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谷内很是幽静,沿着青石板走到尽头,前方陡然出现黑不见底的深渊,深渊之上漂浮着巨大的土质莲花,此刻正喷薄出氤氲之息,滋养着周围的草木。
张玄暗暗咋舌,“这先天息壤也太大了点,这朵莲花至少有方圆数百丈大小,这可是神物,不是街上的大白菜。”
高丽参问道:“公子,这东西太大,你能收起来么?”
张玄点头,“应该能,以后这里就是你的窝了。”
少年飞临先天息壤上方,放出黑色星旋,将那巨大的土莲笼罩,几乎是一眨眼的的功夫,就将黑色星旋收了起来。
收服天地神物,如同探囊取物,张玄不费吹飞之力的拿下先天息壤,回到原地时,见三人目瞪口呆的看着他,“你们这是什么表情?”
陈九川惊讶道,“那可是天地神物,鸿蒙神土不容亵渎,你的黑色星旋刚出现,那先天息壤瞬间失去了所有的威势,它甚至都没有反抗。”
张玄摸了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哪有这么神奇,深渊下方应该就是你们口中的神农鼎本源之地,神农鼎与先天息壤互相排斥,我才能如此顺利的取走这东西,并不是因为我厉害。”
阿离点头,赞同道:“的确如此,若不是两者互相牵制,我们也不可能顺顺当当的来到此地,这是公子的机缘。”
陈九川后悔不已,“早知道是这样的话,我可不会让你白白的取走这东西,毕竟我上我也行,这可是天地神物啊,哎…”
少年淡淡道:“只是块泥巴而已,不值一提,我打算将其开发成一个菜园子,喂点奇珍异兽什么的。”
“菜园子?”
阿离满脸羡慕,“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白白的糟蹋好东西了。”
“他喜欢糟蹋就让他糟蹋呗,反正他的好日子就快要到头了,还不知道待会儿熬不熬得过去呢。”
陈九川走到深渊前,朝着里面喊道:“臭老头,装什么死,还不放本姑娘出去,不然待会我娘来了,可有你好看的。”
“小丫头片子被关了一万年,嘴巴还那么碎,莫非还想再来一万年不成?”
深渊中传出苍老的声音。
陈九川冷笑,“别装了,你本源已被葬天棺耗尽,没个几十万年休想恢复,本姑娘的娘亲就要来了,你还敢吓唬我?”
神农子不屑道,“你娘固然厉害,但也得分地方,盘古星海虽破落,可好歹也是人族起源地,你娘还来不了此地。小丫头片子,老夫劝你谨言慎行,莫要茅坑里打灯笼,否则别怪老夫不客气。”
陈九川气得银牙直咬,冷哼一声,不再说话。
阿离走到深渊前,恭敬地拱手,“敢问前辈,不知爷爷可曾来过此地?”
“你是姜药天那混小子的孙女么?”
阿离点头,“晚辈姜剑离,正是爷爷的孙女,寻觅爷爷已有千载,还望前辈指点迷津。”
“哎,别找了,那混小子死了。”
神农鼎幽幽一叹,“他拿了不该拿的东西,死在了中洲,此刻估计坟墓都被人翻了几万遍了。”
少女闻言,亦是幽幽叹息,“死了就死了吧,反正他也是个游子,心里是不会惦记家族的,就当家族没他好了。”
姜剑离抬头,注视着深渊,“前辈是要与阿离回去还是?”
“哎——!”
神农子长叹一声,答非所问,“姜族可还好?”
