人就可以轻易掌握得了的。那小子既然是个普通人,怎么能学会你仙家的本事,莫不是他身上有什么特别?”

    “奇怪?他怎么突然提起那小子来?”桃木仙本来就是个谨小慎微的人,感觉魔辙今天话格外多,态度有点反常,心中起疑。他想到这儿,打定主意道:“其实小仙也不过只是因为机缘巧合才和劣徒相识,而后发现他颇适合修习我这清静无为的咒法,于是就带上山来了。”

    “哦,机缘巧合?呵呵……”魔辙的黑色狰狞面具下突然发出低沉的笑声。“姑且信你这么说吧。但你如果有什么事情想隐瞒本将军的话,可别以为我看不出来。”

    “哪里哪里。小仙一定将所知据实以告,不敢有所隐瞒。”桃木仙假装恭敬地低着头,实际上只是想掩饰因为紧张而不断抽搐的脸部肌肉。

    那一支百余人的队伍高举着“岳”字旗抵御着五倍于自己的对手。他们据守着一个土坡居高临下,凭着一股狠劲,杀敌不少。但是土坡很快被团团围住,飞蝗般的箭矢射过来。顿时几个守在前面的士兵被射成了刺猬,痛苦地抓着扎满全身的箭矢倒在地上,从箭簇挖出的孔洞中流出鲜血,沿着土壤上的痕迹蜿蜒成河。

    位居正中、头戴银盔的青年男子看上去像是指挥,他手挥宝剑,不断砍杀着冲上来的敌人,身上伤痕累累,但他却毫不在乎,眼睛瞪得通红,敌人的血在宝剑挥舞之下四处飞溅。

    但就算他有三头六臂,也难敌数倍敌人的合围。随着身旁最后两个亲信的倒下,他已成了孤家寡人。面对着围上来的敌人,青年男子扎稳脚步,右手紧握宝剑,集中全部的注意力准备着最后的搏杀。

    突然天空中响起一阵烈烈风声,青年一愣神,两个人影从天而降,落在他的身前。他还未来得及开口说话,两人中年级稍长的那男子开口道:“别急!既然是岳家军,且让我等来助你一臂之力!”

    说着他从腰间解下银制腰带,用力一振化成一竿银枪。他随手一舞,银枪上便冒出一道道蓝色的火花,化成雷光向敌人劈去。

    而年龄小的那少年也不简单,他从袍袖里摸出一柄桃木剑,左挡右削,身边的敌人瞬间便倒了一大片。

    两人如同风卷残云般在敌阵中杀进杀去,不到半个时辰,几百人非死即伤,竟无一人逃脱。

    将官打扮的青年看得都呆了。他将佩剑插入腰间的剑鞘里,抹了一把脸上残留的血迹,上前拱手道:“多谢两位少年英雄救命大恩,在下没齿难忘。”

    应龙将银枪上的血迹擦干,重新变为腰带束回腰间,爽快地回道:“好说好说。在下见过这些金兵对老幼妇孺都不放过,早就想将他们全部杀光。今日总算了了个心愿。”

    张寻也收回桃木剑,站回到应龙身边。

    青年将官看了二人一眼,感慨道:“两位看上去年纪轻轻,没想到居然有如此高强的武功,若是能得到两位的帮助,我大宋北伐简直是易如反掌。只可惜……对了,我还未请教两位高姓大名?”

    “我叫应龙,这位是我的义弟张寻。”

    “这可真是巧,在下也姓张,说不定五百年前和张侠士是一家人呢。”

    “哦,这么巧吗?冒昧请问将军的名讳是?”

    “在下是岳将军坐下骠骑军前锋,单名一个宪字。”

    又是入夜时分,在一座土山的山窝里,燃起了几丛旺盛的篝火,将黝黑的天空映出了一片橙红色。张宪解开甲胄,着便装坐在篝火旁,身边坐着张寻、应龙、夙夜和香奴四人。另外一边的几丛篝火旁,几十名缠着绷带的宋兵沉默地围坐着,喝着山泉水,默默地吃着烤熟的兔肉。

    “今日我带着弟兄们勘察地形,没想到居然碰到了金兵的小队。”张宪叹了口气道。“若不是你们及时出现,我恐怕早已命丧黄泉。”

    夙夜问道:“张将军,听说岳飞将军不是已经班师回到临安了吗?可是你们怎么还在这儿。”

