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小兵用白布条子帮大殿下包扎好伤口,那个把剑架在我脖子上的将军抬头问,“大殿下,这几个人居然有胆子敢伤你,要不要手下杀了她们替您出口恶气!”
大殿下脸上还粘着几丝血迹,恶狠狠地看着我们,“杀了她们岂不是太便宜她们了,我听说这附近有一座满是野狼豺狗的黑山,把她们三个送到那座山上,让他们喂野狼!”
刚说完,几个小兵就拖着我们,要把我们都拉出去。我们一个劲地用力挣扎,我心里其实很害怕,与其被野狼吃掉还不如让他一刀杀了我,至少墨儿和玄武还能保住一条命,我也不会死得太难看。
“放开我,你们放开……”我挣扎的时候,哐的一声熠王府的令牌从我身上滚落下来。
我急着去捡,只是还是慢了一步,沈霖萧拿着令牌摸了摸看了看,看我的神情大变,“你是熠王府的人?”
我开始有点慌了,要是让他知道我是谁那就惨了,“我之前是熠王府的丫鬟!”
沈霖萧冷笑道:“你当我是傻子啊,一个丫鬟能有熠王府的金令牌?”他又上前一步,这次倒是没有掐着我的脖子,语气越发的诡异,像是抓住了把柄,“你和熠王到底是什么关系?”
我冷冷地回答他:“我一个丫鬟能和熠王有什么关系?”
他再走过来一点,顺手从我肩膀上抽走娘亲的画像。
“还给我!”我伸手要去把娘亲的画像夺过来,那几个小兵又拦着我。
他打开娘亲的画像,然后疑惑的看了我一眼,“一个女人?”
“你看完了就还给我!”我又去抢,但是都是徒劳。
“你着什么急,我还能吃了这画像不成?”
我站在原地说不出话,只希望那个畜牲不要弄坏我的画,不要弄坏我的娘亲。
“一张画像,一块熠王府的金令牌?”沈霖萧拿着画像一个人一边来回走一边自言自语。
我生怕他会看出什么倪端。
那个刚才说要杀了我们的将军站起来:“这几个人来历不明,那女子身上还带着熠王府的金令牌,她们绝对不是寻常人,留着她们说不定对我们有用。”
沈霖萧眼睛一定,恍然大悟一般,“将军说的是,天越上次中了我们的埋伏,自此以后一蹶不振,这女子来得正是时候,我们可以利用她逼迫楚牧修投降。到时候天越败下阵角,我们再一举将匈奴击灭,那么整个边境都是我西凉的天下了!”
果然,他们西凉人都是心狠手辣,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需要匈奴助力的时候就使劲的巴结他们,达到了自己的目的又一脚踢开他们。
他们把墨儿和玄武放走,让她们去给楚牧修放消息,留我在他们这里当人质。
墨儿撕下一片衣服给我包扎额头,她怕我一个人在这应付不过来,怎么都不愿意走。我把匕首交到她手上然后使劲地推着她,她才肯走,我对她说走了以后就不要再回来,更不要去找楚牧修,如果是那样的话我们就中了西凉人的计谋,那天越就会岌岌可危,我宁可死也不能成为天越的罪人。
墨儿和玄武走了,我总算是松了口气。西凉人不再叫我给他们做饭,而是把我绑在帐子里的大柱子上,生怕我跑出去。他们会定时叫人给我送饭,吃饭的时候才会给我松绑,吃完了又马上把我绑起来,可是我死也不会吃。
墨儿已经出去了一天一夜,而我也已经一天一夜没有吃东西,其实我还可以挺得住,只是手脚连夜捆着我觉得又辣又疼,睡也睡不好。
第二天早上,我还没吃东西,沈霖萧可能是真的怕我被饿死不能被他利用,所以亲自拿着一碗粥走进来。
他手上还裹着白布条子,一边给我松绑一边说:“我听说熠王跟天越丞相千金是老相好。”
我没有说话,甚至没有听他说话,他一松绑我就使劲揉手臂,这手臂上被绳子勒得一条红一条黑的。
“我找人查了你身上的那幅画像,那画上的人就是天越丞相夫人,而你,就是那丞相千金!”
我心里慌张却又要故作镇定,瞥了他一眼: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他走过来:“反正现在你在我手里,你爱装就装吧,我就不相信熠王不会带兵过来救你!”
“你算错了,熠王他身上肩负的是整个天越百姓的安危,他绝不会为了我一人让整支军队涉险!”
“是吗,那我们就等着看吧,我要让你看看你们天越军队是怎么被我们西凉灭掉的,看看高高在上的熠王殿下是怎么死的!”
我觉得他既可笑又可悲:“你们西凉人卑鄙无耻,心狠手辣,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不择手段,你是这样,皇后亦是这样。你堂堂西凉大殿下如今居然要靠挟持一个女人取胜,就算你们灭了天越,日后传出去你的子孙后代都要为此感到可耻,他们因为你永远都抬不起头!”
我的话似乎激怒了他,他揪着我的袖口,像一只抓到了猎物的饿狼,“我们西凉人卑鄙,你以为你们天越人就光明磊落了吗?西凉比不上你们天越国势强大,所以本本分分地按年交赋税,可是你们天越却贪得无厌,年年加重赋税,后来我们被逼得无力再交税,你们倒好一支军队就打退我们西凉,还搭上我一个妹妹。你说你们天越该不该灭?”
“你们绝对不会得逞的!”
他松开我的袖口,转头去拿桌子上那碗粥,“听说你不肯吃东西,我劝你还是老老实实的吃,要不然我有的是办法对付你!”
