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渐渐响起了脚步声,雪的背脊地抵在冰凉的树干上,她不禁害怕地用手指用力地去抓挠树皮,企图抓住什么让自己安心。
司马澄听到奇怪的声响,低头看了一眼面前的小人儿,发现她的手正在扒拉着什么,司马澄伸出自己的手,碰到雪的瞬间,雪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一下子抓住了司马澄的手,然后撇过头,不敢往外看。
司马澄一愣,只听见脚步声越来越近,雪的紧张害怕通过指尖传达到给了司马澄,司马澄见她如此紧张,于是干脆用另一只手的手肘抵着树干,遮住雪的脸,而下面的也一个反转,主动握住了雪的手。
两个人靠得很近,司马澄几乎是将雪禁锢在他的怀中的。
雪可以感觉到头顶上方传来的潮湿的鼻息,司马澄的气息包裹住她全身,她不禁觉得有些安心。
“哪有什么人影啊?你太困,看花眼了吧?我可什么都没看到……”一个声音说道。
“真的吗?但是我刚刚……”那声音里带着犹豫。
“是你看错了,我们守了这么多天,这个时辰哪见到过什么人,说不定是就只野猫跑了过去。”紧接着又听到了打了个哈欠的声音。
没有立刻听到回话,那个声音又接着说:
“不会有什么人的,况且,这新皇帝刚刚继位,大家都高兴着呢,谁会半夜出来溜达,你快回来,我还没睡够呢。”
然后整个世界好像都安静了下来,安静得雪只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和司马澄的心跳。
又过了一会,脚步再次响起,但声音却越来越远。
听到这里,雪猜想那人应该是回去了,如释重负,但她仍不敢放松,正想侧身去看看宫门口的情况时,一转头才发现,最先映入眼帘得是司马澄的手臂,而且此时,自己的手还被司马澄紧紧握着,十指相扣。
雪忽然想起自己刚刚主动去抓司马澄手的事情,不禁绯红爬上脸颊,于是她赶紧低下头,身怕被别人看到。
司马澄出于谨慎,所有的心思都在观察外面的动向,并未注意到雪的动作,但是,自从雪察觉到后,她的手心就开始冒汗,她希望司马澄快点放开自己,但又不好意思开口。
于是雪先试探性地稍微动了动手指,但司马澄似乎并未察觉,而且完全没有松开的意思,雪没办法,她想抽身出去,但自己的身子几乎是完全被禁锢在司马澄身下的,见状,雪只觉得自己的脸更热了。
过了一会,雪实在是羞愧难当,一抬头,正好对上司马澄的颈上突出的喉头,她脑子忽然闪过自己当时在采莲节上的“非分之想”,瞬间恨不得钻到地里去。
这时,司马澄觉得已经安全,忽然起身,同时也松开了雪的手,退了两步,站在月光下,朝雪拱手行礼,说道:
“回禀陛下,已经安全了。”那语气平淡如水,刚刚的一切亲昵之举就好像从未发生过一样。
司马澄的忽然退后,带来了一阵微风,吹在雪脸上,也驱散了她脸上的热气,雪瞬间觉得好受了许多,正准备走出去,一伸手,发现自己脸如烙铁般的滚烫,不禁停住了脚步。
雪转过身去,用手捂住脸颊,迟迟没有说话。
司马澄有些疑惑,便轻声提醒道:
“陛下,该回宫了。”
雪“嗯”了一声,但她不能让司马澄看到自己这副样子,想了半天,吞吞吐吐地说道:
“你……你先走,我跟在你后面。”
只有下属跟着主子,哪有主子跟着下属的。
雪没听到司马澄挪步的声音,她也想快点回宫,于是换上了一副命令的口吻,说道:
“我命令你带路,你快走!”语气中多了一丝催促,同时还透出一丝微不可察的羞涩。
司马澄半信半疑,最后说了句:“陛下,请走这边。”然后转身,迈开了步子。
雪听见了脚步声,悄悄转过头去,发现司马澄已经转过身去,于是赶紧跟上他的步子,两人就这样保持一定的距离,一前一后地走着,司马澄也没有多问,只是他垂眼,看了一眼身后的影子,只见那影子双手捂着脸。
今夜,来来去去如风卷,带走了国子学里两人的足迹,天阶夜色凉如水,却散不去无意间留在心头的温热。
……
之后,雪一路上都一直低着头,不敢去看司马澄的脸,回到东宫后,什么也没说,就直接进了寝殿,关上了门。
司马澄见雪走得匆忙,微微蹙眉,欲言又止,但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雪进屋后用最快的速度关上门,背靠着殿门,四下张望,确定屋子里只有他一人后,雪摘下帽子,松开了裹布,瘫软地坐在了地上。
去国子学的兴奋,都被这后来莫名其妙的悸动给冲得魂飞魄散,再次想起她和司马澄刚刚那一幕时,雪恼怒地嚷了一声,双手也在空中乱拍,企图赶走刚才的记忆。
但这样,却只落得适得其反的效果,手心的触感,眼前的喉头,司马澄的气息……愈加清晰,最后雪愤怒地跺了一下脚,结果正好用的是今天中午跟司马澄争论时踢到桌腿的那一只,只觉得脚下钻心的疼,雪一下子没站稳,闷声倒地,然后又不偏不倚地撞到了凳子,屋内发出一声巨响。
司马澄进屋后,一如既往地换下衣服,整理好后正准备睡下,就忽然听到,从屋外传来一阵声响。
司马澄猜到可能是雪的寝殿,顺手抓了一件衣服,草草披上,就匆匆朝雪的屋子走去,到了之后,也来不及禀报,便直接打开了殿门。
一开门,借着外面的月色,隐隐约约看到地上一团,而不远处还有一个倒着的凳子,司马瞥眼,朝宁姑姑和姜公公的屋里看了一眼,见两人没有起来,于是赶紧进了屋子,关上了门。
雪听见有人开门,吓得不敢说话,然后发现屋内亮起了微弱的烛光,借着昏暗的灯火,她看见了一双武靴缓缓向她靠近,雪猜到是司马澄,送了口气,一方面庆幸,进来的人不是宁姑姑,不然今晚的事就要被发现了,但有感到为难,因为刚才的事,她此时此刻,又实在不想再见到司马澄。
司马澄拿着烛台朝雪走去,发现她双手捂着自己的右脚,忽然想起了今日正午的事情,于是正要上前去扶起雪起来时,雪察觉到司马澄的用意,慌张地挣脱他的手,小声地说了好几个“不要过来!”
雪这时已经松开了裹布,若是司马澄碰她,很可能就要被发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