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祈瞬间只觉得有无数道细线好像小蚂蚁一样从脖子的疼痛处扩散开来,走遍全身,麻麻痒痒的。而这些细线又带着丝丝冷飕飕的感觉,和他全身的骨骼经脉交缠在了一起,隐隐有一种极舒适之感,慢慢的整个身体便处于了一种酥软的状态。
他心里清楚这是中毒的迹象,暗道:“这可不妙,看来他就是用这种手段暗算的唐玉,真是不要脸。”刚想出言呵责,却发觉喉咙发麻,滞塞如堵,好像塞了一个麻核,已说不出话来。不由得大感惊慌,又十分骇惧,更懊悔不已,心想:“我真应该早点收拾了他,也不会遭他的暗算。”急忙提运真气,却发现一口真气也提不上来了,霎时间百感丛生,千愁并至,心脏扑扑乱跳。
林天峰看了天祈的状态,知道自己的奸计已经得逞,瞬间忌心俱去,勇气倍增,本想挑衅天祈两句,唯恐迟则生变,当下便不搭话,虎吼一声,向前急跨一步,身子一纵,向天祈冲来,“呼”的一掌,正击在天祈的胸口。这一掌他用足了十成力道,狂风呼啸,威风无敌,只将天祈轰出十多丈远,好像一捆干扎的稻草一样摔在了地上,拥着一堆白雪又骨碌了两丈多远。
天祈“噗”的一声,一口鲜血朝天上狂喷而出,阳光照射下闪着艳红的光芒,血水飘在地上,将白雪染红了一片。
这一着大出众人的意料之外,具是心惊胆战,目光眈眈的直盯着场上,鸦雀无声,既不敢说话,也不敢喝彩,连那些希望天祈落败的人也吓得呆了,实想不出天祈为何会不闪不避的结结实实吃上林天峰这一掌,这一出变故宛是让人吃惊之极。
天祈躺在地上一动也不动,只感觉胸口犹如斧凿,几欲炸裂,五脏六腑似是快要碎了一般,眼前金星乱冒,脑袋晕沉,几差要晕厥过去。
月灵忽然惊声大叫:“天祈。”纵身抢上场去,脚踩虚空,两个闪转便到了天祈身边,蹲在地上抱起天祈身子,脸色惨白如纸,眼泪潸然流出,悲伤之色已到极致。
唐玉怒不可遏,骂道:“卑鄙小人。”也纵身飞到场中,出掌便向林天峰袭去,林天峰急忙闪躲还招,掌影翻动,拳脚连击,霎时间二人便换了十几招。
忽听一声大喝:“住手”,一道灰影闪出,声音刚落,人已到了场上,正是叶重。他双手两分,一左一右已抓住了唐玉和林天峰的手腕,催出真气,轻轻一推,便将两人推开一旁。
这时叶芊儿和苏欣悦也奔到了场中,蹲在天祈身边察看他的伤势,见他浑身疲软,四肢无力,如呆似痴,好像成了一个废人一般,惊得二女心里怦怦乱跳,只觉得一颗心快要从口腔里跳了出来。
唐玉双眼猩红的瞪着林天峰,呼呼喘了几口粗气,指着他道:“下流的王八羔子,我今天非废了你。”
林天峰引招不发,暗暗戒备,说道:“怎么?打不过想一起上啊?”
唐玉“呸”了一声,骂道:“放你 妈的臭屁,你这个杂碎。”
叶重斥道:“住嘴。”
唐玉气的身子乱颤,气喘不息,紧握着拳头道:“叶叔叔,他使诈,你难道看不见吗?”
林天峰心里一紧,忙道:“说什么呢你,谁使诈了?”