少女点头,“隐世不出倒也安稳,只是六道内有些不太平,有的子弟闹得厉害,不过都被老祖们压下去了。如今千年已过,晚辈也不是很清楚当前的局势。家族底蕴犹在,倒也不至于会出事。”
“乱世将起,这粉饰的太平一触就破,一步错步步错,姜族何处何从,老夫早已无法左右。”
深渊中喷出紫色光芒,笼罩在姜剑离的身上,“你身上的血脉很浓郁,刚才给你的是完整的‘神农宝典’,此乃旧主所留,望丫头你可以珍惜。”
神农子顿了顿,又道:“从今天起,老夫与旧主的恩情断了,与姜族的缘分也尽了。”
“前辈,您…”
“不必多说了,老夫去意已决。”
姜剑离想说点什么,却被神农子强横的打断,“当年旧主惹上的因果尚未了解,老夫如今为了脱困又招惹了狗大户,处境极其的危险。你回去后便原话奉上,想来那些小家伙会理解的,或许这也是他们送你来此的目的。”
少女闻言,静静地躬身施礼,“晚辈知道了。”
张玄静静地看着这一幕,不曾说话,即便是姜剑离走到他身边时,他仍旧一言不发,两人之间谁也没说话,一股陌生感油然而生。
原来这丫头与神农子还有纠葛。
“小子,干嘛黑着个脸?你连弱者该有的觉悟都没有么?”
神农子不再伤怀,再次出声,“今日你非得将葬天棺背走不可,这是弱者的宿命,你没有选择的余地。”
张玄冷笑,“废话少说,放马过来就是。”
“哼…”
神农子冷哼,深渊前有黑金棺材由虚化实而来,静静地漂浮在半空中。
“这东西恐怕只有你才能镇得住,取走吧。只要你取走他,老夫就放你离开神农大世界,如何?”
张玄反问,“我要是不愿意呢?”
“你不愿意也行,反正老夫也不好过,不妨就再难过一点。”
神农子冷声道:“你要是不配合,老夫也顾不了你的身份可,不会留下你的性命。”
少年冷笑,“你不过是丧家之犬罢了,也敢大放厥词,连个小小的棺材都奈何不了,还有什么猖狂的资本?你且记住了,风水轮流转,今日你所施加于我的一切,我会十倍百倍奉还的。”
张玄撑开天地烘炉,须弥山将黑色棺材包裹,正要拉进体内时,那棺材疯狂的震动起来。
一股暴戾、血腥、阴暗的气息迸发出来。
少年双目通红,意识瞬间模糊。
就在此时,一股金色的雾气从他的体内漫出,他的眼睛再次恢复了清明。
陈九川惊呼道,“好浓郁的气运,居然显而不露,公子的气运莫非已经被人抽走过一次了?”
神农子幸灾乐祸,“哼…臭丫头,你回去后最好告诉你家的长辈,太虚子与敖霸天已经脱落了,而且还掠夺了数倍于天道的气运,你们的末日就要来了。”
陈九川看向姜剑离,询问道:“真的么?”
姜剑离颔首,“半年前的确有天罚降临,也是那天罚将百草洞天毁坏的。”
“老夫果然没看错,这小子的气运何其强大,压制一道天之魄绰绰有余,老夫被压制亿万载,今日总算要脱困了。”
张玄咬牙,拼尽全力的抵抗着棺材带来的压力,这负面情绪很奇怪,不进入他的泥丸宫,而是朝着他的海底轮涌入,那可是他的子孙根所在啊。
“他要霸占我的子孙根?”
少年浑身冒着金光,此刻已是危机万分,虽然生死犹未可知,他心中却是有种荒诞的想法,“一定要保住小弟弟,这东西还得留着传宗接代啊。”
这种想法越强烈,他的体内不断的漫出金色气雾越快,很快将棺材包裹得严严实实。
神农子咋舌不已,“看来你的气运多到用不完了,既然如此,老夫也来分一杯羹吧,将来遇到敖霸天与太虚子,老夫也能与他们周旋周旋。”
张玄懒得理会他,一心只想着一件事,“把根留住,把根留住,把根…”
保住子孙根,这是他的执念,男人的执念。
此时,金色雾气忽然从棺材上离开,涌入了深渊中。
陈九川怒气冲冲道:“老家伙别太过分了,公子身怀如此强大的气运,你惹得起么?”
“哈哈哈——!”
