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夭与廖炎交手只一合,便已知不是他对手,远远避开了他,只与其手下的将领游斗。
黎夭虽刚破入玄境,但气力已与几员玄境中阶的偏将相差不少,又仗着诡异迅捷的身法,反让一干将士疲于应付。裨将们更是不堪,被黎夭逮着间隙杀掉几人后,便识趣地退出了战圈。箭在弦,枪在手,外围的士兵都严阵以待,防止黎夭使用空间手段突围。
场中人多,廖炎一杆狼牙棒威力虽大,却因投鼠忌器,无法全力施展。那黎夭又滑头得紧,从不与自己正面相抗,像个滑不留手的泥鳅四处穿梭,还顺手砍了几个实力较差的将士,把廖炎气得肝火直冒,只好下令让一众偏将也退到场外,场中只剩下副将何伟、任强为自己掠阵。
场中一空,廖炎地境的修为便彻底施展开来。他手中所使的狼牙棒为地级兵器,重达八百一十斤,配上其魁梧的身形和霸道的招式,显出万夫莫敌的威势,每一棒打出便有风雷之声,激起飞沙走石,烟尘弥漫。黎夭看着场中一个个大坑,心头直发凉:幸好我躲得快,若挨上这么一棒子,怕是得被打成一滩肉泥!
黎夭一边躲着廖炎的攻击,一边与何伟、任强二人缠斗,并伺机突围。廖炎手下这两员副将皆是玄境巅峰修为,已半只脚踏入地境,玄境之中难有敌手。只见这二人一个使枪,一个用戟,出招之间,攻守配合,当真是极为默契。黎夭一时之间寻不着破绽,且战且退,若见廖炎攻来,便闪身躲远。期间也试着突围,怎奈外围的兵卒实在太多,又有众多将领在前指挥,自己这边稍有异动,便有枪林箭雨伺候过来。
廖炎强忍着性子观察黎夭的空间手段,慢慢让他瞧出了门道:短距离的空间移动在数丈之内,可以连续使用,每次现身会有一瞬停顿;长距离的空间移动可达数十丈,每次使用元力损耗很大,需要停歇三五息才能再次使用。
廖炎让任强二人将黎夭往山前逼迫,自己则站在场中心,眼观六路,蓄势待发。黎夭节节败退,直到山脚下已退无可退。何伟使出生平绝学“百影枪法”,枪头所指,摇出百点星光,虚虚实实,不可辨别。黎夭见无法格挡,只好闪身而出,跃至数丈外,哪知任强早已守在附近,黎夭刚一现身,铁戟便直刺她后心。
戟尖已刺破衣衫,眼看就要穿胸而过,另一边何伟已调转枪头,朝这边攻来。刺啦声响,一戟刺空,黎夭的身影彻底消失。廖炎咧嘴一笑:“这次看你还往哪里躲?”数息之后,黎夭果然出现在离山脚数十丈外的半空中,离廖炎所在却不过十丈远。廖炎跃身而起,举着狼牙棒朝着正从空中落下的黎夭砸去。
廖炎看着黎夭惊慌的神色,越发得意,脑中已浮现出黎夭被自己打得四分五裂的惨状。两人相距已不到一丈,廖炎却见那黎夭神色一变,朝自己诡异一笑,便有一柄飞刀带着寒光朝自己面门飞射而来!廖炎心内一紧,人在半空,势头正猛,想要躲闪已来不及。好在这廖炎身经百战,还不至于被这点突发状况就搞得手忙脚乱,直接曲臂将狼牙棒回护身前挡住了这一刀。
哐当巨响,这飞刀的势头竟极大,廖炎虽挡住了偷袭,却也狼狈地落下身来,哪知那飞刀被阻挡后,在空中打了个转,再次飞射而来。廖炎心惊:“地级法宝!”不敢再有半分大意,气运周身,双拳相交,便有一堵土墙从身前冒出,彻底挡下了飞刀的劲头。
黎夭降落到地面,飞刀已飞回身前,绕着自己盘旋。黎夭见那廖炎已全面防备,不禁叹了口气:“可惜了这么好的机会,再想偷袭就难了。”
“好小子,差点就被你算计了。”廖炎撤去了身前的土墙,向着黎夭说道,“想不到你身上竟有这等法宝,真是小瞧了你。”
“你说这把破刀子吗?”黎夭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我手头还有好多这样的法宝,都是我师父随手丢给我玩的。”
廖炎听到这话,有些惊恐,竟然拿地级法宝不当回事,莫非这小子大有来头?迟疑了半刻问道:“你师从何派?师父又是谁?”
黎夭见廖炎已被自己唬住,不慌不忙地收了兵刃:“告诉你也无妨,天兵门,不知你听说过没有?至于我师父嘛,那个老顽固不提也罢,反正说了你们也不知道,他老人家就只知道修仙,每天都待在洞府里苦修,也不大到外面来行走,所以外面知道他名号的人也不多。”
天兵门!不仅是廖炎,听到这话的地戚军将士都倒吸了一口凉气,好小子,竟是天兵门的人,难怪如此年纪就有此等修为和气魄,又有众多法宝傍身,再想到她之前那把宝弓也极为不凡,果然是师出名门!廖炎心内盘算着:想要杀死这小子倒是不难,可难免走漏风声,到时若被天兵门盯上,自己就算有百十个脑袋也不够砍,三宫六门可都是有数位天境大能坐镇的绝顶门派,不是自己这个小小的地戚军就能随便招惹的。想通了利害关系,廖炎已不再像之前一般嚣张跋扈,像是换了一副嘴脸,挤出难看的笑容对着黎夭说道:“令师现在何处?不知在下能否拜会一下他老人家?”
