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贵妃痛失了孩子整日以泪洗面,陛下心中多有不舍,太后娘娘却大怒,以前她就看不惯这位西凉皇后的处世作风,其实西凉灭了以后太后就一直想要废了她的后位,奈何皇后好像一夜间懂事了一般本本分分的不曾有过一点错误,这次刚好借着这个时机逼迫陛下治皇后的罪,最好的废了她的后位再扶持周贵妃上位。
一席人驾临丽正殿,原本躺得好好的周贵妃硬是要直起身子,哭丧着脸道,“拜见陛下,拜见太后娘娘。”
太后见周贵妃这样子实在是不忍,连忙过去扶着,“你现在这个样子就不必行这样的大礼了。”
“谢母后。”太后扶着周贵妃躺下去,周贵妃眼泪又掉下来,“母后,我和陛下的皇儿,我的孩子……”说到一半又梗塞着说不出话。
“贵妃不必担心,皇后蛇蝎心肠竟然敢谋害哀家的皇孙,哀家定会为你做主。”
陛下背对着床上和坐在床边的那两个人,一言不发,心中虽是难过但却在想办法如何保全皇后。
周贵妃轻轻抓着太后的衣袖,柔柔弱弱道,“母后莫要气坏了身子,臣妾相信姐姐一定是无心之过,臣妾没了孩子姐姐想必也很后悔的。”
一句姐姐想必也很后悔敲定了这件事情就是皇后所为,太后越发地生气,径直走到陛下面前道,“陛下,周贵妃一事你打算怎么办?”
陛下转头附腰道:“母后息怒,此事疑点重重需深入调查,儿臣……”
“还有什么疑点,当时只有皇后和周贵妃两人在场,不是皇后还能是谁,这次伤的可是你的皇子我的皇孙,这件事情说什么都不能轻易地过去!”
陛下眼睛一挑,心想越为皇后做狡辩就越对她不利,于是试探着,“那母后想如何处置?”
“哀家要你废了她的后位打入冷宫。”太后脸色毫无波动,就好像这是她计划已久或者说是早就料到的。
身后的周贵妃邪魅一笑,顺手摸摸肚子,仿佛这一切都是值得的。陛下惊慌失措跪在地上,“望母后开恩,就算此事是皇后所为,但看在她在儿臣身边这么多年的份上请母后开恩!”
“皇后贵为一国之母不能母仪天下,在你身边多年不曾为你诞下一个皇儿,居然设计陷害其他后宫嫔妃,可见此人城府极深,嫉妒心极强,这样的人在你身边如同一只猛虎,今日她害的是陛下的皇儿,明日害的就会是陛下就是哀家!”
“若皇后一心要害朕早就下手了,何苦要等到现在,况且儿臣知道西凉灭亡,皇后对儿臣多多少少有些恨意,但一定不至于要谋害朕。”
太后犀利地看着陛下,邪恶的勾起嘴角, “陛下这是要包庇皇后?”
陛下低头道: “儿臣不敢。”
“既然不敢就按照哀家的意思去做,今日便把圣旨传下去。”
陛下一字一顿,硬生生道,“若儿臣执意不传呢?”
太后袖子一扬:“那陛下明日就等着替哀家收尸吧!”
“母后,母后……”
“太后息怒啊!”
“滚!”
李公公上前想要劝劝太后,却被太后一把甩开,转头一看陛下已经跪倒在地上,这一次陛下怕是真的保不住皇后了。
在李公公的监视下,陛下提起沉重的笔一字不差地写下来圣旨。
李公公和几个太监捧着圣旨来到坤宁宫门口,“圣旨到!”
皇后此刻正坐着喝茶,桌子对面亦是放着一盏茶,茶还冒着热气,她在等陛下但是没想到等来的是一道圣旨。
他当真连见她的勇气都没有了吗?
皇后宫里一席人跪着,李公公顿了顿还是打开圣旨,振振有词地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皇后沈氏贵为一国之母,本应母仪天下,为女子之表率,却心狠手辣谋害后宫嫔妃、残害皇嗣、品行不端,嫉妒心极强,城府极深,若不严加处置,朕有愧与天下人,现废黜皇后之位,打入冷宫。钦此!”
皇后惊得说不出话,绿萝跑过去扯过圣旨看了看,怒斥着李公公,“李公公,你是不是传错圣旨了,陛下对娘娘的情谊你我都知道,陛下不可能将娘娘打入冷宫的!”
李公公无奈道:“哎呦绿萝啊,这假传圣旨可是要掉脑袋的,奴家就是有一百个脑袋也不敢乱传圣旨啊!”
皇后圣旨还没接提着衣服就跑了。
“真的有玉玺的印章,娘娘……娘娘!”
“哟,娘娘,您这圣旨还没接呢!”