神农子的声音响彻四方,“老夫起初是有点忌惮,可转念一想,太虚子与敖霸天吸了这小子的气运都没事,老夫自然也不会有事。天地早已经发生巨变,曾经的荣耀再也回不来了。人人都在逆天而行的,老夫也得顺应时代,今日老夫不仅要逆天而行,还要逆命而行。”
他苍老的声音越发癫狂,“与其让这小子背走葬天棺,不如由老夫直接吸了他的气运,然后自己来镇压天之魄,吾之旧主曾弑天,今日老夫意气风发,亦当夺天而行。”
陈九川急得像热锅上蚂蚁,却又无计可施,她看向张玄,发现少年正盯着自己的裆部满脸的紧张,顿时恼道:“都什么时候了,还敢走神,赶紧想办法啊。”
姜剑离别过头,不忍去看,“弱肉强食,无力回天,公子危矣!”
“桀桀…”
就在此时,黑金棺材里面传出一股猥琐的笑声,“生灵的贪恋,总会带来可怕的后果,神农子啊神农子,你真当本尊任人宰割不成?”
轰轰轰…
黑金棺材在天地烘炉中剧烈震动,一掌诡异的笑脸浮现在棺材上,笑脸的下方弥漫着恐怖的黑气。
神农子大吃一惊,“第七浊鬼,你实力竟然恢复了这么多?”
“桀桀…吾苍英子乃天道正统,不死不灭,恢复一点实力很奇怪么?”
那诡异的人脸鄙夷,“你还真是越活越回去了,连小孩子的东西也抢,本来他已经压制了本尊,你却又将本尊放了出来,本尊对你可真是又爱又恨啊。”
苍英子舔了舔嘴唇,贪婪道:“如此恐怖的气运,当为我天道正统所拥有,你这样的蠢东西,就在一旁看着吧。”
他如是说着,身下的黑气化作无数的触手,插入张玄的体内,“区区凡体,竟然有如此恐怖的气运,这身糟粕可配不上本尊的气质,不如取汝之骨血,再造一具圣体何如?”
张玄仰天怒骂,“何你奶奶,老子有选择的余地么?”
苍英子面露欢愉之色,“哟哟哟,气急败坏,蝼蚁无能狂怒的姿态,还是那么令本尊愉悦。”
一条黑气触手插入张玄的心脏,“虽然本尊没有奶奶,可既然你小嘴抹了蜜,本尊得给点奖励不是?”
“啊——!”
张玄心脏处传来钻心的疼痛,他看到自己的血液被抽出,在那黑气形成的管道中流转。
“咦,紫色的血液?”
苍英子发出一声惊叹,“这是…”
他面色有些难看,眉头紧锁,望向深渊,“神农子,你哑巴了不成?”
“呵呵,刚才不是很嚣张么?”
神农子语气鄙夷,“一点紫血就把你吓成这样,真是胆小如鼠,你还真是越活越回去了。此地的两个丫头,身上留的也是紫血,你难道也怕?”
苍英子冷笑,“这小子的血脉乃是废血,明显是有人故意为之,可他身怀如此巨大的气运,本尊能不怀疑么?”
“若是怕了,便滚回你的乌龟壳,别出来丢人现眼。”
“本尊会怕,这个笑话并不好笑。”
苍英子瞥了深渊一眼,“待本尊吞了这气运,再来慢慢的炮制你。”
“时代变了,你真还以为你是‘天’么?”
神农子怒吼,“这份气运,老夫也要分一杯羹。”
张玄体内再次飞出金色雾气,朝着深渊漫去。
“太虚子与敖霸天不在,你敢嚣张?”
苍英子气极反笑,双目微沉,嘴里念念有词。
张玄的血液被抽出,他的身子极速的干瘪,转眼间便成了一副蒙皮骷髅。
陈九川叫道:“公子坚持住,我娘马上就来了。”
张玄双目激凸,瞳孔中生平第一次漫出了紫色血气,他眸子中依旧清明,“可恶,这家伙吸我的血作甚,有本事来我的泥丸宫啊。”
“可恶,你敢吃独食?”
深渊中灵光大作,有满脸沟壑的铜袍老者冲出,飞临张玄身前,形同枯槁的右手抓住了张玄的天灵盖,“你取其血,老夫便取其骨。”
张玄暗道不妙,心如死灰,“这下完了,是真的完了。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活了这么多年,就要匆匆而去,实在狼狈至极,太憋屈了。”
生死之间,少年满心的不甘,却只能无能狂怒。
咔嚓——!
