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亭中之人皆是一惊,司葵一时语塞,宁姑姑正在布茶点,手上一颤,吃食差点都要落在地上。
见两人都不说话,雪嫣然一笑,俏皮地朝宁姑姑眨眨眼,问道:
“宁姑姑不会是不同意吧?“
宁姑姑面露疑惑之色,猜不透雪是要作何打算,回话道:
“奴婢不敢,整个大豫都是陛下的,更不要说是一只小小的香囊了,全由陛下作主。”
雪听了点点头,便转过头来,看着司葵,问道:
“那……司太医是不喜欢吗?“雪一脸真诚,明眸忽闪忽闪,让人怜爱。
“属下只是觉得……这香囊对陛下很重要,俗话说,君子……不夺人所好……“司葵吞吞吐吐,好不容易说出了拒绝的话。
雪笑着轻轻地摇了摇头,省去了君臣间的客套,起身走到凉亭一角,双手置于身后,望着碧蓝如洗的天空,用她原本的女子腔调说道:
“司太医见香囊便会想起皇姐,吾从小与皇姐朝夕相处,有太多的回忆,而且她是吾的亲皇姐……“雪不由自主地加重了语气,”所以,哪怕没有这香囊,吾一辈子也不会忘记她……“雪顿了顿,”而司太医,对于吾、对于皇姐都是很重要的人,所以吾希望,佑哥哥你也不要忘记她。“
雪背对着司葵,第一次唤了他一声“佑哥哥“。
司葵听闻,眼泪夺眶而出。
须臾之间,只见他神情肃穆,眼神坚毅,带着些许哽咽之音,却毫不含糊地答道:
“属下不曾忘记过公主,以后也不会……“
……
王府这边,一早就收到了司马澄回府的消息,王府上一派欢喜。
司马澄到了王府门口,仆人牵走了马匹,司马澄抱着金桂酒,一只脚刚迈进大门,就看见羊洄大步流星地从府内出来,朝他招招手,似乎是在迎接他。
待两人走近,羊洄就毫不客气地朝司马澄嚷道:
“好小子,一月不见,在皇宫那地方,是不是天天握着笔杆子,骑射刀枪都还给我啦,等会就跟我去武场好好比试比试。”
不等司马澄回答,羊洄顺势就将手就搭在了司马澄的肩上。
羊洄是武将,为人粗旷,不拘小节,在军营里跟士兵们称兄道弟,勾肩搭背热情习惯了,而司马澄虽然一直跟着羊将军习武,但对于这种亲密的身体接触,仍是有些不适应。
司马澄费劲地将羊洄的手从肩上拉下,为了防止他再扑上来,便顺手,将怀着的金桂酒交到了羊洄手上。
“这是什么?”
羊洄第一次见到这样素雅精致的器物,他一只大手就握住瓷瓶细颈,把瓷瓶的上下左右都看了个遍。
“羊将军的心爱之物。”司马澄有意买了个关子。
羊洄皱着眉头,有些不耐烦地说道:
“我就讨厌你们这种文人,有话不直说。”羊洄说完,又将瓶子放到眼前,仔细端详了一番。
司马澄得意地嘴角上扬,就算他不说,羊洄也很快就发现了其中的秘密。
“这是什么味儿呀,这么香。“羊洄凑近瓶口。
“陛下赏赐的金桂酒,中秋佳酿。“司马澄答道。
羊洄一听,两眼瞬间开始放光,本是一只手拎着,现在也赶紧换成双手,将瓷瓶抱在怀里,喜笑颜开地点点头:
“哈哈哈,的确是我喜欢的东西。”说着就要揭开瓷瓶的封纸。
司马澄眼疾手快,趁羊洄大意,又将瓷瓶拿回了自己手中。
“这可是陛下赏赐给王爷的,羊将军可不能先行一步。“司马澄快言快语,还没等羊洄反应过来,他便已经转身,快步朝府内走去了。
羊洄在后面追,口中还忍不住念念叨叨:“
“臭小子,就知道勾起你羊爷爷的馋虫,下午去武场,看我不好好收拾你。“
“老羊,你这两天就知道练兵,前几日,澄公子在国子学替陛下行开弓射箭礼时,连中三元,众人连连称赞,这消息都在洛京城传开了。”
回答之人不是司马澄,而是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正厅门口的沈行,只见他正撵着他的小胡子,饶有兴趣地看着羊洄和司马澄“斗嘴”。
“沈大人。”司马澄微微颔首,以表现作为晚辈的谦恭之态。
前一秒还眉飞色舞的沈行,也立刻收住了笑容,俯身拱手,回应道:
“澄公子。”
说完便走到院子里,轻轻拍了拍司马澄的肩膀,眼神百感交集,既感到欣慰,又不由地感慨,既感到自豪,又不禁开始担心。
“欢迎回府。”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沈行语重心长地说道。
“谢沈大人。”司马澄泰然自若地应达到。
在两人的簇拥下,司马澄走近正厅,放下金桂酒,环顾一周,却没见到司马的声音。
“驿夫一早入府,好像是打听到之前那个收了陛下的书肆当家的下落了。”沈行看出了司马澄的困惑,先一步解释道。
司马澄点点头,便和沈行两人对面而坐,将之前一月在宫中发生的各种大小事宜都说了一遍。
雪和司马澄入宫前,沈行几乎为雪计划、准备了一切,其中就包括那份可以进一步观察,未来能助雪在朝堂上站稳脚跟的新晋官员名单。
一同进入正厅的还要羊洄,起初他还坐司马澄附近,似懂非懂地听着这司马澄和沈行的对话,听到雪顺利入宫,心中也十分欢喜,那件事,他也出了不少力。
可随着话题的深入,羊洄就开始时犯糊涂、犯困,最后干脆就直接撇下两人,围着那金桂酒打转,时不时啧啧嘴。
司马澄将昨晚雪拟定的官员名录口述给了沈行,虽然没有明说,但暗地里还是忍不住赞叹,雪的一些安排已经开始和沈行不谋而合,她谋略、权属、人心洞察方面的进步,这已经远远超出他的预料。
沈行发现雪已经渐渐开始有了自己的考量,这是件好事,但想要正真把持朝政,这还只是刚刚开始。
到了最后,对于未来的事态,沈行不再提出周密的计划,只是留给雪和司马澄给了几句较为隐晦的谏言。
雪走到这一步,没有司马烈方过多的阻挠,还有沈行的料事如神的谋划,一路顺风顺水,硬要说,也只是有些不起眼的小浪,但若顺心顺意惯了,难免容易失了本心。
尚书仆射李执之子李璁,吏部尚书杜渝之侄范铮、田曹尚书郑蠡之子郑琅、左民尚书王沽旁族王苏,还有已经入朝为官的崔霖、卢翊之两人,也不乏江东士族陆桐、陆槿两公子,以及江东豪族顾氏和庐江小族周氏这些南方氏族。
分别是出自祖狄军中的匈奴族武将之子金玉泽,以及定期来访于大豫和周边各国的栗特族商队首领,安氏之子安之。
沈行期待看到更为成熟的“司马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