    张宪狠狠地说道:“还不是朝中那些奸臣从中作祟。本来我们几乎快要打到金人的老巢黄龙府了。可是却突然下金牌要求我们班师回朝,大帅开始想拖延两天,等攻破敌城后再回去负荆请罪,没想到短短几天竟然下了十二道金牌。为了不连累这么多弟兄,大帅只有忍痛放弃即将到手的胜利,下令退兵。但是我等却不甘心,就带了这几千人留在此地继续杀敌,这些日子以来,我身边剩下的,就这么几十个弟兄了。”

    他长叹一声,仰起头来,望着澄清的月亮道:“只恨老天无眼,小人得志,奸佞当道,大帅居然蒙冤入狱。我却在这边无计可施。”

    众人随着他的心情沉默了片刻。张宪突然笑道:“哈哈,自怨自艾的真是让大家笑话了。今日本该是我归天的日子,可是老天不但没让我死,居然还让我多结识了一群这么有本事的朋友,真是待我不薄。来,大家干了这最后一坛酒,痛饮一番。”

    周围的几十个士兵也呼喝着围了过来。这些将全部心血倾注到北伐中的士兵,他们背井离乡追随岳飞,驰骋中原,建功立业,可惜主帅蒙冤,他们的梦想化为泡影。可这些汉子们都是热血男儿,不愿就此屈服,便在张宪麾下继续与金兵对抗。虽然几千人已经死得十去其九,可他们没有半句怨言。

    琥珀色的液体顺着喉咙咕咚咕咚灌入肚子里,眼神也因为酒精的刺激而变得有一些迷离。许多士兵因为本身已疲惫不堪,加上放松畅饮一番后,很快沉沉睡去。应龙也不胜酒力,没有喝几杯便靠在树旁眯起了眼睛。而香奴和夙夜,早已经鼻息均匀,陷入沉睡。

    张宪和张寻这对非亲兄弟却你一杯我一盏喝得痛快。两人都是天生海量,只是脸红罢了,似乎怎么也喝不醉。过了不久,酒都已经喝干了。

    张宪突然哈哈大笑,站起身来道:“我张宪跟随岳将军戎马生涯,杀敌无数,枪挑金军元帅金兀术一耳,河西河北无人不知我名字,这辈子我便已经足矣了。兄弟,你说是不是!”

    火光照耀着他的眼睛,里面竟闪出比烈焰更加雄壮的光芒。张寻心中竟也被激起一股豪气,不由自主地回道:“是!”

    “好!人生在世,就是要做一些大事,方能够名垂千古,为自己的人生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今日能够遇见你,是上天赐予我的厚礼,我有一事相求,不知道兄弟能不能答应我?”

    “请道来。只要我能够做到的事情,定当全力以赴。”

    “好!兄弟果然是个爽快人!”张宪一拍大腿道。“我见你身怀绝技,似乎也有些道法,身边的朋友皆是能人异士。斗胆求兄弟,可否和我一起潜入临安府,救出被囚于天牢中的大帅!”

    “什么!营救……营救岳将军?”张寻闻言不禁大惊。

    “正是!据为兄得到的线报所知,大帅等人进入临安府之后便立刻被奸臣秦桧带领禁军包围逮捕,押入天牢等待审讯。虽然目前还尚在关押之中,但是保不齐这奸臣又要生出什么诡计来害大帅的性命,向金狗们摇尾乞怜。为兄势单力孤,纵使从这儿赶到临安府也突破不了金狗一路重重阻隔。义弟修炼仙术,定有异能能助我等救出大帅,重振我大宋山河!”

    突然蒙此重托,张寻也有些不知所措,他心知此事关系重大,不可随意承诺,正色问道:“不知道小弟能帮上什么忙,还请张兄细细说来。”

    张宪又道:“据我得到的消息称,临安城中最近竟一下子多出了七座天牢,看上去都是一模一样,狗贼秦桧将大帅囚于其中一座之中,曾有不少大帅的余部和江湖志士想去营救,最后没有一个人能够回来。我们怀疑,这其中是否有妖魔在暗中协助……”

    “妖魔?!”张寻不禁皱起了眉头。

    “是啊。除了妖魔,谁能有这样大的本事,若是义弟能以仙法相助,一定能够辨明真相。为兄请你看在天下苍生的份上,施以援手,将大帅救出囹圄吧。”

    说着张宪跪倒在地,倒头便准备拜下去。张寻眼疾手快,连忙将他扶起来道:“张兄万不可如此,可否容我考虑一晚,再做答复。”

    张宪从地上爬起来,双手像铁钳般握紧张寻的胳膊:“兄弟,我张宪做事为人,讲究一个义字。天下兴亡系于大帅安危,请兄弟以天下大义为重,助我一臂之力吧。

    张宪恳切的眼光让张寻无法开口拒绝他。当醉眼朦胧的将军渐渐睡去后,心事重重的少年依然望着噼啪跳动的篝火,各种想法不断在脑海里纠缠着。

    白泽已经说过,天河织机石千年才能重现天日一次,觊觎天河织机石之人也绝不止一两个,若是去救岳将军,那复活双亲的事情怎么办?