“我就是饿死也不会吃你们的东西!”
他是真的怕我死啊,一把按住我的嘴巴,一大碗粥就生生塞进我的嘴里。我被呛得难受,用手打他又用脚踢他。
碗被我碰在地上摔碎了,他猛地把我往后面一推,“你就是撑也要给我撑到楚牧修带兵来的那天!”
我说不出话,喉咙疼得难受,坐在地上眼泪不自觉地往下流。我怕了,这次我是真的怕了,我怕自己坚持不下去,我怕自己会死在他的帐子里,死在异国他乡,做个流离失所的游魂。我只是对不起娘亲,我没能从那畜牲手里夺回娘亲的画像,让她也留在异国他乡。
晚上,几个小兵又把我捆在大柱子上,还用麻布封住我的嘴。我不睡不着也不敢睡,总是怕半夜会发生什么我不知道的事。
半夜的时候帐子外面起了风,我顺着帐子的影子看见几个守卫的小兵都无缘无故的倒了下去。我怀疑是有人故意毒晕了他们,下意识瞪大眼睛看着。
果然,那些小兵刚倒下去,一个黑影子就蹑手蹑脚地出现在账外。一阵风吹过来,吹开了半片帐子,那人虽然蒙着脸,但是我认得他,他是陆槐,真的是陆槐。
我拼命地用嘴巴发出呜呜的声音,然后用手不断摩擦着绳子,可是绳子太结实了,我怎么都挣扎不开。嘴巴里又叫不出声音,看见了陆槐又叫不出,只能默默等着他能够回头看我一眼。
陆槐似乎听到了我微弱的呼喊声,他在原地站着似乎想着什么,我又挣扎着叫了几声,他要转头过来的时候有人喊,“有刺客啊,有刺客啊!”
陆槐把头收回来,搜的一下就逃走了。
陆槐转头过来的时候我心里有多开心,现在我就有多失落。我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他走了,就差一点,我就可以逃离这个水深火热的地方,就差一点我就可以不用受他们的折磨。
我泄气了,眼睛张得跟嘴巴一样大,只是一滴眼泪都没有流下来,大概是已经流干了吧。
已经过去三天,我开始吃东西,因为我对西凉人还有用,他们对我还不算太狠,我想墨儿和玄武应该已经到浣城里去了。
墨儿已经身心俱疲,靠在大树下闭着眼睛对玄武说, “玄武,快点,我们就快要到了,就要到了。”
玄武从小就窜山倒海,虽然是个孩子也比墨儿有些精神,他拉着墨儿的衣袖哭着说,“墨儿姐,你快起来啊,我们还要去救姐!”
墨儿后知后觉地站起来:“对啊,我们好要去救小姐!”
说完又拉着玄武踉踉跄跄的往前走。
墨儿带着玄武没日没夜的在边境找了楚牧修三天,她们一路顺着马蹄印,终于在第三天看见天越的战棋。
她们撑着最后一口气来到天越的王帐,墨儿看见眼前的都是天越兵。她如释重负,终于撑不住沉重的身子,昏倒在大帐外,玄武也倒在墨儿身边。
“墨儿,墨儿。”等到墨儿再次醒过来,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眼前喊她的人是千澈,楚牧修和陆槐坐在后面。
墨儿猛地直起身子,紧紧地抓住千澈的手臂,“千澈,我终于找到你们了。”然后跪在床上眼泪汪汪地看着楚牧修,“殿下,求您救救小姐吧。”
楚牧修顿时就慌了神:“墨儿你先别哭,把事情从头到尾说清楚。”
“嗯。”墨儿点点头。
“就是这样的,那个西凉大殿下说要拿小姐做人质逼迫殿下您降兵。”
陆槐想了想:“难怪昨晚上我在西凉帐外听到有些声响,原来是阿烛。”
楚牧修咬牙切齿的说:“好他个沈霖萧,居然在背后阴我,以为自己打了场胜仗就无法无天了!”
说完提着剑就要走出王帐,陆槐上前拦住楚牧修,“殿下要去干什么?”
楚牧修冷冰冰的:“自然要去救阿烛。”
“殿下打算只身一人前往?”陆槐又问他。
楚牧修猛地一下拔出剑架在陆槐的脖子上:“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你今天要是敢拦着我,我一定会杀了你!”
陆槐静静的不说话,千澈上来拉住楚牧修的手,“殿下冷静,大家都是自己人何必大动干戈。”
楚牧修一甩手,三人瞬间散做一团,然后倒在地上,楚牧修整个人像失控了一般,“可他们俘走的是阿烛,你叫我怎么冷静?”
陆槐马上站起来然后猛地一把拽住楚牧修的袖口,语气又冷又硬:“你以为我就不担心吗,昨晚已经到西凉人的帐子外居然没能把阿烛救出来,我现在恨不得杀了我自己。可是楚牧修你想过没有,西凉几十万大军,你这样单枪匹马闯进去,不但救不了阿烛,连你自己都会以身犯险。若你死了叫外面那支军队怎么办,叫天越的百姓怎么办?”
楚牧修顿了顿,眼眶又湿又红,整个人就像散架了一般重重地坐了下来。
陆槐觉得自己话说得有点重,瞥了他一眼,有意无意的说,“既然他们要拿阿烛做人质,应该暂时不会对她怎么样。”
千澈把扶着墨儿躺下去,然后说:“陆槐说得对,殿下放心。”
楚牧修走到帐子前:“今晚叫士兵早点休息,明日一早出兵西凉。”说完掀开帐子就走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