唐玉道:“所有人的眼瞎了爷爷的眼也不会瞎,把你手伸出来。”
他在场下观战,担心天祈着了林天峰的道,始终将注意力灌注在林天峰身上,他们武学修为高深之人目光都甚是敏锐,尽管林天峰偷射毒针的手法极其隐蔽,唐玉也看的不是十分清楚,但他那小小的举动还是没能逃过唐玉的眼睛。
叶重对天祈突然落败也深表怀疑,这和唐玉当时的情形几乎一模一样,觉得这其中大有古怪,心道:“这小子莫不是真的用了什么鬼手段?”目光冷峻的看向林天峰。
林天峰一阵胆寒,不自觉的向后退了一步。
唐玉喝道:“你磨蹭什么?把手伸出来呀。”忽然眼前一道红影闪出,捷如飞鸟般的向林天峰袭去。
叶重急忙闪身挡在林天峰身前,急出一掌,“啪”的一声,双掌相交,叶重向后退了三步。那红影也堪堪的向后退了五步,不是月灵还能是谁?她见天祈被林天峰所伤,又悲又怒,气的大哭,怒火中烧下出掌袭向林天峰,誓要将他毙命当场,为天祈出气,却被叶重救了他一条小命。
叶重只感手臂发麻,隐隐作疼,心里惊诧:“这小丫头,这么硬的掌力,只怕她的功力还在天祈之上吧,真是难得。”
月灵怒道:“你干么拦我?”
叶重道:“现在事情还没有查清楚,你怎么能出手杀他?”
月灵跨前一步,道:“他伤了天祈,我就是要杀他,你给我让开。”
叶重道:“好姑娘,你先冷静一下。”
围观众人有的心乱如麻,紧皱着眉头,大感惶恐;有的幸灾乐祸,眉开眼笑,喜的有一场大热闹可以瞧,具是各怀心思的紧紧盯着场上。
唐玉道:“
怎么了?心虚了?还不快把你的臭爪子给我伸出来?逼爷爷动手是吧?”
叶重沉声道:“林天峰,既然唐玉对你有怀疑,你就把手伸出来给他看看。”
赫连宏看了场上的情形,担心林天峰吃亏,更担心事出纰漏,急忙飞掠到场上,问道:“城主,这是怎么回事?”
叶重心想他身为一域之主,“甲武院”又是他亲手所创,这次的比武更是他一手操办,他虽然也对林天峰有所怀疑,但他却不便直言说破,若能查出证据还好,若查不出,他心疑“甲武院”的学员,岂不是令人心寒,更对他威望有损,说道:“唐玉怀疑林天峰用奸诈手段暗算天祈,所以前来查个究竟。”
赫连宏脸一沉,怒道:“荒唐,大家有目共睹天祈是被天峰用掌力击败,这也算暗算吗?”
唐玉道:“你别再这叫,当人都是眼瞎的吗?这小子做了什么他心里明白,你和他一道怕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叶重斥道:“玉儿,不许无礼,有什么话好好说。”
唐玉白了赫连宏一眼,“哼”了一声。
赫连宏走前两步,微微一笑,对唐玉道:“这位小友,你这可是破坏比武的进程,要知道这场比武可是城主亲自操办,意义非凡,你这是在藐视城主吗?”
他心想将叶重抬出来压唐玉一头,看这小子还敢嚣张。却见唐玉干笑了两声,道:“我破坏比武进程?我藐视城主?你放什么臭屁呢。”
叶重喝道:“玉儿,你怎么还是满嘴脏话,一点长进都没有。”
唐玉道:“这老头这样说我,我就是不服气。”
赫连宏怒道:“你这小子真是放肆,那我倒要问问你,你说林天峰偷施暗算,他施了什么暗算?”
唐玉道:“你这不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吗?我正要问他拿证据,你搅的什么局?”
忽听天祈巨“咳”了一声,唐玉,叶重,赫连宏,林天峰具是扭头瞧去,只见天祈勾着头,吐出一口血红的浓痰来。唐玉慌忙跑到他身边,蹲下身来,关切问道:“怎么样了?”
天祈呼了口长气,轻轻摇了摇头。月灵带着哭腔道:“你吓死我了,真的没事吗?”天祈抬起手,擦去她颊上的眼泪,微微一笑,道:“我没事。”
叶芊儿和苏欣悦也是深叹了一口气。唐玉突地一怔,暗道:“不好”,急遽站起身,盯着林天峰。只听赫连宏道:“城主,庆幸天祈小友平安无事,不过这场比武该是林天峰获胜了吧?”
