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几天的安稳日子,天气也渐渐回暖了,外头能瞧见点太阳。
郑姨娘抄着棉手捂子坐在榻上,门外头的侍女捧着方案走了上来,案上摆着几锭银两和一个雕花妆奁。
“奴婢见过郑姨娘。这是夫人奉奴婢给郑姨娘送来的月俸。”
丫鬟将方案在榻上的小桌上放下说道。
郑姨娘将棉手捂子递给身边的侍女,打开那妆奁挑拣了两下,疑惑道:“这些首饰是……?”
“首饰是四小姐充给府库的一些好东西,夫人吩咐分选了给各房的姨娘小姐,也算是四小姐的一番心意。”那丫鬟如实禀告道,郑姨娘若有所思的唔了一声,挥了挥手将人遣了下去。
那丫鬟前脚离开,后脚施婉云就领着丫鬟走了进来。
施婉云的目光一眼便落在桌上翻开的一盒首饰上,说道:“果然姨娘也收到了。”
郑姨娘猜也知道施婉云会来,二人只留下了贴身的丫鬟,便合上了门扉。
施婉云在榻边坐下,将染了寒气的披风递给丫鬟,对着郑姨娘道:“姨娘可还记得,女儿上次同你说的事?”
施婉云皱了皱眉,“我觉得,这些东西还是搁着的好,戴出去难免招摇许多,况且东西都是王妃娘娘赏给四妹的,父亲将四妹的东西充了公也就罢了,还将这么些首饰分发给各房,我寻思着,四妹心里头也不痛快。”
郑姨娘睨了她一眼,淡淡道:“东西是四小姐自己呈上去的,你若聪明便知,这是她刻意向老爷和老太君示好,夫人将东西分送出来,是为了让旁人说她大度,若是你搁置了不戴,叫她知道了,你可想过她怎么想。”
施婉云抿了抿唇,试探着说:“女儿觉得,或许贺寿图的事,当真和四妹无关……”
“与她无关还是有关,都不是你能考虑的事!”郑姨娘面无表情的瞪了她一眼,“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现在用不着想那么多,等你嫁进了衡王府,你父亲、你祖母自会为你撑腰,到时那些大房嫡女都要向你行礼,你可别在这个节骨眼上犯了糊涂,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
郑姨娘拍案而起,“婉云,姨娘教了你这么多,你可还记得最重要的是什么?”
施婉云身子微颤,答道:“女儿铭记在心。”
“记得就好。”郑姨娘吁了一口气,“行了,纵然不要与她亲近,也可端着不近不远的态度,你去挑一些补药给她送去,不要一个人去,也别说不该说的话,知道了吗?”
施婉云起身福了福身子,“是,姨娘。”
#
引玉楼
丁氏既给每房都送了礼,自然不能少了施轻罗这边。
不大的雕花妆奁中摆满了首饰,施轻罗看过礼单,耳熟能详铭记于心,自然知道丁氏送来的,都是些凑数的小玩意儿,若说贵重绝对算不上。想来也是,最好的自然都是要留给她那两个宝贝女儿的。
施轻罗讽笑了一声,将手里带着瑕疵的玉镯子丢进了盒中,伴着那噼里啪啦的响放进了合宜掌心。
“收起来吧。”施轻罗吩咐道。
合宜将妆奁捧起,转身走出厢房,迎面撞上了刚刚踏进院子的施椒兰和施婉云。
合宜不动声色的福了福身子,垂着头说道:“奴婢给二小姐、三小姐请安。”
施椒兰步子顿了顿,瞥了一眼她怀里的妆奁,笑道:“我来瞧瞧四妹的身子好的怎么样了,合宜捧着妆奁做什么?这东西好像是母亲分发给各院的首饰吧。”
合宜微微一笑,“正是夫人赏赐之物,小姐翻完觉得贵重,不舍得戴,就吩咐奴婢妥善保管起来。”
“母亲送的首饰的确精致非常,我的那一份也早早吩咐丫鬟收起来了,想来四妹与我别无一二。”施婉云笑着说。
施椒兰敛下眸中的嘲讽,不动声色的抬臂抚了抚精致的鬓角,高高绾起的发髻上,精致的珠钗甚是惹眼。
合宜倒退了一步说道:“小姐正屋内抄书,奴婢让人送二小姐和三小姐进去,奴婢先下去做事了。”
说罢,便福身退了出去,一旁的丫鬟麻利的走上前引着二人进了厢房外室。
听闻外头有动静,施轻罗落笔的手微微一顿,将手里的狼毫笔架在了砚台上。
丫鬟替二人撩开帘子,施椒兰步履款款的踏了进来,扫了一眼施轻罗便道:“原来妹妹在抄书啊,看来我和二姐来的不凑巧,竟然打搅了妹妹。”
施轻罗被那丫鬟小心搀起,笑着回道:“姐姐客气了,二位姐姐来看我,怎能算得上打搅。去泡壶茶来,将屋内的炭火和香料点上。”
施椒兰和施婉云在一旁的小榻上落座,施婉云裹了裹身上的披风,颦眉道:“四妹这么冷的天,怎么连炭火也不烧,四妹本就体弱,要是再冻出毛病那还了得。”
“烧了炭屋里总有股怪味,闻着鼻子难受,我就没让人烧了,倒是委屈了二位姐姐。”施轻罗吩咐院里的人拿了三个汤婆子上来,抱在怀里捂了捂,二人脸色稍霁。
等热茶端了上来,屋里的丫鬟都退了下去,施轻罗才开口道:“二位姐姐今日来寻我,可是有什么事?”
施婉云笑容有些僵硬,施椒兰睨了她一眼,替她说道:“是二姐看四妹身子不好,特意带了些补品给四妹。我听了也觉得好,就陪着过来看看。”
“三妹说得对。”施婉云摩挲了下指尖,“东西我在外头让人给四妹收起来了。”
“姐姐真客气。”施轻罗看施婉云略显焦虑的模样觉得好笑,端起茶水抿了一口才压平嘴角的笑容。
施椒兰饮了一口茶水,觉得比不上自己院里的,品上去索然无味,便也搁下不再碰了。
她似是好奇的看了一眼厢房内,鼻翼动了动,便说道:“这府上给四妹的,是什么香呀?闻着与以前不大一样。”
施轻罗抬眸对上施椒兰的目光,想了片刻笑道:“是院里人拿干梅花制的香料,闻起来气味淡一些,想来姐姐闻得不大习惯。”
施椒兰眉头拱起一道山峰,不悦道:“怎能随意就拿干梅制香,这引玉楼的人,未免对四妹太过懈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