“我师父喜静不喜动,这次被我缠着没办法,才答应陪我到地州来游玩。每到一个地方,他就埋头修炼,等我走远了再来寻我。”黎夭又从怀中取出一个捏碎了的玉佩:“看,这个玉佩也是师父给我的,只要我有危险的时候捏碎它,我师父就会飞过来救我。刚才我怕你打伤我,就把这玉佩捏碎了,想来我师父很快便到了。”
“此话当真?”廖炎闻言更是心惊胆战,“我廖炎是个粗人,之前不知你的身份,多有得罪的地方。还望小兄弟大人不记小人过,在你师父面前不要提起之前的过节。”
“放心吧,咱也不是一个不讲道理的人,正所谓不打不相识,再说我也没什么损伤。等我师父来了,我就说是让你们陪我过了过招,绝对不会为难你。说不定我师父一高兴,还会赏赐你一些法宝。”黎夭收起玉佩,大摇大摆地回到山脚坐下,一副等待师父前来的悠哉模样。地戚星和地贼星看着眼前的一幕早已是目瞪口呆:自家的这主人撒起谎来当真是不打草稿,这么多人居然都让她唬弄过去了。
“丑戚,死贼,你们两个给我死过来!”黎夭暗地里给二人传音,“陈老伯他们离去有多长时间了?”
“差不多有一个半时辰了。”地戚星连忙过来答话。地贼星则是一脸谄媚地跑来拍马屁:“主人足智多谋,神机妙算,小贼贼望尘莫及,五体投地啊!”
黎夭不理会地贼星,暗暗盘算着:“以他们的速度,现在差不多也该走了四十里路了。我若能再拖延半刻,他们应该就安全了。”
任强、何伟来到廖炎身前:“将军,真的要就此罢手吗?”
“不罢手还能怎样?你们以为老子愿意受这窝囊气?”廖炎心里窝着一团火,却不好发作出来。
“这小子诡计多端,万一他是说谎蒙骗我们……”
“万一?万一他师父真是天境大能,难道我们还真能与天兵门作对不成?”廖炎在这事上不敢冒险,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若黎夭所言属实,说不定还能借此机会与天兵门攀上关系,“反正他也逃不掉,我们再等半刻也无妨。”
黎夭装作闭目养神,虚着眼睛打量廖炎等人,见他们并没撤开包围,只好继续硬着头皮装下去。
“这过了也有一炷香时间了,你师父怎么还没到?”廖炎等着焦急,忍不住问道。
黎夭装作无奈地叹叹气:“哎,我家那老古董脾气古怪得紧,最是爱洁净,每次出门前必定要收拾打理一番,就算天塌下来也改不了这坏毛病,说不定这会儿他老人家才慢悠悠穿好鞋呢。”
廖炎想着天境大能确实大多生性怪癖,可能真是如此,只好耐着性子继续等。
又等了半刻钟,还是未见人来,兵马已经开始躁动,一众将领纷纷议论起来。廖炎终于忍耐不住:“小子,你不会是骗我们吧?就算再慢,你那天境的师父也该赶到了!”
黎夭却突然喜上眉梢,跃身而起:“我师父到了!”众人皆是一惊,向着空中打望,哪里有什么人影!
“我师父给我传音了,他已在数里外。”黎夭双手按在山崖石壁上,“我得赶紧把这山收起来,不然师父等会儿又要骂我乱丢东西。”说完,便空间之力全开,一座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收缩起来。
廖炎及一干手下见状,一方面惊叹黎夭这惊世的手段,一方面以为黎夭师父真的来的,也不好上前阻拦。等到黎夭把一座山都收进了体内,却见黎夭忽然扭头对着众人说道:“再见了各位傻子,后会有期!”一个闪身,消失在了两万大军之前。
廖炎等人皆是一惊,看着黎夭身形出现在百丈之外才终于回过神来:“狗日的小畜生,竟敢哄骗老子!”想要去追赶,却哪里还来得及。
黎夭哈哈大笑,在空中稳住身形,等待气息回复的间隙,却有一老者突然冲天而起,一双铁掌直拍过来:“小贼,还我儿命来!”
黎夭猝不及防,空间跳跃一时之间还使不出来,只好双掌齐出,护住自己的要害。哪知对方修为极高,这一掌又是全力施展,黎夭只觉得手臂剧痛,气海震荡,竟全然抵挡不住,一口鲜血喷出,随后身子像坠落的流星朝后飞跌出去。
黎夭跌落地面,再次吐出一口鲜血,已然是受了重伤。待到烟尘散尽,黎夭勉强站起身来,见到偷袭自己的老者正满脸怒容地缓步走近,竟是自己认识之人:“老公公!”此人正是守元派的长老龚开山。原来龚长老等到午时仍未见儿子龚守成与一众弟子归来,心内不安,便出山门来寻觅,却在树林中找到了众人的尸身,痛恨交加,寻着气息一路追寻而来,却遇上逃难的村民,这才得到了黎夭的下落。等到来到此处,见一座山突兀挡住了去路,正当犹疑之际,这山却慢慢消失了,而黎夭身影却忽然出现,当真是天赐良机,直接就是一招“破元掌”招呼了过去。
廖炎等人先是一惊,待看明白,已率领大军围上前来。黎夭看着龚长老几欲发狂的狰狞面孔,又听着身后大军逼近的脚步,心内苦涩,自己千算万算,却没算到有人会在山后等着偷袭自己。
“小子,今日你命该绝,老夫定要取你的心头血祭我儿的在天之灵!”
天青欲雨,春雷涌动,压抑而肃杀。黎夭感受着已提不起刀的手和已破损的气海,仰头望着天空:“莫非生死簿上,今天便是我的死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