    但岳将军赤胆忠心,刚刚饮酒之时听大哥和岳家军的弟兄聊起将军的事迹,他也心生仰慕,救岳将军不但是应了张兄的殷切恳求,更是为了天下百姓的福祉。

    究竟该怎么办?尽孝,还是尽义,两相抉择,让他无所适从。

    “贤弟。你相信这世间什么东西才是最真的?”

    正犹豫着,突然应龙从旁开口了。

    原来健壮的青年根本没有睡着,刚才张宪和少年的对话也被他全部听到耳中。他明白少年为何如此为难,便开口说道。

    “为兄相信,在这天地之间自有一股浩然之气,可正天地、正人心,让所有老百姓都能过上清平盛世般的日子。为兄虽只有一竿银枪之力,却深信这股气、这义之所在的道理,能够驱除一切邪魔歪道。岳将军纵横中原,拯救无数老百姓于水深火热之中,今日他蒙冤入狱,我等不能不顾。”

    “可若是赶不上天河织机石……”

    “为兄知道这话让你着实为难。但是贤弟,你仔细想想,你的双亲为何横死?朝廷昏庸、兵祸连年、饿殍遍野,在这乱世之中崇尚武力,你的双亲便是因此死于盗匪之手。若是岳将军能够铲平金狗,还天下太平盛世,许许多多像贤弟一样的家庭,便能避免骨肉分离、阴阳两隔的痛苦。贤弟牺牲小家,换取的却是普天之幸福。人生若能如此,岂不是豪气干云之快事!”

    张寻听到此处不禁心潮澎湃,抬起头来与应龙的目光相接,立刻被对方心潮中闪耀出的火花给吞没了。

    “大哥说的对!天地万物都存在于浩然之气之中,冥冥之间一切早已注定。上天既然让我遇到张宪,便是赋予了我这样的任务。大哥,若是我为一己之利,而舍弃天下大义,日后想起我也定会不齿自己。”

    应龙看着少年坚毅的表情,露出了一丝舒心的笑容。

    天界之中,承袭正统的道家仙班在玉皇大帝的领导之下,俨然是天界云雾十九州的统治者。

    十九州中,凌霄殿占据其中十五,只有四处最为贫瘠的州在九黎天宫的控制范围内。近年来与九黎天宫签下不战之盟后,凌霄殿更是得以休养生息,不断壮大。

    虽然有不战的盟约,但是玉帝对九黎天宫的事情也不敢轻视。毕竟这帮魔族之人生性彪悍、狡猾多疑,搞不好什么时候就有可能挑起战争,他们的好战是从骨子里与生俱来的天性,纵使是兵力远胜于他们的凌霄殿,也不敢轻易与其相争。

    近日千里眼顺风耳来报,说九黎天宫兵马调动频繁,而且都是往下界出兵。还听说天宫尊主居然将被囚于天柱山八百年的叛将魔辙解封而出,重新让其执掌三十万魔军。最让人不解的是,镇守瀛洲仙山的桃木大仙居然也搅合进了这事中间。

    玉帝已经大概明白了事情的经过,却拿不准九黎天宫的兵马调动究竟是不是只是一个假象,真正的用意是在等待凌霄殿的倾巢出动?

    当玉帝把这个疑问抛给文武百官时,朝堂上长久陷入鸦雀无声,没有人敢随便开口回答。兹事体大,不是能够轻易做得了决定的。

    “陛下所说之事,小仙或有解惑之法。”

    但是原本鸦雀无声的仙班中突然传出一个不和谐的声音。众仙随声望去,发现原来站在队伍最末尾的一名女仙走了出来。她身着淡黑色的长裙,裙角和肩上镶嵌着红色的云纹图案,眉眼如画,云鬓高耸。她向玉帝和王母见礼之后,清清嗓子道。

    “哦!你是何人,我似乎从未见过你?”

    “小仙镜中仙,刚刚进入仙班,现在忝陪末席。”

    仙班之中立刻叽叽喳喳一片议论之声传来。什么“原来只是个新来的”、“一来就想强出头,好大的口气”、“新人就要有新人的样子”等等之类的话纷至沓来。但是镜中仙却只是淡淡一笑,并没有在意。

    “好了好了。众卿家都安静一点。镜中仙,你说你有助我解惑的方法,我倒想听听看,是什么?”

