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白衫男子面前,大朱吾皇伸手解下身上的黑袍。
一袭千叶束甲即使在混沌的黑暗中,也散射出一种黑紫色的莹润光泽。
千叶束甲一出,大朱吾皇的气息便以一种恐怖的速度在攀升着。
紫芒将通体经络撑起,丹田中的两座莲台除了往外源源不断的输送紫芒之外,莲苞似乎随时都有绽放的可能。
就连千叶束甲都在极有生命力的律动着。
一旁被大朱吾皇说的有些不服气的老者,刚准备开口反驳,在见到大朱吾皇不断攀升的境界后,直接把话咽进了肚子里,然后任由修者们把自己给抬回去。
大朱吾皇缓缓睁开双眼,一缕紫芒从眼中溢出。
他双臂在空中一振,千叶束甲随之窣窣律动,紫芒于黑暗中绽放,驱散了逼近的涅灭物质。
远远观望到这一幕的梅盖尔斯激动的以拳击掌,“我就说这家伙肯定隐藏了实力!”
状若疯魔的扶鸾,用手拨开了眼前的乱发,定定的看向大朱吾皇,眼中满是垂涎之色。
大朱吾皇心生厌恶,直接抬手轰出一记紫芒。
紫芒撕裂黑暗,毫无意外的正中扶鸾心口处。
霎时间,紫芒氤氲,遮蔽了周遭一瞬。
待紫芒散去,大朱吾皇心头微微一怔,原本以为会受到重创的扶鸾,竟是站在原地没有挪动半分。
他胸前的白衫被撕出一个大洞,连带着心口处一片血肉模糊。
鲜血汩汩而流,顺着创口濡湿了衫服。
紧接着,扶鸾低头用手摸了摸血肉模糊的心口,再次看向大朱吾皇的目光中多出了几分兴奋之意。
“我就知道那该死的家伙的佩刀不可能平白无故的出现在这里,原来如此,你应该就是下一代昊神 !”
扶鸾放声狂笑,一双眼中兴奋退却尽是狠厉,“既然你就是下一代昊神 ,那我现在将你杀死,也算是报了我这十万年孤苦独身之仇!”
大朱吾皇冷哼一声,“我随时都在这里,就看你有没有本事取走我的命!”
扶鸾诡异一笑,先前的癫狂一瞬而逝,身上破烂的白衫也在这一刻被无名火所焚化。
随着白衫消失,想象中的自由裸奔并没有出现。
不知何起的流云火焰满覆扶鸾周身,伴随着流云火烟升起的,还有扶鸾自身的气息。
他的气息同样以一种极为恐怖的速度攀升着,不过是瞬间便提升到一种匪夷所思 的地步。
待流云火焰散去,穿着一袭逼格十足的火红袍衫的扶鸾,邪笑着看向他。
原本不将扶鸾放在眼中的大朱吾皇,也不得不正视起来。
虽然从气息判断模糊,但他还是轻易的觉察出扶鸾身上那丝微弱的神 韵。
加之昊神 佩刀,他绝对有机会对大朱吾皇造成重创。
想到此,大朱吾皇不再犹豫,先手出击,以期对其造成重创。
势如奔龙的紫芒激掠而出,化作十多道交错匹练朝扶鸾绞杀而去。
扶鸾当即抬起佩刀挡在身前,紫芒匹练迎面撞上。
霎时间瑰丽的殉爆波动开来,直接将周遭的黑暗物质清空。
不待紫芒有所散去,忽然从昊神 佩刀刃身散发出两声脆响,扶鸾下意识的抬头看去。
一只包裹紫芒的硕大拳头狠狠的砸了过来。
这一击,直接将扶鸾远远击飞数十米远。
趁人病,要人命这个道理大朱吾皇一直贯彻的非常透彻。
来不及擦掉手上的鼻血,大朱吾皇纵身向前,刚准备再来一记重击时,昊神 佩刀直直斩来。
急速之下根本来不及变换身形的大朱吾皇一头迎了上去。
仿佛能够斩断一切联系的深邃冰冷,从昊神 佩刀刃身传出。
漆黑刀身砍在了右肩胛处,满脸鲜血的扶鸾面色癫狂,持握刀柄的手掌不断施压。
然而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那么强烈,本来已经做好断臂准备的大朱吾皇缓缓低头看向肩胛处。
在那里,能够斩断万物的昊神 佩刀竟是卡在了千叶甲鳞片间的缝隙中,饶是扶鸾如何加大力度也再难寸进半步。
回过神 来的大朱吾皇微微一笑,更胜先前的重拳再次轰在了扶鸾的脸上。
闷声惨叫后,扶鸾的身形再次倒飞出去。
趁此机会,大朱吾皇同样快速后撤,手掌同时覆在了那被佩刀斩击的地方。
尽管有千叶甲的防护,佩刀没能斩掉他的手臂,但锋锐的刀意还是在瞬间阻隔了经络中涌动的血液。
那种如寒冰入髓的感觉,他并不像体验第二次。
迅速恢复右臂之后,大朱吾皇再次飞掠直上。
这一次,足足近百道紫芒携裹巨力朝扶鸾奔掠而去,其势之威,所过之处尽数驱尽混沌物质。
一击建功!百道紫芒直接合围绞杀扶鸾,巨量的芒气以扶鸾为中心开始崩碎喷薄。
近半数天穹几乎完全被盎然紫意所遮蔽。
然而这种场景持续不过数息时间,数道流云火焰骤然从紫芒交汇点浮现。
在这火焰攀附上紫芒的刹那,大朱吾皇便敏锐的察觉到,已经爆发到极致的紫芒竟然在迅速的缩小范围!