张玄的天灵盖碎了,他强忍着剧痛没有叫出声,打算临死前留着最后一丝尊严。
“哎…欺负人的感觉如何?”
就在少年弥留之际,一道轻佻的声音响起,“孤王流离浮世千古载,还真是有点怀念这种虐杀小绵羊的欢愉之感呢。”
天威降临,苍生颤抖不已,神农子“噗通”一声跪倒在张玄的身前,匍匐在地,额头死死的靠在地上。
苍英子不知何时已经消失。
姜剑离与陈九川匍匐在地,虽不至于颤抖,却提不起抬头的念想。
他们不远处,高丽参一身焦黑,口吐白沫沫,天雷滚滚而来。
九天之上,降下一帝尊。
此人二十出头,头戴星辰冲天冠,身着九龙拱珠袍,脚踏流云麒麟靴,他有着轮廓分明的脸庞,虎目澄澈隐有威光,剑眉略显轻佻,嘴角带着淡淡的微笑。
他微微弯腰,一手负于身后,一手以玉扇抬起张玄的下巴,揶揄道:“你还真是令孤王失望,给了你那么多宝物,就这么坐以待毙任人宰割?”
张玄耷拉着头,由于血液被抽干,眼眶内鼓鼓囊囊的,狼狈至极。
“啧啧啧,似乎也没吃多少苦,不过宝物却丢了不少。”
帝尊皱眉,掐指一算,“孤王终究已是道消身陨,这终究不是吾之时代了。”
他羡慕的看向张玄,“未来是你的,你是幸运的。”
略有感慨后,帝尊不再理会张玄,转过身道:“尔等可抬头,不必拘束!”
陈九川第一个抬起头,看到帝尊后,两眼冒着小星星,“哇,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瞬间爱了!”
帝尊满意一笑,“是个好姑娘,真识货,嗯…小嘴也甜!”
他屈指一弹,一抹流光进入飞入姑娘的额头,“小小意思,不成敬意。”
陈九川差点激动得晕过去,连连磕头。
帝尊走了过去,将姑娘轻轻的扶起,“都是自家人,不必客气。”
他手里出现一块玉佩,郑重的塞入陈九川手中,“替孤王交给那个星辰一族的姑娘,就说这是一份来自远古的祝福。”
陈九川连连点头。
帝尊来到阿离的身前。
姑娘此时刚好可以抬头,眼神闪躲的看着他,“对不起,小女子无能为力。”
帝尊轻笑,“世间所有的无能为力,都来自软弱。唯有心中信念永恒,才可超脱所有的束缚。”
他递出一块玉简,笑道:“你的小粉拳,可以打破所有阻碍,拳头所至,天下臣服,若一拳不够,则出第二拳,没什么是拳头无法解决的。”
少女点头,不敢言语,只是连连叩头。
帝尊叹息,走向瑟瑟发抖的神农子,耳边不合时宜的响起一道咳嗽,他狐疑的回过头,见一身焦黑的高丽参正渴望的看着他,轻笑道:“虽心生反骨,却已是蹦跶不开池中之物,相逢即是有缘,送你一番造化又何妨。”
一道流光飘向高丽参。
人参感激涕零,连连叩头道:“多谢老爷,老爷大气!”
帝尊忽然回头,赞叹道:“小嘴抹了蜜,再赏!”
又一道流光飘向老人参。
就在此时,陈九川摊开双手,满脸期盼的道:“老祖宗!”
她一边喊着,一边用肩膀挤了挤姜剑离,悄声道:“老家伙一身宝贝,喊两句不吃亏。”
帝尊顿时僵在了原地,不过毕竟是帝尊,他随即扭头看向姜剑离,眼中有些期盼。
姜剑离没反应过来,满脸羞红,感觉太羞耻了,也蚊声蚊气的喊道:“老祖宗!”
“哎——!”
帝尊开怀大笑,一脸满意,“赏赏赏!”
两女身前,各出现一个紫色的蛋,他幽幽道,“本来是要给小子的,反正给你们也一样,好好的养着吧,沧海桑田,也不知道会否有变故,不过到处撒网重点捞鱼总是没错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