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沉沉,那黄林外的破庙之中早就人去楼空,漆黑一片。一个黑影走进来,用火折子点燃了地上的柴堆。柴堆的火很是微弱,只能映出庙中破破落落的佛像,四角上仍陷入昏暗中。
那道黑影正欲点燃第二堆火时,忽然听见外头的月光地里有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传来,立马一挥手,破庙中又暗了下去。黑影飞速掩身于堂前的佛像身后,双眼窥伺一切。
不出一会儿,庙门外的霜地里走进来一个人影。那人静立于堂前片刻,低笑一声倏然传出一阵尖细的嗓音,“你跟了我一路,怎么现在不敢进来了?”
佛像后黑斗笠下的眼睛缓缓地睁大起来,屏住呼吸继续看下去。
啪——
地上的三个柴堆同时亮起来,不知何时门外站着一个身穿黑袍的神秘人。而等候在堂前的那人有一张麻脸,声音尖细,正是麻尖儿。
“好久不见。”麻尖儿负手转过身,语气里似笑非笑。
进来的神秘人并不理会他的客套,直直走到他跟前,同他对视。
“找到了吗?”
偷窥的黑影皱起眉头,觉得这低哑的声音有几分熟悉。但是神秘人的五官全然遮掩在那身宽大的黑袍中,无法识别庐山真面目。
“没有。”
啪——
地上的火堆灭了一处,庙中掀起一股寒风,又昏暗了不少。
对面的神秘人静止不动只散发着丝丝的冷意,但麻尖儿好像并不怯场,就连说话的语气也上扬几分,“但是我发现了一件很有趣的事情。”
“什么?”神秘人沉声问道。
“有两人乔装混进了我们的队伍中,想阻止魔王复生。”
“此乃叛乱分子!”神秘人听后一声低喝,哑音之中透着阴狠道,“这两个人在哪里?”
“放了。”麻尖儿飘出轻轻然一句话,“我把他们放走了。”
“放走了?”
啪——
火堆又暗了一处。庙中忽起一阵怪风,神秘人跳到落满灰烬的神坛前,一展黑袍。
“这就是你要说的有趣的事情?”
最后一处火推正要扑灭之时,麻尖儿一挥手,庙中又亮堂了起来。
他转过身面对神秘人,慢悠悠道:“我还未说完,你这么着急做什么?”
神秘人一动不动地凝视着他。
“那个小子中了蛊药。”
此话一出,惹得偷听的黑影浑身一颤。黑影咬牙,迅速稳住了气息。
神秘人居高临下地看着麻尖儿,“你说的蛊药,是十八年前魔君研制的蛊药?”
“正是。”
仅仅两个字,让那位神秘人一下子从神坛上跳下来。
麻尖儿扬起嘴角,“谁也想不到当年教主落败荆水,却留下一批蛊药。如今十八载已过,幸得这些药被我们找到,不知药性是否依然,我正好却一个试验品。”
“你这次做的很好。”神秘人沙哑的嗓音中透着几分愉悦,“你这样做,魔君知道后会很高兴。”
“只是可惜啊,”堂前传出一阵幽幽的叹息,“我们现在找不到那小子了。不过——”
麻尖儿一顿,转了一圈眼珠,语气里露出狡黠来,“如果蛊药还有用,即便他有再强大的抑制力,也撑不过十日。”
他踱步于堂前,十分得意道:“十日后,一旦蛊怪出世,荆水将会有一场大乱。”
破庙之中发出一阵尖锐的笑声。只是另一人却比他更为冷静。
“慢着,你说有两个叛乱分子。可只有一个人中了蛊药。”
笑声戛然而止。
“也就是说,还有一个人是清醒的,他知道我们所有的事情。”神秘人出言提醒道,“江湖上虽没有传出解蛊之术,但是魔君研制的蛊药也并非毫无弱点。如若他找到……”
啪——
一阵寒风从窗棱外吹进来,柴堆处的火光暗了又亮了起来。
佛像后的黑影紧攥着双拳,竖起耳朵想一听究竟,但是那些话语却没有再说下去。
堂前变得一片沉默,只有火堆在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那两个人静静地对视站了许久。
“那块红石在你们手中很危险。”神秘人突然开口,语气冷淡,“魔君复生需要借助玲珑心,而只要靠红石才能找到拥有玲珑心的人。叛乱分子一旦知道所有事情,就会想方设法夺走那块红石。”
麻尖儿眯起眼睛,“你说的不无道理。”
“既然如此,”神秘人朝他伸出手,“你把红石给我,这段时间还是先由我来保管。”
身前之人点点头,从怀中拿出一块硬物,正要交到他手里时,倏然掉转方向缩到了自己怀中。
“诶,慢着。”
神秘人一顿,往前一步道:“你什么意思?”
麻尖儿将红石放回了自己衣袋中,“我突然想到了那浑小子说的一段话,觉得更为有趣。”
“什么话?”
麻尖儿盯着那身黑袍不紧不慢道:“什么话我已经记不清了。大概的意思就是说,眼前这个身穿黑袍的神秘人到底是不是我们的人?他是真为了教主好,还是在故意误导我们,走一条错误的路?”
他嗤笑一声,“你说说你说说,这是不是一个贼小子?明明自己就是个冒牌货,还要拉别人下水。”
“但我怎么看,你好像相信了他的话。”神秘人抱胸看着他。
“怎么会?”麻尖儿笑着摇头,步步上前道,“黑袍人虽举止神秘,但为魔君复生出谋划策,我等信徒感激不尽,岂会怀疑?只是我眼前的这位——”
他语气大变,伸出利爪抓像那袭黑袍,直直要剥开其真正面目。神秘人处于被动一方,虽有敏捷身手,但还是低估了眼前之人的手速。
一瞬间,麻尖儿手中多了一袭黑袍。破庙中忽明忽暗的火光中暴露出了那人的真实身份。
“独眼老钟,竟然是你!”
麻尖儿一喝,瞳孔放大到极致。
不仅是他,躲在佛像后的那个黑影看清藏在黑袍底下的那只独眼时也是惊愕万分。
“我虽只见过那位神秘人两次,但总觉得今天站在我面前的这位尤为古怪。”麻尖儿一甩那黑袍,神情得意至极,“独眼老钟,你打扮成他人模样,到底是有何居心?”
独眼老钟不说话,盯着他眼中燃烧着熊熊怒火。
“我知道了。”麻尖儿恍然大悟过来,慢慢从怀中掏出那块石头,“你是想要这个东西,对吧。”
“你们想要魔王复生,痴心妄想!”独眼老钟嘴里啐了一口,大吼道,“今日我就要销毁这块石头!”
“好说好说!我可以把这块石头给你。你想怎样都行。”麻尖儿冲着他笑眯眯道,“但一物换一物,我要你交出教主的肉体。”
“做梦!”
独眼老钟跃身而起,直取麻尖儿怀中之物。麻尖儿向后而退,神色倏然变得凌冽。待浑身之气全开后,他那一双鹰爪对准独眼老钟的太阳穴,眼色狠厉。
独眼老钟双瞳一缩,面色作白,左右躲闪不及。
就在那千钧一发之际,庙中传来另一个人的声音。
“钟前辈!”
溢彩剑的青光刹那间袭向麻尖儿。麻尖儿惨叫一声,握紧一对血手连连向后退去。
“前辈,我们快走!”
我半搀着独眼老钟,绷着脸色飞快地带着他逃离此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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