不过是片刻间,如同斑驳星火的流云火束越聚越多,且紫芒在这些火束的蚕食下飞速缩小。
扶鸾压抑的笑声响彻,在紫芒的交汇终点处,火红色的身影如同火焰一般烧灼着,越聚越多的火束便是从他的掌心中释出。
待流云火束将紫芒蚕食殆尽,扶鸾那张阴翳的面颊再次出现在大朱吾皇的眼中。
除了脸上被物理攻击捶出来的鲜血外,那堪称要你命合辑的数百道紫芒居然没在扶鸾身上留下半点伤痕,这不得不让大朱吾皇怀疑,这家伙是不是免疫魔法伤害。
“接下来,是不是该我了。”扶鸾的眼中开始充斥着与他面容极不相符的冷静,仿佛在刹那间变成了另一个人一般。
昊神 长刀被他竖在身前,像是在举行某种仪式一样,双目紧闭。
当扶鸾的双眼再次睁开时,自刀柄处忽然蔓生出一层火红色的芒泽,很快便覆盖至整个刀身。
一直通体为漆黑色的昊神 佩刀在扶鸾的手中,居然变为了火红色。
“这破刀不是万气不沾身么,怎么换了个人用,连附魔都能搞上了?”一时间,大朱吾皇陷入深深的怀疑中。
与先前的被动接招不动,这一次,扶鸾直接飞掠而至,举刀便砍了过来。
因为没有趁手的武器,大朱吾皇只得抬手硬接。
但即使是双手覆上厚厚的紫芒,对于昊神 佩刀的冲击也无济于事,每一刀都能最大程度的撕裂气息。
并且由于扶鸾往刀体上添加了一些特殊秘方,使得昊神 佩刀不仅有着寒冰入髓的特性,更有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奇葩炽热感。
这样也导致,每一次昊神 佩刀与大朱吾皇亲密接触时,便会有两种不同的冰火体验在他的体内横冲直撞。
扶鸾持刀攻势大开大合,但招数丝毫不显得错乱,且气息绵稳,显然潜心钻研过刀剑。
每一刀都能及时破开大朱吾皇的防御。
有着千叶甲覆身的他,虽然受不到太多实质性的伤害,但不断刺入体内的冰火气息,还是折磨的大朱吾皇难受异常。
不甘心做滚刀肉的他,将已经积蓄一段时间的紫芒骤然释放。
正砍的起劲的扶鸾虽然早有察觉,但猝不及防之下还是让紫芒波动震乱了阵脚。
扶鸾的反应快,大朱吾皇的反应更快。
两人之间的距离本就只有数步之遥,大朱吾皇直接错身而上,堪堪避开刀尖的同时,一拳砸中了扶鸾的丹田。
伴随着压抑的痛呼声,扶鸾整个身形弓成了虾米状。
大朱吾皇乘胜追击,直接一套组合拳捶下。
鲜血滴落于混沌的天穹中,很快便被涅灭物质贪婪的吞噬。
如果说先前还处于试探阶段,那么此刻,便是匕见血出的时刻。
火红的甲片混合着鲜血纷飞,大量气息逸散开来。
黑暗的天穹中,两道截然不同的芒色以旁人难以察觉的速度在交击着。
梅盖尔斯看的是一脸目瞪口呆,“太野蛮了,难道更高层次的境界,交手也是直接肉搏吗?”
