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米特兰王国西部边界外,著名的宗教圣地,被誉为海神之子的寺院伫立在荒原与群山的交界上。这是一座圆柱形、下大上小的建筑,远离城镇,地处偏远,为了维护法王厅的宗教影响力,这里常年驻扎着一支300人的宗教骑士团。虽然这里条件艰苦,可幸好有一条清澈的河流流过寺庙背后的悬崖,让荒原边的海神之子并不缺少水资源,同时每个季度都有法王厅调配的物资和米特兰王国的资助,也就并没有太大的问题。
不过就在今晚,圆形城墙上的守卫却发现了超乎想象的异常,那无疑是现实中不应该出现的东西。
本来分隔几米的守卫们聚在一起,眺望不远处的悬崖上方突然出现庞大的龙卷风,七嘴八舌地讨论着。
“这是什么情况?!”
“神迹啊!”
“请吾主保佑我们?!”
“院长大人来了!”
话语刚落,一名头戴朴素僧帽的中老年人在六个亲卫的簇拥下,从寺院方向走到此处城墙。
他眼神定定看着前方连接天地的龙卷风,心中出现了与常识相悖的违和感,这边城墙本应受狂风的侵袭,可事实上异常地风平浪静,更何况历史上从来没有记载发生,且无故出现在海神之子旁边的龙卷风就足够说明问题。
“神啊!你是在传达神谕吗?!”院长在胸前画了一个十字,态度十分诚恳祈祷着。
“院长大人,情况不明,还是请回吧!”亲卫十分忌惮地看着前方的龙卷风,对院长提议道。
“不,为何要惧怕吾神,只要诚恳信奉祂,就不会受到伤害。”院长态度十分坚定地拒绝了亲卫的提议,鉴于他是为自己考虑,也并没有呵斥什么。
.........
与此同时,海神之子旁悬崖的底部发生了超乎常人理解的事情,一场献祭仪式正在进行。
崖底本是一片平坦的地面,可让人瞠目结舌的是,地面上密密麻麻堆积着充满恶臭的尸体,这是那些因战乱逃难到海神之子附近的难民,却因为寺院稀少的救助、虚弱的身体、突如起来的病痛等原因而死亡。
一名穿着破烂麻衣、充满尸臭、身体驼背瘦弱的少年,跪在崖底地面尸体的空隙之中,畏畏缩缩地仰视天空中突然出现的四个巨大的身影。
“天...使...天使...”
要是宋璟等轮回者在此,看到他们如此明显的姿态,立刻便回认出,这四位便是令人恐惧的神之手。
空中居中的一名身影,头部如裸露的大脑、面孔如骷髅状、眼睛被消瘦眼皮盖着、鼻子空洞无一物、嘴部唇皮像是受到刑罚以五星的形状钉在面孔四周,裸露出整齐的牙齿,身体掩盖在黑色的薄翼中如身穿神秘的黑袍。他用千年不变的姿态,慢悠悠的语气说话,“很高兴我们再次聚集,安排所有人、所有事的因果告诉我,命运出现了变动。命运决定,此刻仪式开启!”
“真是有趣!”
一名身材惹火、背后巨大的魔翼遮盖自己的身躯、像是魅魔一样的女性看着低下跪着的无名少年,饶有兴趣地舔了舔自己的嘴唇,眼中却依次映出宋璟他们击杀伯爵还有狗使徒的影像。
“当有记忆的时候,便在这深渊中生存,和垃圾为邻、与尸体为伴,卑微、弱小、了然一生,你乞求回归光明,可当向人们寻求帮助时,却被辱骂成怪物,无可奈何地蜷缩回自己的巢穴,被世界所遗弃的少年啊!”
一名脸大如盆、脸上带着一双小眼睛、整个身体如人胸膛大小的男性口中说着少年的一生,身形飘忽不定地飞到少年的身边,眼镜中映出了戴在少年胸膛上的贝黑莱特本来扭曲分布的器官,已经形成一个正常的面孔,无声地呐喊着,眼中露出浓稠的血泪。
“你的愿望是什么?用你所珍惜的东西来交换吧!”
“可以吗?!我的愿望?!”
少年抬头迟疑地看着空中无言的神之手,眼中渐渐流出激动的泪水,不顾一切说道,“我的愿望是——孕育出【完美的世界】,我的祭品就是...就是包围着我的...这个世界啊!”
“仪式成立!”
为首的波特面容平静地喊了一句,却让跪着的少年震耳欲聋,惊喜若狂,满满的幸福洋溢他的心房。
‘伟大的天使啊,感谢您们聆听我的愿望’
少年这样感激想着,被席卷而来的沉睡感,带入深深的黑暗中。
风暴之内,其实已经变为一处异空间,作为位于幽界深处强大的神之手们降临的地方。
四位神之手就站在此异化成立体迷宫的地面,静静地看着崖底包裹着少年的蠕动的黑茧,一条条手指粗、如人体血管般的管道密密麻麻地从周围的黑暗伸出联通、包裹黑茧,一动一动地为它输送着未知的物质。
最后一名神之手,同样被不知名、如同衣物的黑色肉翼包裹着圆滚滚的身躯,脸上胖嘟嘟的,口部一直张开从来没有闭合过,此时说道,“嚯嚯嚯,又一名使徒诞生了”
“天使长,那五个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我看不到他们过去的因果”女性的神之手,也就是斯兰,却像是十分在意宋璟等轮回者们,仰头向裸露大脑的神之手波特问道。
波特轻轻地摇了摇头,无奈地说道,“吾神并没有告诉我他们的来历”
一直漂浮少年附近的神之手尤比克,疑惑地说道,“我只能看到他们在几个月前突然出现的场景!”
