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一个真正的人,只是外形像人,身体比人大几十倍,合身上下全是无数大大小小的泡泡堆积而成,两只眼睛也是由许多细小的泡泡构成,就像某些虫子的复眼。
昏暗的微光中,这怪人脸袋晃来晃去,眼睛不停地转动,却总是对着柳风。
“这是什么怪物?”柳风的心抽紧,“难道这就是那个连主人都恐惧的危险?”
他将手放在刀柄上,又放开,“钢刀再利,对这泡泡怪只怕也没有什么用。”
然后,他平静下来,一言不发,与泡泡怪对视。
泡泡怪很有耐心,盯着他左看右看。
柳风已经沉下心来,知道此刻多想也无益,只等泡泡怪作出反应,再随机应变,可这怪物却像一个充气玩偶一样飘在空中,既不攻击,也不离开。
过了一会儿,柳风干脆闭上眼睛。
一闭眼,他就知道坏了。
无边的困倦迅速淹没了他,不可扼止,无力挣扎。
柳风开始进入深深的梦境。
梦中,他又重新开始自己的人生。
儿时,与小伙伴一起玩耍,与鲁马亲如兄弟一般,后来父母亲辛苦把他拉扯大,供他上学,希望他能考上士官,改变贫穷的命运,结果,父亲被催债人打残,又无钱医治,抱病而亡,他一怒之下,一把火将那富户全家烧死,与鲁马逃到老鹰峡,开始了强盗生涯。
种种情形像是在回放,却是那样的清晰而真实。
柳风就像一个旁观者,明明知道会发生什么,却无力阻止。
那些片断一幕幕迅速远去,最后他加入探险队,向清枫山进发。
这时,柳风突然明白了,他正在被翻阅记忆,应该就是那个泡泡怪,试图在他的记忆里发现什么。
“绝不能透露主人的任何讯息!”
一股强大的意志风卷残云一般将梦境吹散,柳风睁开眼,看了看犹在空中的泡泡怪物,身子弹起,从峭壁上纵身跃下。
断绝他记忆的最佳方式,是死亡。
柳风没能得逞,没有如愿死亡。
他刚从悬崖跃下,就仿佛掉入软软的棉堆里,向下一看,全是泡泡。
泡泡怪不想让他死,接住了他。
柳风猛然抽刀,斩下,可锐利的刀锋砍在泡泡上,虚不着力,泡泡只是凹陷下去,却并不破。
斩了两刀,柳风知道再砍也是白废力气,甩手将掌中刀扔掉,一咬牙,从怀里掏出那枚清灵果,送入口中。
清灵果可以让念士有所突破,却可以使普通人发疯,他想借清灵果之力,搅乱自己的记忆。
泡泡怪却并不阻止。
清灵果入口即化,一股强大的力量向他脑海涌去。
柳风脑子一昏,再次进入梦境。
这次梦境却并不相同,他不再是一个旁观者,而是再次亲历他的人生过程。
清贫而温馨的童年,父母的宠爱,一切都是那样的真实,仿佛这才是他的真正的人生,恍惚间似乎有些对未来的印象,也只是认为那是无凭的预感,或者是曾经做过的荒诞的梦。
刻苦地读书,从书中得到众多的知识,了解做人的道理,眼见大考在即,厄运开始,父亲惨死,报仇逃亡,成为一个匪徒,走上一条不归路。
终于被擒入狱,然后随探险队进入清枫涧。
与念士同行,幸运地得念士大人垂青,收作手下,最后出手杀人灭口,攀上悬崖,在凹陷处昏昏睡去。
一觉醒来,天已大亮。
拨开藤蔓,外面浓雾弥漫,除此之外,并没有异常。
柳风伸展了一下手脚,突然顿住,他觉得头天晚上似乎发生了些什么,但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了,就像梦过无痕。
他晃了晃脑袋,不再去想,从凹陷处探身出来,继续向上攀爬。
这时,他才发现自己脑子异常的清明,身手也敏捷了许多,他也没多在意,以为是睡眠充足的结果。
一个时辰后,攀上山顶,这时,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柳风长松了口气。
虽然他有信心从峭壁攀上来,却也无时不在担心出现意外,现在终于平安了,山北是缓坡,下山就容易多了。
坐在一块大石上,柳风将手探入衣袋,然后愣住,清灵果不见了!