同样站在一旁未曾离开的老者,定定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双眼逐渐湿润。
如果说在中州未曾覆灭前,他对扶鸾有多敬重,那么现在便有多恨。
他无论如何都不能理解,扶鸾为什么会亲手毁掉了中州万万生灵,以及数十万年的积累。
从他记事起,这中州还是蛮荒之地,放眼望去没有任何生灵存在的痕迹,一切都像是被封存的风景一样。
他尤其记得自己小时候最爱缠着这位扶鸾老祖,尽管他的脾性反复无常,但唯独对他有着溺爱,甚至连玉顷这个名字,都是扶鸾老祖所赐。
再然后,他逐渐长大后才发现,原来这方世界中不仅仅只有十数人。
开始有长相奇特且实力强大的异人来争夺这片土地。
但他的老祖们很厉害,轻易击败一次又一次的来犯。
就是在这种环境中,他逐渐长至成人,也开始从外族中择人成婚,有了孩子。
为使得血脉能够留存,数位老祖也都适娶婚配,但唯独扶鸾老祖一直独身至今。
而他也隐约,从这位特立独行的扶鸾老祖口中听到一些妄言。
这个自幼被视为家园的地方,却是老祖口中的囚笼。
他从未想到,也不可能想到,这个他视为家园的中州,有一天会覆灭在这位最敬重的老祖手中。
一口逆血从口中溢出,老者闭眼昏了过去。
此刻,天穹中战至正酣。
大朱吾皇一套组合拳几乎快要了扶鸾半条命,鲜血混合着战甲碎片纷飞。
就在他渐至臻境时,锋锐的长刀切向了大朱吾皇的腰腹部。
剧痛使得大朱吾皇飞速退后,这才发觉腰腹间已血肉模糊。
扶鸾缓缓直起身形,抹掉脸上的鲜血,露出一抹得逞的冷笑。
紫芒迅速将腹部伤口凝结,但其所带来的负面效果,还是让大朱吾皇难以消化。
扶鸾之所以差点将大朱吾皇腰斩,是因为千叶甲并非为一体,在腹甲与甲裙衔接出是由一层层环扣衔接。
哪怕是大朱吾皇也是现在才发觉。
他看向扶鸾的目光也逐渐凝重起来。
这一击绝非偶然,更像是扶鸾在高抗击中找到他的唯一弱点。
“怎么,就仅仅是这一击便吓的你不敢应战了吗?”扶鸾冷笑道。
大朱吾皇目光平静,“接下来,我会用最快的速度将你击杀。”
“就凭你?”
像是意识到被人轻视,扶鸾低吼道,“你就真的以为得到神 的传承后便是神 了吗?”
没有说话,大朱吾皇直接纵身飞掠,化作一抹紫芒匹练。
所过之处混黑退散,天穹尽是紫芒氤氲。
而观战的所有人,都不会认为浑身战袍已破碎不堪的扶鸾,能够硬抗下这一击。
一切似乎都已成为了定局。
下一刻,一道通体流云火焰猛的从扶鸾周身贯穿而出,硬生生的撞向紫芒。
二者交击之处登时迸发出最为剧烈的殉爆。
梅盖尔斯最先察觉出不对,急忙领着众人飞掠而下。
与此同时,殉爆彻底席卷了整片天穹。
黑云翻滚退散,碎裂的天穹加剧破碎的进度。
低悬于低空中,所有人都是震惊的看向发生巨变的空中。
玉顷老者从殉爆中转醒,急忙问询道,“结果如何,我怎么没见到他么两人?”
其中一个修者伸出颤巍巍的手指向天空。
顺着手指,玉顷看向天穹。
满目疮痍的天穹上混沌的黑暗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紫芒与赤焰各占据半边。
而在这两色汇临点,站定着两道身形。
大朱吾皇的身形笔直,脸色却是遮掩不住的惨白,腰腹部位的鲜血几乎已经浸透了大半的甲叶。
此刻的扶鸾却是勉强站定身形,似乎随时都有可能倒下。
火红战袍彻底破碎,身上满是深可及骨的创口。
而扶鸾似乎丝毫也不在乎伤势,就只是那般平静的看着大朱吾皇,眼中的癫狂不再,只有解脱。
他仿佛又回到先前那般闲适儒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