叶重还未及开口,唐玉道:“你急什么?”
赫连宏道:“你还想怎样?”
唐玉道:“你是没记性呢,还是没脑子?他用卑鄙手段暗算天祈,这场比武做不得数,就他这鳖样还想娶芊儿,做白日梦呢?”
赫连宏怒火万丈,真想一掌拍死唐玉,强忍住怒气,道:“好好好,你一再说他用了卑鄙手段,那就请你拿出证据来?”
唐玉道:“当然要证据。林天峰,把你手伸出来?”
赫连宏跟着说道:“天峰,伸手给他看,清者自清,浊者自浊。”
林天峰轻蔑一笑,将双手平伸身前,道:“你要看什么,就请看仔细吧。”
唐玉怒气冲冲的走到他身边,叶重也随前几步,唐玉抓着林天峰的手仔细的瞧视,只见他白皙的手掌什么也没有,“咦”了一声,暗道奇怪。
林天峰笑道:“你可发现了什么名堂?”
唐玉紧绷着嘴瞪了他一眼,又在他身上摸索,仍是什么可疑的东西也没有,说道:“我就知道你诡计多端,是不是趁我刚才看天祈的时候你把证据毁了?”
林天峰不再理睬唐玉,转向叶重深深作了一揖,道:“城主,唐玉兄弟一再污蔑我我并不生气,只是事实摆在眼前,还请城主做个见证。”
他这几句话说的宽容得体,极有涵养,不知情的人听了必然速生敬意。叶重暗道了一句“好心机。”但听唐玉道:“你少在这里惺惺作态,尽管你把证据毁了,我们还有人证呢。”
林天峰确实是在大家将注意力都集中到天祈身上的时候用内力将手上的戒指化做了粉末,已是无影无踪,唐玉现在再想找寻,哪里还找得到?本来林天峰在将毒针射中天祈的时候就应该把这一证据毁掉,只是他粗心大意,疏忽了这一节。幸亏天祈咳嗽的及时,将大家的精神都吸引了过去,他才有间隙毁掉戒指,若不然被唐玉搜出,唐玉、月灵放他不过不说,叶重恐怕也不会轻饶了他。
赫连宏道:“你这小子无理取闹,当真是太没规矩,城主,还请你说句话。”
叶重左右为难,不知该讲什么,难道当真宣判林天峰获胜?
唐玉三步跨到天祈身边,矮身扶着他道:“天祈,你说呀,那孙子是怎么暗算你的?”
天祈现在气血已通,体力渐复,缓缓提了口真气,觉得全身的经络舒畅无比,已无滞塞。原来他刚才咳出的那
口血痰已将体内的毒素尽排体外,这“破天狂龙决”神奥无双,不单是一门极厉害的攻击功法,同样具有修补人元气的功效。他之前身体被毒素所侵,致使骨骼酸软,无法催运真气,他体内的“狂龙真气”却如有灵一般,自动生出力量,将那毒素归宁一处,被他和着血水吐出了出来。要不是他现在修为尚浅,“狂龙真气”的护体加成还不够,林天峰那一掌虽然威猛,却也休想伤得了他。
他左手拉着月灵,右手拉着唐玉,站起身来,微微一笑,道:“没什么好说的,比试继续吧。”他现在已横下一条心,非亲手废了林天峰不可,就是真有证据指证林天峰他也不会说的。
赫连宏心里一惊,暗道:“这小子,天峰那一掌何其了得,他又是在全无抵抗的状态下挨上的,短短片刻间竟就神采奕奕,当真邪门了,他究竟是什么来历?”他看天祈神异如此,真是深不可测,不仅骇惧,更担心林天峰绝难是他对手,再打下去只有落败的份,这可如何是好?眼珠一转,微笑说道:“城主,这恐怕不妥吧。”
叶重似笑非笑的道:“哦,如何不妥了?”赫连宏道:“先前确是林天峰获胜了,大家有目共睹,他现在站了起来,要和林天峰再比,只怕是坏了规矩吧。”
叶重正思考着该如何回复赫连宏此话,只听天祈道:“赫连先生这话说的太唐突了吧,我既没有被打倒,也没有认输,更没有被打死,怎么就是我败了?”
