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佳言回想了一下，忽然问道：“我娘的嫁妆里……是不是有一家布店？”
绿芜想了想，不太确定地点头：“好像有的吧……”先太太的嫁妆单子在老爷手里，她不太清楚。
“有的。”青桔突然插嘴进来，她跟在大纪氏身边待得比较久，对大纪氏的事也比一般人要上心，“太太有一家布店就开在东街，奴婢以前还和钱嬷嬷一起去店里面看过。”
钱嬷嬷是大纪氏的奶嬷嬷，大纪氏去世以后，钱嬷嬷也因为忧思成疾，不久就撒手人寰。
“小姐，您问这个做什么？”青桔感到好奇。
“我想先把布店接手过来，熟悉熟悉。”得到肯定的答案，佟佳言心情很好地说道，“父亲该回来了吧，走，把我们出门前炖着的鸡汤带上，我们去芳芷院。”
……
再过两日，佟长卿就要前去京城述职了。
京里给了他七天的假期，让他可以先回金陵，休整。
佟佳言到达芳芷院的时候，佟亦航也在。
小纪氏正心疼地拉着佟亦航的手，和他言言关切地说话：“……在新学校念书可还习惯不习惯？老师们如何？同学们如何？可都好相处？我原本说想让你再歇个几日再去上学的，可你父亲担心你会因此落下学业。对了，在新学校里没人欺负你吧？”
归家后的第三日，佟长卿就赶紧将佟亦航送去了金陵书院，继续上学。
佟佳言注意到，佟亦航的脸有一点红，应当是在害羞，大约是觉得自己如今已是个大人了，不习惯小纪氏还当着许多人的面还将他当个小孩子看待，但又不好意思拂了她的一片慈母心，所以看上去有一些别扭。
他点头说道：“母亲放心，我在学校一切都好。老师、同学都挺好相处的，没人欺负我。”
说着，小心地抽了两下手，把手从小纪氏的手里抽了出来。
小纪氏倒也没在意这一两点细节。听他这么说，她点着头，放心似的舒了口气：“那就好。”转念一想又赶紧说道，“若是在学校遇到不开心的事，千万一定要记得告诉母亲，别自己偷偷的憋着憋坏了啊。”
佟亦航赶紧点头如捣蒜：“母亲放心，我知道了。”
说着眼神一偏，正好看见佟佳言进来。
他的脸色顿时一亮，两眼都在发光，神采奕奕地看着她，就像看到了救星：“妹妹来了！”迫不及待就朝她走过来。
佟佳言心知肚明，也不拆穿，就促狭地对他抿着嘴忍笑。
佟亦航反应过来后，朝她眨了眨眼睛。
小纪氏在见到她身后的青桔手里抱着个大炖盅时，奇怪地问道：“这是又带什么东西来了？”
佟佳言这几日经常会做一些吃食送来芳芷院，自从吃过佟佳言送来的吃食，小纪氏就想发现了新大陆，晚上就寝时还偷偷和佟长卿感慨：“没想到佳言的厨艺这么好，做得东西比我在外面买来的还要好吃，这点倒是不像我。”
佟长卿就会默默瞥过她一眼。
心想她又不是你生的，能有哪点会像你，是像他还差不多。
小孩子鼻子尖，佟佳年闻着香味从隔壁屋子跑了过来。
“母亲母亲，好香啊！”
等她跑进门看见里面一堆人，脚步一顿，楞了一下，然后又嗅到香气目光转动落在了青桔手里抱着的大炖盅上，嘴巴一咧，蹬蹬跑步过去兴奋道：“姐姐又给年年做什么好吃的了呀？”
佟佳言就弯下腰和她说道：“是鸡汤。”
“鸡汤？”佟亦航嗅了嗅气味，“味道是有点像，不过似乎又和我从前喝过的鸡汤有哪里不一样。”
佟佳言笑着卖关子道：“哥哥等会儿喝过就知道了。”
佟亦航被勾得心痒，越发急切地等待起佟长卿赶紧回来。
佟长卿回来一进门，迎面对上三张目光炙热的“望夫石、望父石”，脚步一顿，一只脚跨过门槛停在半空，明显受到了惊吓。
“你们做什么？”
一个个都两眼冒光地看着他干嘛，好像要吃了他一样。
小纪氏眼神热切地站起身道：“老爷，您终于回来了！”再不回来，鸡汤就该凉了！
佟亦航咕咚咽下口水，行礼道：“父亲，您回来的真早啊。”再晚一步，他就真不要脸的先喝了！
佟佳年人小鬼大地摇头抱怨道：“爹爹，您怎么到现在才回来呀！哎呦喂！”可馋死她了！
佟长卿一头雾水地左看看妻子，右看看长子、幼女，最后看向在场里面唯一正常的长女，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眼神扫过其他人，语气嫌弃地问道：“他们吃错药了？”
佟佳言忍笑上前一步道：“父亲快去换件衣服吧，我炖了鸡汤，母亲他们一直都在等您回来一起喝呢。”
佟长卿眼神一亮。
鸡汤？
听起来肚子都饿了。
佟长卿点头：“我先进去换衣服。”换完赶紧出来吃，不说不觉得，一说这才发现自己已经饿得前胸快贴后背了。
佟长卿迅速换完衣裳出来，一出来，又差点傻了眼。
小纪氏和佟亦航等人已经直接在圆桌边按次序就坐，桌正中间摆着一个炖盅，另有丫鬟手里端着菜饭依次从门外进来，围着炖盅摆放整齐。
根本无人在等他。
“……”
小纪氏偶然抬头，见到佟长卿站在内室门帘后面，还无比顺带地招手喊了一下他：“老爷你愣在那里干嘛呢？快点过来吃饭啊。”
小纪氏的出声让他如愿以偿获得三个儿女的随意抬头一瞥。
佟长卿整理着袖口走过去，径自在特意留给他的主位上坐下。
炖盅盖子一打开，一股浓郁的鸡汤香味就飘了出来。
佟长卿忍不住咽口水。
眼见着小纪氏伸手盛了第一碗鸡汤，他放在膝盖上的手都已经抬起来一半，做好要接过汤碗的准备了。
结果那碗香喷喷的鸡汤直接从他眼前路过，落在了长女的手里。
“这一碗是佳言的。”
佟佳言接过鸡汤，余光扫过佟长卿严肃中透露着震惊的脸，心中憋笑，笑着说道：“多谢母亲。”
小纪氏笑呵呵地道：“谢我做什么，还不是你做得鸡汤啊。”又立马去盛第二碗。
佟长卿屏息以待，觉得第一碗给了长女也应该，毕竟鸡汤还是长女亲手做得，这第二碗应该是要盛给他了吧。
佟长卿动了动屁股，人坐得更直了一些。
结果，再次眼睁睁看着第二碗鸡汤飞了，飞到了长子那。
佟亦航起身笑呵呵道：“谢谢母亲。”心满意足地捧着碗坐下，压根没有注意到老父亲飞刀似的眼神杀。
第三碗鸡汤盛给了佟佳年。
第四碗才轮到他。
佟长卿默默在心里算了算，从一碗鸡汤得见，他在这个家里的地位已经呈直线下滑至第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