滕梓楠身边的宫女早早就等在了宫门口,看见白虎营的马车靠近,笑盈盈的冲上前来,亲自拉开了车帘,将幻潼迎下车来。
“参领,奴婢是二公主身边的侍女白鹊,已在此恭候多时了。”
幻潼本为在意这个小宫女,见她如此介绍,才多看了两眼。
见幻潼没有说话,那小侍女又往前凑了凑,“公主知道及笄的仪式参领无法在旁观礼,特地寻了一处,让参领虽不在场也能看得真切。”
“哦?那还劳烦白鹊姑娘待我谢过你家公主。”幻潼这才正眼看了这小宫女,发现她的衣着打扮确实不同于旁的侍女,该是滕梓楠的贴身侍女。
如此可见,滕梓楠对幻潼的重视程度可是不一般啊。
白鹊微微颔首,算是应下了,接着伸手想门中一让,“参领,请。”
及笄礼在太和殿外举行,在太和殿后边有两排厢房,都是三层高的小阁楼,站在阁楼的第三层,便能望见太和殿前的情景了。
领着幻潼到了提前收拾出来的屋子里,白鹊的任务也算是完成了。
本以为白鹊就要告辞离开了,却不想她突然和一只默默站在幻潼身后的安溪若说了话。
“这位姑娘,我一会儿还要去帮公主打扮收拾,可否劳烦姑娘取一下参领的茶水点心。”
安溪若先是一愣,随即便明白了,这位白鹊姑娘是把自己当成幻潼的丫鬟了。自己本就是过来“赎罪”的,这种淡茶倒水的活,做一做也是应当,便痛快的应下了。
看着安溪若随白鹊下了楼,幻潼便站在窗前,想要看一看阿妍是不是也在那殿前的人群里,想象着阿妍及笄时的样子,为自己的缺席而遗憾。
安溪若回来的要比想象中慢上一些,但还是在及笄礼开始前,将茶点端了上来。
“听说这是宫廷特供的余姚雪韵,喝起来甘甜爽口,少有绿茶的涩味儿,公子不尝尝?”安溪若将茶杯端到了幻潼眼前。
余姚雪韵,确实只有宫里才有,喝起来也是一点也不涩,比其他茶更为好喝,幻潼儿时经常喝,如今也不觉得稀奇,倒是勾起他不少回忆。
那是多年前的夏日,晴朗的天气里,幻潼就会和妹妹在院子里玩闹,他们的母后便坐在院子里,泡上一壶余姚雪韵,看着他们俩胡闹。
见幻潼不为所动,安溪若拿起盖子轻轻扇了两下,“公子你闻,这茶比旁的要更为清香,还有这茶汤,也是翠绿透亮。”
安若溪在一旁说的卖力,可幻潼的心思早已飘远,哪还能听到她说什。
“公子,公子,参领,司徒参领。”叫了几声也不见答应,安溪若犹豫着,不知道是不是自己交错了称呼,“公子,阿……潼。”
幻潼这才恍然回神,看向身侧的安溪若,“你叫我?”
安溪若此时还处于恍惚之中,震惊着叫了声阿潼幻潼才算理自己这个事实。
安溪若迟迟不开口,幻潼看到她手中的茶,反应过来她是在叫自己喝茶。二话不说从安溪若手中拿过杯子来,将里面的茶水一口灌进嘴来,并未细品便咽下肚去。
喝完了茶,随手又将杯子塞回了安溪若手中,继续不侧目的看着窗外。
看着一杯底儿的茶叶,安溪若有些语塞,心里暗骂幻潼,不懂品茶,糟践了好东西,一边惋惜的端着空茶杯,站在一旁发呆。
太和殿前,滕梓楠身着华服,同她的父皇一起站在最高的那节台阶之上,俯视着下方。她面色红润,嘴角带着笑。
她很享受这一刻,她是所有人的中心,她的姐姐康平公主,她的各位皇子哥哥,那些平日都能压她一头的人,此刻,都在她身侧。哪怕只有这一次,她也是万分欣喜的。
除此之外,她也在期待着,不是期待父皇母后长兄长姐为自己簪上发簪,而是期待着自己一手策划的好戏。她已经迫不及待了,想要看到长姐所在乎的人,将长姐抛弃,而那人,正在不远处的阁楼上看着。
滕翊珏手持金簪,走到滕梓楠身前,“朕的阿楠长大了,以后就是商瞿的福安公主了,身上也有了责任,但是阿楠也不要怕,朕永远是你的后盾。”
“阿楠不怕。”滕梓楠摇了摇头,自己也终于有了封号,和滕梓妍没什么差别了。
滕翊珏威严的面容上破天荒的露出了慈祥的微笑,然后将手中的金簪插入滕梓楠的发髻之中,带着父亲对女儿的期许。
接下来是皇后,虽然南素黎脸上带笑,心里也没有过多的想法,只是接过宫女递过来的簪子,随手插上在了滕梓楠的头上。
如不是皇上只有两个女儿,这种大型的及笄礼,怕是轮不上滕梓楠的。这样一个后宫中的小角色,母妃不得宠,自己也没什人疼,皇后对她,自然没有什么真心。
换做以前的任何时候,滕梓楠都会为皇后的忽视而不高兴,但今日不同,她巴不得皇后赶紧弄完,让滕梓妍上来。
皇后之后是三皇子,前两位皇子都已不在,他变成了那个长兄,对待妹妹,虽然不亲近,也是象征性的嘱咐了两句,便匆匆结束了。
滕梓妍踏上了楼梯,滕梓楠紧盯着她的脚步,一步,两步……从下面到台顶一共是十级台阶,只要数十下,滕梓妍就会站在台顶,小宫女便会将盛有簪花的托盘呈到她面前,揭开绒布,这时,滕梓妍便会发现……
“簪子呢?”看着空荡荡的托盘,滕梓妍的看向了托盘子的宫女。
那小宫女这才抬头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的托盘,果然空无一物,慌乱中一下跪在了滕梓妍身前,“奴婢不知,公主饶命啊,奴婢真的不知簪子去哪了。”
……发现簪子不见了。
一切都和滕梓楠想象中的一模一样,看着愣在原地的滕梓妍和下面不明所以的人们,滕梓楠开心得不行。但是,这份喜悦无法和大家分享,只能是偷偷的,在心底狂喜,而脸上,一点笑都不能有,甚至还要表现出一点悲伤。
“姐姐,这是怎么了,没有为阿楠准备簪花吗?可是,可是这关系着阿楠的幸福啊。”滕梓楠看上去像是真的很着急很委屈,眼眶红红的,有泪水在里面打转。
“怎么会呢,姐姐是想用力一种方式给祝福阿楠,姐姐要将自己的幸福,传递给阿楠。”
之间滕梓妍将自己的玉簪抽出,轻轻别进了滕梓楠的发髻中,顺手摸去了她脸上的泪水。
“这种大日子,怎么能哭呢。”
大礼没被打断,但是所有人都明白,这不是什么别出心裁的设计,而是为了弥补错误的随机应变。
幻潼在阁楼上瞧不清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也是知道,阿妍那里出了问题。
幻潼心中还有预感,这问题绝不会就此翻篇,大礼结束,必然又是一场腥风血雨。可他没有猜到的是,这场暴风雨的中心并非只有滕梓妍,也还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