一席人一边喊着一边跟着跑在后面。
皇后跑着跑着脑子里不断涌现出以前的事情,那时她才八岁,第一次入宫时一切都是冷冰冰的只有那个少年噬无忌惮地冲着她笑,是那么温暖,那么美好,仿佛是一束光照进人心里暖洋洋的,可惜那个时候皇后心里心仪的却是那个连微笑都对她吝啬的人。她心里是有恨的,不恨别人只恨自己,恨自己为什么第一眼看见的那个人不是他,如果早就想到会有这么一天她一定会先爱那个人。
养心殿大门紧闭,听门外的侍卫说今日陛下身体抱恙连早朝都没有上。
皇后跑过去,想要见陛下却被侍卫拦住,“娘娘,陛下交代过今日身体不适谁也不见。”
皇后怒视着侍卫,像一只急不可耐要进食的饿狼,“睁大你的眼睛看清楚本宫是谁!”
侍卫仍然镇定自若,直直地拿刀站在皇后面前,“我知道您是皇后娘娘,但是我们是奉了陛下的旨意,希望娘娘不要为难我们!”
皇后脸色骤然大变,凑上去一字一顿的, “你觉得本宫想要你的脑袋很难吗?”
“求娘娘不要为难我!”
“你!”
殿内传过来一句话:“让皇后进来!”
侍卫恍惚着,皇后一把甩开侍卫手里的长剑,跑了进去。
养心殿的大门被皇后一把推开,陛下转身时一道门缝的一道光打在他的脸上,那是多么苍白无力,多么暗淡无光的脸。比起当年的英姿飒爽,现在简直是判若两人。
皇后径直缓缓地走过去看着眼前那个似乎有些畏畏缩缩的人,皇后问,“废后是陛下的意思?”
那人铁石心肠道:“是!”
“你也觉得是我推了周贵妃,是我害死了她的孩子?”
陛下不说话,因为他知道现在不是该相信谁该怀疑谁的时候,太后这次明摆着想要置皇后与死地,若不是自己极力求情恐怕就不是只有废后打入冷宫那么简单了。所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这人活着就还有希望。只是他希望皇后能够理解自己的这份苦心,他对皇后的心始终都没有变过。
看见陛下这样不说话的样子大概就是默认了,皇后冷笑道,“原来在陛下眼里,臣妾就是这样一个人?如果我算心狠手辣的话,那周贵妃她就是蛇蝎心肠,豺狼虎豹。废了我的后位不要紧,只是臣妾提醒陛下不要错信了她,若有一天她……”
皇后的一句不要紧,彻底凉透了陛下的心,她这是再一次的提醒暗示着她自己从来就不曾在意过自己给她的这个皇后的名分,也从来没有在意过他这个人。
陛下紧绷着脸:“朕要废谁立谁还轮不到你来教,比起周贵妃你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皇后一边笑着一边朝陛下身后走去,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仿佛这一切都已经成了定局,“是,我就是个狠毒的人,既然你们都说周贵妃的孩子是我害死的,那我再狡辩又有什么用呢?这个后位对于我来说形同虚设,反而更像一个锁住我的牢笼,现在废了我倒是一身轻松。”
“你终于肯说实话了!”
“那我说我没有害周贵妃的孩子你信吗?”
陛下再一次迟疑,纵然心里大喊着一百遍他信但是也要守住这个秘密,因为这个保住皇后性命的底线,若是细查下去对谁都没有好处。
皇后跪着面无表情的乞求陛下,微微颤抖的嘴里时而冒出几个字,“如今,我已不是天越的皇后,那么请陛下……准我会西凉!”
陛下双手揽着皇后的肩膀也低着身子蹲下来,眼中的尽是无奈,与其说是皇后求他不如说是他求皇后,“西凉荒无人烟,不过是一片废墟,而我天越宫殿千万,府邸无数,想不尽的荣华富贵,你有何苦眷恋那凄凉无比的西凉呢?”
“可我一刻都不想在这里呆了,我在这里看不到任何希望……”皇后抬着头无神的眼珠刚好对上那双暗淡的眸子,“这个算是理由吗?”
“不可能,朕是绝对不会放你回西凉的!”
“陛下如何才能妥协?”
“除非朕死!”
这下皇后无话可说了,陛下不能死,要是他死了自己就是天越的罪人,况且她不希望他死,那是陛下曾经对自己说的,无论如何这要活着就还有希望,只要有希望就什么都不怕。
皇后知道自己的请求始终是不能实现,也许真的只有等到自己老死的那一天才能回到西凉,若是真的回到了西凉恐怕也不会像想象中的那样开心。
皇后一步一步踉踉跄跄地走了,随之消散的是门缝上的那道光,陛下暗淡的脸没有了那束光的照耀越发地无神。
皇后一出去,便看见门外的李公公,他手上还捧着那道自己没接的圣旨。
皇后走上前去,拿起他手中的圣旨,跪下来,“臣妾接旨。”
那四个字就像是一把利刃,一字字刺痛着殿内的人。殿外人已走远,只留殿内那人屹立良久。
自古以来皇帝的心思就是最难捉摸的,他今日喜谁,明日厌谁,没有人会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