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老太太不满幼子佟长卿长大后与赵氏亲近,便将所有宠爱都给了第二子佟长宁。
儿子与自己不亲,佟老太太就想给儿子找个与自己站在一方的儿媳。
她原本打算从娘家人里选出一位嫡出小姐嫁给三儿子,哪知如意算盘没打成功,又被赵氏给截胡,一如当年她断了自己的亲事一般,手段强硬地给三子定下了大纪氏。
更让她气愤不已的是,在她去找赵氏说理时,赵氏将三子佟长卿唤了过来,让他自己拿主意。
她满心以为儿子会明白自己的苦心站在自己这一边,可现实确是她的儿子当着赵氏的面狠狠给了她一巴掌。
佟长卿同意了与大纪氏的这门亲事!
她心中不服,越发对赵氏恨恨,连带着对自己的幼子也看得不顺眼起来。
大纪氏进门没多久就怀孕了,她就从娘家挑了罗姨娘要抬为平妻进三房。
大纪氏气得险些落胎,赵氏更是将她叫去骂了一顿,骂她鬼迷心窍。
她将罗姨娘一直留在身边,趁三子醉酒将其二人关入同一间房,生米煮成熟饭。
便是赵氏知晓,也已阻拦不及。
罗姨娘最终才已妾室的身份进了佟家三房。
想到这里,佟佳言嘴角浮起一丝冷笑。
佟老太太待他们三房如此薄情,是因为赵氏的缘故。
可大纪氏何其无辜,小纪氏何其无辜,他们兄弟姐妹三人又何其无辜呢?
“在别庄住得可好?瞧着好像是瘦了一些。”
平平淡淡的说话声再度响起,佟老太太连关切都懒得施舍给她两分。
从前她总会反思是否是自己哪里做得不够好,可如今再听这些冷漠的问话,也只是当做和陌生人间的场面话,应付就可了。
“谢祖母关心,我在别庄一切都好。”佟佳言微微翘起嘴角说道。
“那就好。”
佟老太太大约也无甚话想对她说,寥寥问了几句,便让她回去休息。
从松鹤院里出来,一路沿着长廊,经过东边的后花园,跨过月亮门,就来到了她原本所住的居所清风苑。
绿芜早已先一步回来,和院里的人都打过招呼,便在门口等她。
见到她回来,忙脚步急急地迎过来:“回来的这么快啊?”她还以为老太太得留着小姐说上好一会儿话呢。
佟佳言笑道:“嗯,祖母体恤我一路辛苦。”
绿芜眼神一闪,心领神会,便抿了嘴,扶着她进门。
宽阔的小院两边各种了竹子和海棠,皆是大纪氏在世时按照自己喜好为她所种。
她对大纪氏已无甚清晰印象,只是在心中回忆起自己的生母时,看着自己生活里渗透出来的一点一滴,比如这片竹林,这几花坛的海棠,仍然会觉得心中一片宁静温暖。
在她不知事的时间里,曾有一人,爱她如生命。
只要想起这点,心里就会涌起无限动力。
屋里的门窗都是开的,床铺上的被褥刚刚也已被绿芜安排换过了。
佟佳言随意扫了一眼自己住了多年的闺房,有好多的陈设在她脑海里竟一时都觉得陌生了。
门口两边各摆着一个哥釉青花花卉凤纹花口瓶,里面插着几株颜色鲜艳的花枝,提亮了房内的色调。
“小姐您看可还有什么需要添加改动的地方?”绿芜见她目光在屋子里打转,便问道。
“我记得我以前是不是有个青花缠枝莲纹赏瓶?”佟佳言问道,好像还是大纪氏带过来的嫁妆,留给她了的。
绿芜想了想点头:“是,奴婢一直收着的。”
佟佳言就笑了:“那就拿出来,摘几枝栀子花插着摆屋里。”
栀子花颜色素雅,香味甜而不浓。宁致从前就很爱掐两朵摆在屋里,当天然的熏香。
“好。”见她高兴,绿芜也跟着心情轻快起来。
“奴婢去摘!”青桔自告奋勇,“奴婢刚刚就瞧见花园里的栀子花开得特别好,一定给小姐摘几朵开得最大最香最好看的回来摆屋里!”
“仔细走路别摔倒了。”佟佳言笑着叮嘱。
“知道啦知道啦,奴婢又不是小孩子!”青桔嘟嘟嘴跑了。
绿芜便去找佟佳言刚刚说要的花瓶。
有小丫鬟捧了茶进来,赵嬷嬷接过亲自端给佟佳言。
佟佳言坐在南边的炕上,手里翻着一本游记在看,接过茶后抿了一口,便拿在手里,等着赵嬷嬷说话。
“小姐,咱们要不要去紫薇院看看?”
紫薇院乃是罗姨娘的住所,就在芳芷院西边的小跨院。
她这才刚刚回来,赵嬷嬷就急着要拉她去找罗姨娘,这等暗暗抬高罗姨娘身价的事情,她如今可不会做了。
佟佳言放下茶盏,抬起头:“连续坐了几日的车,我已经很累了,嬷嬷不累吗?”
赵嬷嬷干巴巴笑道:“奴婢皮糙肉厚,还好。”
佟佳言点头:“我不想动了,姨娘若是知道我回来,定会过来看我的,我们就不必过去了。”
“这……”赵嬷嬷面露犹豫,话还未说完,就被佟佳言打断。
“嬷嬷觉得不会?”佟佳言再度抬头,看着赵嬷嬷,“不是嬷嬷说得,姨娘疼我比疼八妹还要多吗?那又怎会舍得不来看我而要我去看她呢?”
“奴婢不是这个意思。”赵嬷嬷忙告罪道。
“不是这个意思就好。”佟佳言轻笑,“姨娘待我那么好,我可是不许嬷嬷说姨娘的坏话的。”
“谁说罗姨娘的坏话了?”绿芜拿着佟佳言要的花瓶从稍间走了进来随口问道。
佟佳言就笑着看了一眼赵嬷嬷。
赵嬷嬷瞠目结舌。
怎么就变成她在七小姐面前说罗姨娘的坏话了?
“没有,没有人说罗姨娘坏话。”赵嬷嬷赶忙道。
深宅大院,人多嘴杂。
这话要是一不小心传出去,让罗姨娘知晓误会了,那可就是得不偿失了。
七小姐刚刚是有意还是无心?
若是无心倒罢了,若是有意的话……
难道七小姐是在挑拨罗姨娘和自己之间的关系吗?
莫非她已经知道了什么?
赵嬷嬷渐渐蹙起眉头。
她真是越发觉得自己猜不透眼前这位自己奶到大的小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