只见一副有图像的光斑漂浮在其他三名神之手的面前,而里面的景象就是宋璟他们突然出现在格斯击杀巴兹索的那次战役,使用隐身符消失在战场上的场景。
“嚯嚯嚯,要不要吩咐我的眷属跟踪他们”面容肥嘟嘟的神之手康拉德眯着眼说道。
“应当如此!”波特点了点头,然后看向底下逐渐孕育而成的使徒,缓缓说道,“这次,他们理应遭遇灾劫!”
说完,刚才包裹着少年的黑暗如迷雾般消散,露出整体比人稍大、如同贝黑莱特的蛋,它的面孔扭曲,五官凌乱的分布在蛋光滑的表面上,底部有如蜘蛛脚般、细长且善于跳跃的四肢。他张开蛋上的大眼,感激地看着上边并列的四位神之手,身躯倾斜如同向他们鞠躬,“圣安,四位大人!”
“恩”波特平静地回应道,随即抬头望向头顶,眼光如同穿透风暴内壁的阻隔,越过悬崖峭壁,看到海神之子的场景,牧师、骑士团和众多不明所以的难民惊惧地看着这不停息的风暴。
“灾劫降临!”波特回头,神色平静地对变成新生的蛋使徒说道。
“是!大人!”
蛋使徒受宠若惊地俯身地上,毕恭毕敬地回答,不敢逾越神之手的吩咐。
“第五位福王将至,这是谁也无法更改的未来——”
波特稳稳地说了一句,便同其他三位神之手,缓缓地隐没在空中的黑暗里,同时风暴内的异空间也渐渐恢复原样,立体迷宫的场景慢慢变回熟悉的悬崖深坑。
波特的余音回荡在这崖底,而蛋使徒依旧伏在地上,如同诚恳的信徒。
良久,风暴彻底消散,万年不变的寂静重新笼罩这崖底,蛋使徒才轻轻地起身,并用细长的双手环绕着自己蛋形身躯,如同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温暖,歪向一边的大嘴也微笑起来。
可突然嘈杂的声音打破了蛋使徒的沉醉,匆忙、凌乱的脚步声从悬崖上面响起。
“快,快,一定是神迹!”
“赞扬吾神!”
“神谕!吾神的神谕!”
蛋使徒脸色立刻阴沉下来,想到刚才神之手的吩咐,想到之前的愚民们使用石头赶走自己的场景,大嘴裂开,如同嗜血的屠夫,眼神冰冷,口中幽幽地说道。
“灾劫降临...”
它双脚一用力,身形瞬间如一支凌厉的黑箭,从沿着崖壁飞驰而上。
“什么东西?!”
来到悬崖旁边的人群,为首的院长在悬崖侧边没有那么陡峭的地方俯视,准备吩咐下人下去,却看到一团黑影快速地爬了上来,不过因为漆黑的夜色遮掩,有些看不清,揉了揉眼睛正准备仔细看。
咻——
黑影跳出悬崖,越到院长的面前,在周围亲卫举起的火把中,他看到了蛋使徒异常的姿态,顿时愕然,下意识张大嘴准备大喊。
“额——”
蛋使徒立马跳到海神之子的院长身上,将之扑到在地,双手紧紧地束缚院长的双手,歪在一边的大嘴大喊,“你是幸运的,知道吗?”
咻咻咻——
将近十几条带着尖刺的肉条,从蛋使徒的底部迅速伸出,扎进院长和附近亲卫们的脖子上,一种未知的物质注射进去,而他有点猩红的大眼紧紧盯着身下院长因痛苦而扭曲的神色,认真地说道,“这是天使,给予你们的赐福!”
说完,他跳到一旁,而被注射的院长痛苦地在地上打滚,不断大喊,“啊啊啊——”
同时院长的身体,徒然发生异常的变化,本来相比于亲卫瘦小的身躯膨胀起来,撑破原来的衣服,全身迅速长出黑色毛发,手脚逐渐变成粗大的兽爪,轻而易举刨开地上的泥土,嘴部不断伸长,口中的牙齿渐渐地变得尖利,唾液快速分泌,滴在地上,院长俨然变成传说中的狼人,趴在地上,头部扬起口中的惨叫也变质,“啊啊——嗷呜!!!”
同样的被注射了的亲卫也发生着各式各样的变化,有的背部生出了肉翅、有的头生双角、双脚变成蹄子、有的多出双手,简直就是噩梦里的怪物出现,皆是双眼通红、凶悍异常。
各种奇形怪状的怪物在蛋使徒身前站起,虽然气息混乱但也没有失控,静静等待蛋使徒的命令,看来转化已经完毕。
“这是怎么回事?!”不远处围过来的骑士团看到院长和他的亲卫变成怪物,顿时惊慌失措,骚乱起来。
“抓住他们!还要更多!”蛋使徒无情地下令道,霎时怪物们凶猛地向骑士团冲了过去。
“不要乱,防守...”见此情景,骑士团的领袖立刻指挥下令,可话语还没有说完,巨大的黑影笼罩头顶。
只见一匹直立黑狼扑进人群,一击就将为首领袖的头颅打碎,顿时现场群魔乱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