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冶和推窗而出,纵身一跃便落在对面房上。
这潼关城不大,但居高临下而望,倒也是鳞次栉比,错落有序。
当此时分,正是朗月初上,家家灯火。
公冶和老当益壮,虽是须发黄白,满面沟壑,不过腿脚动作却没有一丝老态。疾行于屋顶之上,无声无息,犹如脚下生风,往西追去。
只见他背后绑着剑囊,这剑囊宽大,里面正是那八柄宝剑。唯独两手空空,独剩下那柄最为珍爱的破浪剑不知踪迹,心中不免遗憾。
当下并非感叹的时候,自己这徒弟心中有事瞒着,公冶和早就心中明镜一般。
只不过若是直言相问,依着沈渊的性子未必就会直言相告,若是好事也就罢了,但观其这两日言行,皆是宽心之言,故而公冶和心中猜测,怕是沈渊所隐瞒的,恐非妙事。
公冶和轻功绝顶,如飞一般,从一处阁楼又是腾身而起,落在一处酒肆房上。
眼下街上行人不多,不似白日里熙熙攘攘,当然也安静了不少,这酒肆里头有人说得话,便不由入了公冶和的耳朵里。
“李兄你且来评评,只因年少,杀人就不用偿命么?”说话之人已显醉态,可话语中却是义愤填膺,似为谁鸣着不平。
公冶和听罢,当即从房上跳了下来,稳稳落地。
抬脚便朝着酒肆中走了进去,环顾一周,这屋内几方散桌,却只有一桌正有两人吃着酒。
见得有人进来,这二人也抬眼看去,但瞧得如此老者,身上戾气极重,脸上挂着凶相。又直勾勾的盯着自己这边儿,让这二人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再不敢吭声,只低着头夹菜吃。
就连跑堂的、掌柜的也不敢吱个声。
公冶和走近前去,直接抄起桌上那壶酒来,猛灌了两口,一抹嘴道:“你们方才所言究竟是个怎么回事?快说与老子听!”
这两人是读死书的,没恁得真本事,只会在人后嚼舌根子,发发牢骚。
说到底,别看此刻愤慨不已,若是碰上真章的,怕会尿了裤子。
瞧着眼前耄耋老者,二人不由觉得嗓子眼儿干,拼了命的吞了吞舌头。
见这两个书生不说话,公冶和冷哼一声,一掌拍向桌面儿,“砰”一声,吓得这二人一个激灵!
只听公冶和操着如同老鸹般沙哑的声音,沉声道:“如实说来,否则老子割了你们的耳朵,与我下酒吃!”
听罢这话,那书生险些哭了出来,其中一个哀求道:“爷爷,我们二人与爷爷从未相识,更无仇怨,爷爷何必要难为我们呐?”
公冶和老眼一抬,看向说话这人,道:“我只问你话,照实说便是,哪里来的这些个废话。”
另一人忙不迭点头道:“爷爷莫要动怒,我们两个不过是借着酒意发发牢骚罢了,不知哪一句让爷爷听了去,竟让您老如此上心?”
公冶和捋了捋胡须,只问道:“究竟是何人,杀人不偿命?”
那求生闻言,忙道:“原是此事,还请爷爷稍坐,容晚生细细道来。”
这书生说话实在噜苏,两壶酒下了肚,公冶和这才听得这书生讲罢了前因后果。
不过反过来琢磨,这书生倒也算个实在人,说细细道来,果然是细细道来。
原来这两个书生方才谈论的事,正是头两日潼关城内所发生的。
这城中有一户后迁来的人家,家主姓蔡,有一独子,才至舞勺之年。
莫看其年少,这身长却也相近六尺,身形魁梧,也算是有把子力气。
据闻此子极好女色,常常背着家中长辈去那青楼闲逛,寻欢作乐。
不仅如此,看那邻里有些长得水灵俊俏的妇人、女子,此子也仗着人高马大,做出些无耻下流的勾当。
一时间让周围的几户人家皆是人心惶惶。
也有人曾想着报官,可转过念来想,这女子失节,日后又如何抬得起头来?
再者说来,说一个还不及束发之年的小儿能做出如此腌臜下流之举,也着实教人难以置信。
故而每当有女子遇上此事,终究是忍气吞声。
久而久之,竟是无意之间助长了此子的嚣张气焰。
这蔡家府邸也是三进的宅子,与之相邻的巷子里,有一户老实人家,家中虽称不上有多殷实,但每日劳作,也不愁花销。
这家人有个女儿,如今也才幼学之龄,生得是肤白貌美,性子也好,实在是个乖巧懂事,惹人喜爱的丫头。
两户人家所隔不远,算得上是低头不见抬头见,也正因如此,这蔡家的公子便惦记上这家的姑娘了。
蔡家的公子不就是不学无术,满脑子全是腌臜勾当,每日瞧得如此水灵的小姑娘,使得他心痒难耐,终在几日前,趁着姑娘出来是,骗至家中,意欲做下那禽兽之事。
只不过这姑娘拼死反抗,蔡家公子不禁恼羞成怒,抄起匕首便连刺了几刀!
登时那姑娘便没了气息,抛尸于自家宅院后面的枯井内!
当日便被发现了尸身,报了官,这官府的捕快也是厉害,第三天便寻到了凶手。
证据确凿,容不得蔡家公子狡辩。
只是这县官却将此案判得不明不白,也不知是听了状师如何辩驳,竟以此子年少无知为由,打发回了家中,让其父母严加管教而已,前后加起来也不过是吃了几天牢饭罢了。
那蔡家筹了银子,想要陪个这姑娘家的父母,也想着买个心安,只是这金银再多,又如何能换的回这姑娘魂魄?
听罢了这些话,公冶和脸色渐寒,骂道:“岂有此理!殊不知江山易改禀性难移,这官是如何做得,莫非是个痴傻的,亦或者是个贪官污吏?”
那书生连连摆手,替这县官解释道:“爷爷怕是不知,这官老爷是个好官,上任数年为百姓也是做了不少好事!依在下之见,有关此案,想来是大人他一时没转过味儿来,错判罢了。”
“哼,既然他还称得上是好官,老子也就不为难了!”
公冶和面无表情,“那姓蔡的家在何处,给老子指个道来!”
“爷爷您这是......”
另外一人观公冶和模样良久,知道不是善茬,那身上隐隐透着煞气、戾气,只怕杀过的人更多!
稍一琢磨,这话也就问不下去了,当即卖了乖,痛痛快快的将这蔡府的方位与公冶和说了。
蔡府落在西北,倒也顺路。
没一会子的功夫,公冶和便一剑劈开了这蔡府大门!
宅院中听得动静,顿时一阵慌乱,连那蔡家的公子也都出来一观。
原本公冶和想抓个人问,可那蔡家公子一脸色相,让公冶和瞬间便抓了一个正着!
只见寒光一闪,仓啷啷一声宝剑应声出鞘,同时公冶和飞身一跃,眨眼便落在蔡公子的面前!
那蔡家家主慌忙喊道:“前辈手下留情,犬子定会改过自新,还请饶他一.......”
这“命”子还未说出口来,那公冶和手臂一挥,这蔡公子的人头顿时落地,轱辘到了一旁,恰好一条野狗跑了进来,闻了闻,叼起头来便往外跑去!
还不及众人反应,那野狗早已是消失的无影无踪,只留下公冶和放声狂笑,说道:“杀人偿命,恶有恶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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