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两个浑身铜绿对面跪坐在地的童子,虽然体积不大,但两个加到一起也足有几百斤重,要想一并都带回去很显然是不现实的。
张瀛山顺着那龙鉴的指向,将其收入后背的背囊中,手上滑水、调转方向打算回去与有福汇合,再想脱身之计。
这时拿眼角的余光一撇,只见那两尊对面而坐的童子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向下塌陷下去,好似那刚打开的古墓中奢华的陪葬品被风一吹,转眼化作齑粉一样,化入水中眨眼便不见了踪迹,张瀛山一愣,掉头的速度慢了半拍,伸手向身后一摸,那龙鉴还好端端地卧在背囊里,一碰之下似乎隐隐而动,心里不由松了口气,料想那对跪坐着的童子应该也不是凡物,龙鉴被取走,他们二人竟如人死一般、油尽灯灭,不知去向了何处。
角落中异响的来源已水落石出,张瀛山便不再多做停留,掉转身形,回头去往有福汇合,那船舱外的群鲨此时似乎也已经偃旗息鼓,不知所踪。
不知是他们对自己怀中的赤璇珠失去了兴趣,还是已不受那鲛人的控制,纷纷游向了别处。
这时船舱外的光线似乎比之前明亮了不少,估计此时月食马上结束,月亮即将复圆。
月光普洒、直射入水下,使整个船舱内也比之前亮堂了不少,周遭静得出奇,似乎天地之间只剩下他向前划水的哗哗声。
张瀛山径直往回游去,回到了方才与有福藏身的所在,却不见有福的人影,张瀛山心里一愣,难道他人被舱外的恶鲨给叼走了?
回头一看,心里顿时凉了半截,只见方才紧闭的舱门不知何时已然大敞而开,明亮的光线从舱门射入房内,将船舱内的摆设照的一清二楚。张瀛山心中大惊,急忙身形后退,向后贴在船舱的墙壁上,一伸手将分水刀抄在了手中,两眼警惕地上下打量着舱内,防范恶鲨来袭。
月光散射入水,张瀛山猛然一动水纹随之后退、波澜四散开来。
陡然间就感觉脚下的船板处,似乎有一只淡黑色的人影,张瀛山低头一看,竟是有福浑身紧绷,不知何时溺水,已然昏迷过去,沉入水底。
人在溺水的紧急关头,心跳会迅速加快,体内的肾上腺素加速分泌,造成肌肉紧缩,导致人的体积减小,致使整个人都处于紧绷的状态,而人体的重量不变,所以人体密度会略微变大,高于水的密度;在肺部会呛水的情况下,体内原本的空气被水替代,身体密度进一步变大,所以人在溺水后便会沉入水底。
张瀛山心里惊呼一声,不敢怠慢,潜到有福身侧一看,只见他双目半睁,胸前和腹部高高鼓起,伸手一搭脉搏,似乎还有微弱的心跳,有福体质自然是不如张瀛山。
方才张瀛山去往那船舱的角落中一探究竟时,有福满脸便已经憋涨成了猪肝色,也怪自己刚才取那龙鉴时惊叹不已,一愣神的功夫,耽误了太多时间。
当下不敢再做停留,必须马上带有福脱离水下,排空肺里的积水,可能还有一线生机,否则即使华佗在世也回天乏术。
即便是船舱外群鲨并起,事到如今也要冒死一搏了,有福为了助自己一臂之力,以身涉险,绝不能让他不明不白的死在此处。
张瀛山打定了主意,便一只手从后面揽住有福的脖子,一手持刀,游到了舱门处,张瀛山向外左右探头观瞧,刚才还如疯似狂的群鲨,此时竟然全都游开了,在舱门口稍作观察,确定群鲨已然游远,张瀛山这才拖拽着有福出了舱门。
有打不久前进入船舱避难时,张瀛山用猪脬换了口气,照现在钟点说,过去了有五六分钟,张瀛山肚腹内的氧气也早已消耗殆尽,拖着有福在水中游了几下,就感觉心脏突突直跳,眼前一阵阵模糊,已是头晕目眩,所有的活动全凭一股意念支撑,此时早已是强弩之末。
出了船舱门,张瀛山体力已然支撑不住,若是抛下有福,自己能不能浮出水面都还两说,漫说是拖着一个死沉死沉的负担,海底暗流湍急,一个猛流击打过来,张瀛山手上一松,和有福双双向水下沉去,眼看就要葬身海底...
在这万分危难之际,借着海底熹微的月光和胸前萤石的光芒,张瀛山就感觉有个灰白的影子在眼前闪过,睁大双眼定睛一看,竟然是方才被他刮蚌取珠的千年砗磲从眼前游过。
此时月食已然结束,斗大的月亮高悬西侧夜空,经过月食遮蔽后,远比之前更为明亮,那砗磲尾部有足丝孔,可以通过足丝孔的吸水和排水改变自身密度来控制上浮与下沉,此时明月高悬,想必那砗磲之前没有来得及对月吐纳,此时必然要趁机浮出水面。
张瀛山心说,苍天有眼,看来我与有福命不该绝于此,翻身从背囊里掏出绳子,眼疾手快系在自己与有福的腰间,使出浑身最后一丝力气,奋力向前猛游了两下,手上挽了个绳套,一把套在砗磲的蚌壳上。
那砗磲通体洁白、壳上沟壑纵横,刚好将绳子卡住,砗磲拖拽之下,也来不及在减压线处减压,张瀛山嘴边吐出一簇簇白花花的气泡,尽量将肺内的空气排尽,减少压强骤变给身体带来的伤害。
二人借着那千年砗磲上浮的巨力,直奔水面而去,眼看就要逃出生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