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很低,她并没能听清他说的是什么。不过很短,似乎只有几个字。
听他说完,李幼元神色骤变。呆了一瞬,竟什么都没再说,便匆匆地走了。
“走吧。”晏清说道,移步前行。
顾梨疾走两步,跟上了他。
“你和他说了什么?”她好奇地问道。
为何李幼元忽然就走了?
晏清转眼看着她,微微一笑。
“我与他说,他父母正在家中商议他的婚事。”
顾梨迟疑:“你诓他的?”
“没有。”晏清轻笑。
“那你如何得知他父母正在商议他的婚事?”
“我听张师爷说的。”
顾梨点了点头,明白了其中的原委。
只是,县令大人有意结的亲,到底是什么样的?是什么样的姑娘,才能让李幼元霎时色变,匆忙回去?
“你怎么来了?”顾梨换了个话题,又问。
“我出来四下走走,碰巧就遇见了你。”晏清回道。
碰巧,遇到了她正在被李幼元纠缠。
顾梨点点头,笑了笑。幸好有他,要不然她还真没什么好办法应对。
晏清能得知李大人正在商议李幼元的婚事,却并不是听张雪初说的。
相反,他那日故意向张雪初透漏了一个消息,告诉他李林明年要升迁为淮安道监察使。这个消息,张雪初必然会告诉李林。李林在得知这个消息之后,又必然会动些脑筋。
李幼元正当成家的年龄,李林和其夫人本来有了中意的人选,但如果他真的要升迁为淮安道监察使,那这人选,最好要换一换。
因此,晏清断定,起码这一二日以来,李林思索谋划的,都是这事。
且说李幼元匆匆忙忙地跑回了家,果然见他爹娘正在房中商讨,说的正是他的婚事。
“爹,娘,我今天就把话撂在这里了,我死都不会娶兰淑表妹!”李幼元站在当地,一副坚定决绝的模样。
李夫人本就面色不善,听到这话,心中恼怒更盛,斥道:“那你就去死吧!”
“就你这成日斗鸡走狗的混账模样,兰淑哪里配不上你?十个你都配不上她!”
“反正我不娶她。”李幼元满面坚定。
兰淑是他表妹,是李夫人的姐姐的女儿,所以她便想亲上做亲,让自己的儿子娶了兰淑。
这门亲事,本来李林也是赞同的。因为兰淑的父亲,他的连襟,是济州府的知府。倘若真的结了这门亲,那么,他以后在仕途上,必然会受益良多。
至于李幼元,他死活不想娶兰淑,实在是因为他那兰淑表妹长的太丑。好好一个姑娘,却偏偏生的人高马大的,比他还要高半个头。面容也不俊秀,反倒像个男人一样粗犷。
他要是娶了这个表妹回来,夜里睡觉抱着她,就跟抱着个男人一样,岂不是倒足了胃口?
他知道爹娘都很中意这门亲事,想让他娶了兰淑,所以在听到晏清那句话之后,才会顿时色变,火急火燎地赶了回来。
反正无论如何,他决计不会娶兰淑。
李幼元已然做好了抵抗到底的准备,然而事情后续的发展,却有点出乎他的意料了。
“行了行了,说的什么浑话?又不是非让你娶兰淑。”一直没怎么说话的李林忽然开口了。
李幼元眨眨眼睛,满面疑惑地看着他。
“我和你娘正在商量呢,一定会给你找个让你中意的姑娘,你且安心读书去吧。”李林又吩咐道。
李幼元看看他,又看看李夫人,心中着实不明白,为何爹娘轻易就变了卦?
李夫人仍然满面不善,拉着脸色,斥责了李幼元一声,让他赶紧走。
李幼元应和了一声,带着满腹疑问,出了房门。
只要不让他娶兰淑就好,任凭是谁,肯定都比兰淑长得好看。
李林之所以打消了这个念头,自然有他自己的考量。
他明年就要升迁为淮安道监察使了,品阶比他那连襟还要高,自然不再需要他的助力。监察使直接承命于圣上,以后有很大的可能会进内阁,他应该结交的,最不济也得是和他地位官职相当的。
因此,他现在不同意让自己的儿子娶他的表妹。
李夫人不高兴也是为的这个,这桩亲事她早就和姐姐说好了,如今他们家升迁了,就不肯娶了,这让她怎么和姐姐交代?
但她到底是个妇道人家,做不了主。何况,她也想让儿子的婚事,为家里带来实打实的好处。
只是县令之子的婚事罢了,看似不是什么大事。但晏清却早已预料到了,就是这件小事,很快将会引起一场巨变。
更准确地说,这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是他一开始就谋划好了的。从他向张雪初透露李林要升迁为淮安道监察使开始,他的计划,就已经开始了。
接下来,他要做的,就是静静地等待。
傍晚,顾梨收了工,回家去了。
吃晚饭的时候,她想起了昨天吃的那道被相娴赞不绝口的西湖醋鱼,便向他问道:“你会做西湖醋鱼吗?”
晏清摇摇头:“不会。”
顾梨有点诧异,这世上竟然还有他不会的?她还以为他无所不能。
晏清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一样,笑道:“我又不是神。”
“不过你可以告诉我,是什么样子的,什么味道。”
顾梨回忆了一番,将那道西湖醋鱼的外观和味道都给他描述了出来。
晏清点了点头,回了一声:“好。”
顾梨本来没指望他能做出来,没想到次日晚上回去,见桌上竟然真的摆着一道西湖醋鱼。
颜色鲜艳、造型优美、香气扑鼻,比她在饭馆里吃到的都还要好看,闻起来也更香。
“你做的?”顾梨迟疑着问。
晏清笑着点了点头:“快尝尝看,和你说的是不是同样的味道。”
顾梨拿起筷子,吃了一口。
和她在饭馆里吃到的味道并不一样,比之更胜一筹。不,是胜出很多,色、香、味,全都发挥到了极致。
顾梨用一片深沉又疑惑的目光看着他,他到底是什么人?他的大脑是什么做的?为何只听描述,就能把一道复杂的菜做出来,还做的这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