    镜中仙从袖中取出一面铜镜来道:“陛下,就是此物。”

    玉帝脸上露出失望神色:“这不过只是一面铜镜,有何稀奇?”

    “这可不是普通的铜镜。”镜中仙道。“这是小仙经过五百年的修炼,集合了日月精华练成的幻梦神镜,透过这镜子可以看到您心中所想之事的结果。不信,您尽可以试试看。”

    玉帝将信将疑地从镜中仙手中接过铜镜,放到眼前,镜中立刻浮现出自己的面容。渐渐的,铜镜里竟然生出一片涟漪,映在里面的自己的面容突然扭曲,慢慢出现了其他的画面。

    燃起熊熊大火的凌霄殿,里面竟然没有几个值守的天兵,一大批穿着黑色盔甲的魔族士兵从外面涌入,想砍杀小鸡一样屠杀着仙宫里剩下的乐师、舞姬。原本壮丽巍峨的亭台楼榭都陷入了一片火海之中。

    黑压压的天兵天将从下界纷纷回援,但是被早已埋伏好的魔军突然袭击,打了个措手不及,瞬间伤亡过半,剩下的残兵败将拼死抵抗,但是最终被潮水般涌来的魔军渐渐淹没……

    魔宫尊主哈哈狂笑着坐在宝座上,脚上像条狗一样舔着魔宫尊主靴子的正是玉帝……

    “陛下,陛下……你怎么了,满头都是汗。”王母从一旁关切地问道。也正是她的呼唤将玉帝拉进了现实中,他擦去额头上的汗水,看着铜镜,里面又恢复了正常。

    太可怕了。我不能坐以待毙。不派兵下界那是自然的,但却不能一劳永逸,我必须要先下手为强,一旦陷入拉锯战,兵多将广、补给也充裕的我军肯定要占据上风。

    玉帝将铜镜交还给镜中仙,朗声道:“朕已经有了打算。托塔天王李靖!”

    左首队伍中昂藏身躯、披紫金斗篷,眉目清朗,掌中托着一尊玲珑宝塔的大将走了出来,半跪在阶前道:“臣在!”

    “朕命你带领麾下三太子、四大天王、风雷二将以及四十万天兵天将,偷偷行军,屯兵于仙魔两族边界处,等待朕的命令,随时准备攻击九黎天宫!”

    “臣遵命!”李靖领命起身,转身离去。

    仙班队伍里立刻响起一片赞叹之声。“陛下终于要对魔族动武了”、“陛下真是英明神武啊”、“这下那帮家伙有得受了”。阿谀之词飘飘漾起,让坐在龙椅上的玉帝也有些无所适从起来。

    殿上众仙都忙着给玉帝歌功颂德,没人留意到刚刚出了风头的镜中仙去了何处。

    宋都临安的上空,一丝清冽的风吹得张宪打了一个寒颤。他从来没有来过这么高的地方,从上面望下去,林林总总的房子好像是地面上的黑点,就是他这样大胆的人,也不免感觉到有些头发晕。

    他刻意不去看下方,转身对一旁的张寻说:“多谢义弟仗义相助,若真的能救出元帅,那天下苍生就有救了!”

    应龙帮张寻搭腔道:“不必如此客气。我和张寻兄弟都是性情中人,为了天下大义,我们尽点绵薄之力又算得了什么。”

    说着他对张寻道:“贤弟,阴阳眼可以分辨出哪座天牢才是真的吗?”

    张寻摇摇头。纸鸢随着风下降了一点。从黝黑的夜色里看过去,发现在临安城中竟然有七座一模一样的巨型建筑伫立着,这便是在秦桧建议下,为了抓捕抗金志士而特意建筑的天牢,岳飞就被关在其中。但是奇怪的是,天牢怎么会有七座一模一样的呢?

    “这便是奇怪之处,而且更为奇怪的是,一旦到了白天,这七座天牢就好像凭空消失了般,变得无影无踪。”

    听了张宪的讲述,夙夜不禁皱眉道:“看来还真是有可能是妖魔从中作祟。否则以人类之力,怎么可能让偌大的建筑眨眼间消失?”

    “别说话……”张寻轻轻地命令他们,趴在纸鸢上仔细地注视着迷离的夜色。“这七座天牢中间,有一个正在不断活动的妖气流,的确如张将军所言,此事是妖魔所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