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声笑了笑,封古侧身注视着断崖下一眼看不到边的冰面,朗声道:“您来了。”
一道身影从阴影里闪身跃出,落在两人旁边,那人的目光停留在望着远处男人的脸上,嘲讽的哼了一声。
“封少主,这将要抱得美人归了就是不一样,怕是都忘了我这老婆子还等着吧?”
转身看着来人,拢了拢披风,封古抿嘴一笑,“能抱得美人归,还不是多亏了您老人家出手相助。”
来人目光一凌,正色道:“我的人折了七七八八,封少主可有按我说的做?”
封古含笑点了点头,“自然。”
与此同时,暖阁内许清蓦地睁开眼睛,坐起身子抬眼目视前方,她周身气势全开压的跪在地上的午觞一动都不敢动,只得老老实实将头贴在地面。
“说说吧,怎么回事。”
午觞恭声回禀:“得大公子令,属下出了暖阁,后命人解决了西楚和林川的人。但很快,大公子就离开了暖阁。
随后,陆续归位的人中突然冒出一部分人向四周洒满白烟,此烟不同于寻常的迷烟,我们的人全部中招。用了两刻钟才将药效冲破。
可疑之人现已全部绞杀。”
“可有露出什么端倪?”
“暂无。”午觞顿了顿,又道:“属下已命人严查……”
伸手摸了摸颈间的牙印,失神的盯着指尖的斑斑血迹,许清眸光一闪,打断午觞的话,沉声道:“不必查了。去把准备好的东西拿来。”
“是。”
晓州地势极高,因为常年不化的冰川,每年到六月末就会开始下雪,京都此时正逐渐进入盛夏。
北乐皇宫,天启帝独自坐在御书房里,他脸色阴沉的盯着书案上的黑匣子,匣子里空空荡荡。
青玉令牌不见了!!!
握紧的拳头上青筋暴起,天启帝脑子里一遍一遍过滤着可疑的人。就在这时,门外突然冲进来一个人影。
“皇兄。”凌天霖手里拿着一封信,直接闯进御书房,把信递到天启帝面前,“皇兄,她留下的人说青玉令牌是假的,还给了我这封信。”
天启帝收起思绪看向凌天霖蓦地起身,眼眸一沉,缓缓接过天启帝快速打开信纸,纸上的内容一览无余。
“她让你亲自去晓州一趟……”放下信纸,天启帝思索片刻,再度看向凌天霖。
“皇兄……”
天启帝抬手将凌天霖的话打断,那双略带浑浊的眼里闪过一抹精光:“不必多说,青玉令牌她依然会给我们,之前的令牌应该是在试探别有用心之人。
晓州,你亲自去一趟。”
“臣,遵旨。”
……
满天飞雪落满身,断崖上,许清眺望着远方,黏俏脸上的雪半凝半融,一片冰凉。
天色微亮,一袭正红劲装的许清抬手,虚空微抓,一股气旋带着飞雪在半空中转圈,最后全部被吸入手中,凝作一个雪球。
丝丝缕缕的寒气顺着手心流入体内,雪球化水,玉手猛地摊开,水球嘭的一声爆破落在地面,留下星星点点的水渍。
雪,越来越小……
——半个月后
又一场大雨冲刷了晓州,晶莹剔透的雨水还挂在屋檐,时不时会有一两滴跌落下来,或打落在青石板,或掉落在土里。
小苑的凉亭里摆放的石凳上,坐着一个女子,她一身黑色劲装,面容姣好,眉宇间的英气逼人。
此女正是午觞。
悠然的放下茶盏,午觞起身负手而立,凌天霖来过一趟,拿走了真正的青玉令牌,不过只是下令。
习习凉风拂过面庞,午觞眯了眯眼睛,冰原附近已经被她们的人封锁了起来,只等主上出关了。
三道黑影先后闪身出现,半跪在午觞身后,其中一人道:“大人,京都那边完全稳住了局势。”
午觞转过身点点头,看向另一个人。
另一人接着闷声禀报:“大人,晓州那边的四大人发现了二公子的踪迹。”
午觞表示自己知道了,待两人退下,原本面无表情的午觞连忙询问,依旧跪在地上的黑衣人:“是冰原那边有什么异动了吗?”
黑衣人露出的眼中,透露出世间罕见的木然,用力的点了点头。
“哑卫,带路。”
……
远远望去浅灰色的冰原上,盖着一层三尺厚的白冰,白冰下的水正在以极快的速度,扩散成如墨般的浑浊。
许清缓步在冰面上走着,面上从容不迫,人却并不像来时那样风姿绰约。此时的她满脸的污泥和浑身的油脂酸臭味,头发乱糟糟的,衣服又脏又皱,那双眼睛却显得格外明亮。
舔了舔干涩的唇,许清仰头闭上眼睛,她的脚下爆出一道道清脆的咔嚓声,那是冰层断开的声音。
她的四周要么是黝黑的暗河水,要么是密密麻麻的碎冰。她不知道自己现在距离出发的断崖有多远,不过这一切都不是问题。
大风吹来一股热浪,天空中乌云压顶,似是在酝酿一场大雨。水面上的浮冰已经全部融化,唯有许清脚下那片突兀的浮冰,有恃无恐的浮在水面。
许清张开双臂,她要给自己一场雨。
过了今天,晓州的冰原将不复存在。
“沙沙——哗啦啦啦啦——轰轰轰轰……”
雨,敲打着水面,从细雨到倾盆大雨只用了片刻。许清被雨水无情的冲刷着,她的身影淹没在雨幕中。
断崖上,午觞默默地看着已经化作水的冰原,叹了口气,厚重的黑云狠狠地压在冰原的上空,嘈杂的雨声和模糊的视线,让她根本找不到主上。
一刻钟,两刻钟,三刻钟……半个时辰,一个时辰……
雨幕下的许清轻轻一跃,便是数丈甚至数十丈的距离,十八般武艺她算不上精通,顶多是略有涉猎。
轻功和剑术才是她的看家本领。
落在水面上的脚步一顿,许清停下动作辨认方向,其脚下所接触的水面快速凝结成冰。
转过头,许清看向另一个方向,整个人凌空飞起踏雨而去。
望眼欲穿的午觞突然在一个位置,瞥见了一个小红点,红点很快落在她身前,午觞还没来得及说话,来人扫了一眼半跪在地上的众人。
冷声道:“回小苑。”
“是。”
温热的水换了又换,午觞直接将许清的衣物拿到耳室烧掉,拿了衣物放在浴桶旁边的木桌上,午觞悄然退至暖阁门外。
许清半趴在浴桶的边沿,摩挲着脖子上的某处,眼神柔软了下来。冰冷的水从指缝间流出,许清目光移向门外的方向。
“午觞,可有露出什么端倪?”
门外传来一道声音:“暂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