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上午。
温汀穿着程莉给她订制的礼裙,戴上了成套的珠宝首饰,只不过妆面是她自己化的,打了个薄薄的底妆,几近于素颜,与她的打扮完全格格不入,更别提她身上还背了个很大的包,看着分外滑稽。
刚一下楼,就被温学齐指着鼻子骂:“烂泥扶不上墙!”
“爸爸,别生气了。马上就到时间了,我们还是快出发吧。”温乐乐站在一旁扶着温学齐,那柔柔的笑意跟程莉如出一辙,连语气都像是粘贴复制来的,程莉当真把自己这个女儿教的好。
只是温乐乐眼底掩藏着的讥讽还是被温汀看到了。
此时温乐乐虽然表面劝着温学齐,但实际上心里高兴得要命,温汀打扮成这副滑稽又浮夸的样子,司家肯定看不上她!再一想到程莉前一晚对自己说的话……只要有机会,她就能取而代之,成为司家的少奶奶!
一路无话。
到了约定的酒店,温汀刚下车就对温学齐说要去趟洗手间,虽然温学齐骂她懒驴上磨屎尿多,但这里毕竟人多眼杂,温学齐只是面色不虞,还是让温汀先去了。
温汀进了洗手间隔间后,迅速从那个滑稽的大包里取出自己准备的衣服——是一件改良过的旗袍,少了几分成熟妩媚,却多了少女的娇俏,料子也很讲究,颇有上世纪民国风范。
这是生母亲手做的。
前世一直都是搁在温汀房间里压箱底的,却没想到这个时候派上了用场。
温汀又摘下那些昂贵的首饰,拿出一根水头很足的簪子简单的把头发梳起,换上一双平底银丝绣花布鞋。
做完了这一切,她把大包寄存在前台,只拿了一个不大的手包。
想让她在司家面前出丑?
不可能!
温汀转身要进电梯时,因为心里想着这些事,不留神就撞上了人,一股淡淡的烟草混着檀木的味道传来,温汀这才回过神来,立刻道歉。
等她抬起头的时候,只见对方剑眉星目,一身剪裁得体的西装,连内里的衬衫都是黑色的,木质的纽扣增添了几分内秀。
男人微微蹙眉,他一早就注意到了这个古怪的女人,背着一个大包放在前台,像是想着什么事,形色匆匆,像是个有病的。不过他也不爱管闲事,正打算上去的时候,却又被撞到了。
“你这身衣服应该蛮贵的吧?我看撞出了褶皱,要不然我赔钱给你。要多少?”温汀态度诚恳。
只不过她心里祈祷着,价格千万别太昂贵,她现在用的全都是温学齐的钱,前几天刚出了成人礼的事,现在再划出去一大笔开销,免不了又是一场血雨腥风。
虽说这男人的衣服看着不是什么奢侈品牌,但那剪裁料子,看着就不便宜,现在真正有钱有地位的人,都喜欢搞高级定制,有市无价。
男人挑了挑眉,像是听到了什么有意思的话。
“一千万。”他漠然开口。
温汀一双水眸立刻燃起怒意,这男人明显把她当傻子,一身衣服就算再贵,也远远没到这个价格。她压住怒气,道:“先生说笑了,要是你能找出收据,我立刻赔给你。但若是没有,你这就是碰瓷。”
嗯?
他司南聿碰瓷?
这是他活了这么多年,听到最荒唐的笑话。
算了,跟她计较什么,免得再中了套。这女生看着清纯,但如今的社会知人知面不知心,谁知道她打着什么主意。司南聿淡漠地看了温汀一眼,道:“不用赔。”说着退后一步,示意温汀先上去。
温汀瞥了一眼,只觉得这个男人奇怪得很。
算了,她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没必要浪费时间,既然人家都说不用赔了,她也不是人傻钱多,非要送钱过去——不过这男人长得倒是不错,气势压人,五官俊朗,不简单。
温汀也不客气,便上了电梯。
电梯间很宽敞,但司南聿却并不打算上去,这是为了避免跟温汀在同一个空间里,再惹上什么麻烦。
等温汀进了包间的时候,只见双方已经入座。
司家来的是司太太,跟她母亲当年是手帕交,来来往往的信件写了不少,感情深厚。而温家这边的阵仗就大了,什么温学齐,程莉还有温乐乐,不知道的还以为温家这是来蹭饭了。
温汀微不可见地蹙了蹙眉。
但她却不知自己现在的样子,让在座所有人都狠狠惊艳了。
哪怕是温乐乐,也一边攥紧了衣袖,眼中既是嫉妒又是怨毒。
一身旗袍恰到好处凸显出温汀的身材,前凸后翘格外出挑,但旗袍样式稍显活泼,再加上温汀的妆容和发型,活脱脱一个民国风不知世间疾苦的大小姐形象。
比那些穿金戴银的,不知高级了多少倍。
司太太最先回过神来,笑眯眯地道:“来,来这边坐。上次见你还是个小女娃娃,没想到出落得这么标致。”
温汀应了一声,乖巧地坐到司太太身边。
“你说说你,像什么样子,让所有人都等着你!”温学齐摆出了严父的姿态,“还不赶紧道歉?还有你这衣服是怎么回事?”
没脑子。
温汀心里嗤笑一声,但面上却不显露半分,双眸无辜望向温学齐,道:“礼裙不小心沾了水,阿姨给我准备了那些珠宝首饰又太贵重,我怕再弄坏了,所以都一起换掉了。对不起阿姨,浪费了你的一番心意。”
程莉暗中咬牙,她准备的那些分明是为了让温汀出丑,可她现在换上的这身,明显更招司太太喜欢,程莉心里几乎快要恨极了温汀的好运气,但表面上还得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道:“没事没事,下次不用这么小心,你是咱们温家的掌上明珠,弄坏了也无所谓。”
司太太眯眼看着,心中多多少少已经有数了。
恐怕是这程莉早就摸清了司家的喜好,所以故意坑温汀,却没想到温汀这孩子逢凶化吉,或许是……她的母亲在天护佑她吧。只是看她那副模样,和她说的话,分明就是平时在温家受了不少委屈的样子。
想到自己差点都被算计进去,司太太心中就止不住火气,道:“你们就别怪汀汀了,只不过是吃个饭,又不是什么要紧事。她愿意穿什么就穿什么,我那儿子不也现在还没到吗?”
平时司太太都是笑眯眯的样子,此时隐约带了火气却气势惊人,一看就是长居上位者才能有的气场。饶是暴躁如温学齐,此时却连一点声儿都不敢出。
程莉在一旁憋屈得很,她哪里怪温汀了?!
不过就在这个时候,包间的门再次开了。
一个男人阔步走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