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慢慢向009走来,软底的布鞋在青石地面上发出“哒哒”的声音,配着背后死寂的庙院,似乎合成了一副诡异的风景。
幽深的山岭中没有一丝风,空气都好似凝固了一般窒息的难受。
苏阙警觉的发现,背后木鱼的“嗒嗒”声消失了,一切都像被按了静止键,只有强做古水无波的009和飘在他头上的苏阙。
那人走的更近了。
“忘尘师兄,方丈不是让你回屋子吗?”
一种尖细粗噶的声音发出,语气生硬而死寂,就好像被安了变声器的录音带一般难听,直直刺破空气。
009向他的脸上看去——依旧是一张纸一般光滑,什么也没有。
山上起了风,沙沙的掠过树叶,有空气灌在他的袈裟里,让衣襟一片寒凉之意。
他背在身后的手暗暗做出防备的动作,嘴上却当没看见一样说道:
“是的,你顺便帮我带个路吧。”
无脸和尚点了点头,打头先走来,009紧跟在他的后边,眼神不断扫视着四周,准备一有不对劲就立刻离开。
那和尚虽是没有五官,但这并不妨碍他话唠的本色,在绕过寺庙的斑驳墙屋的过程中,他一直在喋喋不休的说着话,无非就是寺中的一些小事,009听的漫不经心。
“忘尘师兄,方丈找你不会又是因为你爱画东西的事吧?长老也真是的……师兄这么优秀,爱画点东西又怎么了……”
……
“忘尘师兄,你知道吗?寺庙最近闹了鼠灾……这边的几个院子里发现了不少老鼠……方丈不知怎么也不让人管管……”
……
009沉默的跟在他后边,一直没说话,那无脸人的话音尖利又没有停顿,像是提前录好的磁带在一一遍遍重倒,在寺庙偏僻处荒芜的断壁残垣中显得格外诡异。
他抿紧了唇。
“咔嗒——”
009跟着无脸和尚一路弯弯绕绕来到一座小院前,那里的大木门虚掩着,风从中穿过,发出“呜呜”的尖利叫声。
无脸和尚走上台阶,帮他推开了门,却只推到一半,就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僵硬的停下了手:
“我忘记师兄从不让人见他的院子的。”
说完这话,他便像被操控好了一般猛然转身走了,身影慢慢消失在拐角的尽头。
009深深的看了一眼他的背影,转身推开了他自己的门。
大木门“嘎吱嘎吱”的开了,门后的全景也就暴露在了他的眼前,令他意外的是,忘尘的住所极为奇怪。
那是一个不大的小院,院里草地荒芜,房屋破败。
009扫了扫院里的摆设,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一步,皱了皱眉。
这里的漫天遍野都是素描的黑色猫头鹰,即使是脚下的青石地都被碳笔画满。
而且那鹰不是寻常模样,而是根根羽毛竖立,神色狰狞,厉爪毕露,一双眼睛瞪的尤其大,仿佛在狠狠的盯着进来的每个人,尖勾一般的嘴也大张着,若是盯久了便很是瘆人——更何况在这里画满了所有空白。
苏阙慢慢的飘进了屋子,那黑色的炭笔所绘的东西看着就像诅咒一般诡异。
她想起了方丈对009或者是忘尘说的那番话——他说的让他擦的东西看来就是这个了。
苏阙想到的,009自然也想到了,他走进院子里,没先急着擦,而是又打开了屋门。
还是黑色猫头鹰。
入目的黑色猫头鹰蔓延了整个天花板和屏风,连花瓶和座椅也没放过,几乎是他能看见的地方都被画满了画。
009的脸色有点僵,他从袖中抽出他的摆渡人灯,走到跟前,照着其中的一副看去。
那是一副画在屏风上的猫头鹰,依旧是凶相毕露,怒目圆睁,炭笔描的边圆润而光泽,但从灯光照的细节的毛刺不难看出,这的确是一人耗大量时间手绘而成,甚至细节描写都极为用心。
在昏黄的灯光照映下,那猫头鹰好似活了一样栩栩如生,黑色的羽毛覆盖着庞大的身体,尖锐的利爪顶在胸前,几乎要破画而出,朝画前的009刺上一爪子。
站在画前的009猛的收起摆渡人灯,一退三尺远。
不知是不是他眼花,他刚刚好像看见那猫头鹰的眼球动了动,然后……
冲他笑了。
一股阴冷窜上心头,将他的手心弄的冰凉,尽是如此,他还是从容不迫的扫视着墙上密密麻麻的猫头鹰,黑乎乎的画,画满了整个墙,让室内都变得暗淡无光,更显得阴冷而沁人。
周围的空气是沉甸甸的冷,压的人喘不过气来。
009犹豫了一下,还是猛的拿起了桌前的抹布。
那些东西太过诡异,尽管他的第六感在疯狂叫嚣着不能贸然擦掉,可心里莫名的恐惧还是令他心提到了心口上。
这种感觉是他近十年摆渡人生涯从未有过的感觉。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克制擦掉它们的冲动,将抹布“啪”的一声甩回桌子,蹲下身企图好好分析一下。
这些猫头鹰只能是那个忘尘画上去的,只是他为什么要画这些东西?
为什么会画的这么满?
为什么哪怕浪费时间也要画的极为精细?
他现在开始怀疑这是不是那个忘尘设计的阴谋。
009也不傻,确切的说是智多近妖,刚开始来到这里的时候,也许是有些弄不清情况,但现在在山中的微风中吹了一遭,结合前因后果的一看,也恍恍惚惚的能明白,自己恐怕是闯到某个副本或者小世界了。
小世界作为未发育起来的末世,规模要比这宏伟的多,所以这个地方多半是某个副本。
这么一说来,现在所发生的一切也就不奇怪了。
009再次扫视了一眼光秃秃的四壁和画满了的猫头鹰,那股恐惧再次袭上了心头,而且还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他咬了咬牙,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拿起了桌上的抹布。
他的心里有个声音在不断告诉他擦掉这些东西,而那圆睁的怒目也的确给了他极大的恐惧。
拿抹布的手终于颤颤巍巍的抚上了墙。
苏阙有点担心的看着009,她感觉到——他的情绪有点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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