赫连宏道:“你刚才分明已经倒地不起,若按你所说,大家休息一阵等恢复了体力都可以再战喽?那这比试何时能分出胜负来?”
唐玉怒道:“那孙子偷施暗算,你还敢说理?”
天祈对唐玉摆了一下手,微笑说道:“本来比武进行的好好的,是赫连先生带着大家上来搅局,我还没有说你呢,你倒反过来怪我?”
赫连宏怒道:“胡说八道,怎么是我搅局?明明是……这小子和这丫头先上来的,怎么能说是我?”指了指唐玉和月灵。他慌急之下险些口无遮拦的指责叶重,终是在紧要关头收住了口,把责任推给了唐玉和月灵,不过他这也确是实话。
天祈笑道:“那请问先生,你现在在哪里站着?阻挠比武的有没有你?”
赫连宏道:“我……”一时无言以对。
天祈心想既然他们奸诈,那自己也不用跟他们讲什么道理,这种人也不配跟他们说道理,莫不如胡搅蛮缠。叶重暗赞天祈机智,微笑道:“既然如此,你们两个就继续比试吧,赫连先生,不知你还有什么意见?”
赫连宏听天祈胡缠的头头是道,叶重又开了金口,他也不敢出言无状,只能忍怒吞声,说道:“我没意见,就让他们继续吧。”回头又对林天峰指了指自己脑袋,道:“天峰,努力吧。”
林天峰知道赫连宏是在提醒他,恭声道:“是,我会的。”
叶重走到天祈身边,手搭着他的肩膀,嘴不动,用内功传音道:“不用手下留情,放开了本事去打。”言外之意就是:“你打死了他也不打紧。”他毕竟是天师城的城主,统领四分天下,威风凛然,林天峰的家族势力是不容小觑,可对他这天师城主来说又算得了什么?有何可忌?
天祈对叶重这内功传音的功夫甚是钦佩,重重的点了点头。月灵道:“你小心一些,不要再手下留情了,使劲揍他。”唐玉坚声道:“打死他。”
叶重,月灵,唐玉三人都是嘱咐天祈不可再留手,但三人的话中之意却有所不同。叶重的意思是让天祈尽展本事,就是失手伤了林天峰性命也不要紧。而月灵先前是恼恨林天峰重伤天祈,她愤怒之下才欲将林天峰毙命而后快,只是情绪所动,现在嘱咐天祈不要再手下留情也是担心天祈再吃亏受伤,实际上她心里对要不要林天峰的性命全无半分概念,生也罢,死也好,在她心里全没关系。而唐玉却是新仇旧恨一并涌出,对林天峰痛恨到了极点,实盼天祈将他毙命当场。
叶芊儿,苏欣悦也对天祈悉心嘱咐了两句,同叶重又回到了座位上。唐玉和赫连宏也分别走下场去,各回座位。众人开始指指点点的交相议论。姬岳朗声道:“大家请安静,刚才是出了一点小小的状况,现在比武继续。你们两个,开始吧。”
林天峰见自己刚才那全力的一击居然没有将天祈打倒,转瞬间他便容光焕发,精神倍旺,心中较先前的惊骇更加骇惧,背脊出了一阵冷汗,心如破鼓乱人捶,暗骂:“这狗儿子,到底是不是人呢?”
只听天祈道:“又在动歪脑筋吧,你还有什么卑鄙手段尽管使出来,我倒要看看你能无耻到什么地步。”
林天峰知道天祈已清楚他用了小人手段,他本可以不再遮遮掩掩,但他还有着半分自尊,虽心知肚明,却也不愿在天祈面前坦诚,怒道:“你胡说什么,休想污蔑我。”
天祈目光倏冷,道:“懒得跟你废话,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