“清灵果怎么会不见了呢?它明明就在我衣袋里,莫非是攀爬的时候不小心掉落了?”柳风望向悬崖下的峡谷,浓雾弥漫,看不到底,他摇了摇头:“算了吧,反正这玩意儿对我也无用,主人已经服食了一枚,再服作用应该也不大了。”
柳风转头望向东方。
“东图国,主人是前园国的念士,如此强大,想必是那里的国师,我要尽快赶到那里。”
虽然被主人收下,到现在他却连主人的姓名都不知。
雷天生收下柳风,只是临时起意,并且当时正处于异常的状态。
似乎他正在分心二用,但一心是雷天生,一心是龙飞。
雷天生正预感到莫名的危险在迫近,而身子正由龙飞掌控,并将柳风收下。
这种情形从来没有过,原来的分心二用,一心是无情感状态,一心却是雷天生和龙飞的融合体,而现在两魂的融合却分了开来,似乎是龙飞的部分融进了无情感状态。
这种感觉很是怪异,就像他长了两个脑袋。
但是巨大的危险使他没有细细去体会,仓皇而去。
到得洞口水流处,雷天生并没有使用肉身飞行术,而是纵身跳入湖水中,顺流而下。
肉身飞行会显露行迹,在水中就很难被发现,他并不惧那些腐鱼怪。
水流转而向下,流入一条地下河,游了一会儿,他展开附念武技,在山体中打了一条通道斜斜向上,就如那清枫洞一般,然后在一处拓展了一个较为宽敞的空间,盘坐下来。
他现在急需找一个安全的地方,来解决自身的问题。
他不知道那危险是什么,就算飞回东图国念士塔也未必安全,清枫洞附近虽然很危险,但最危险的地方或许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放下一切,进入深冥。
这时双魂状态仍在,一个雷天生,一个龙飞,相互之间还可以交流。
雷天生:“这是怎么回事,咱们竟然分开了。”
龙飞:“不错,噬魂兽的本事不小,竟然把咱们分离开来。”
“这么说,连德尔都解决不了的问题,居然被噬魂兽解决了。”
“德尔也不是万能的,而且咱们的问题仍然没有解决。”
“咱们不是分开了么?”
“是分成双魂,却仍是一体,你离不了这个身体,我也是。”
“那你能不能将就一下,像梦舟念士那样去附体?”
“不能,要去你去!”
“那我给你找个代理身体,劳你驾别再缠着我,咱们各奔东西如何?”
“不,如果你喜欢代理身体的话,你尽管去。”
“你这个无赖,既然咱们分开了,为何还赖着不走?”
“谁让咱们融合了呢,这个身体不只是你的,也是我的!我在代理身体里也无法长久存在。”
“那我用你的基因,再为你重新复制一个身体。”
“别想了,那没有用,我已经不是原来的我,你也不是原来的你,咱们拥有共同的记忆,你拥有我的,我也拥有你的记忆,说是两魂分离,更像是分裂成两个性格,一个像原来的你,一个像龙飞,也就是我。”
“精神 分裂!”
“可以这么认为。”
“这样下去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你要适应这种状态,我也要适应。”
“不行,我与女人欢好的时候,你在旁边瞧着,那多别扭!”
“我也觉得别扭,嗯,要不这样,你努力修炼,美女让我来上如何?我不在乎你在旁边。”
“浑蛋!我在乎!想都别想!”
“那你说怎么办?”
沉默。
无解。
雷天生苦思 无果,无可奈何,运转念力区域,修炼。
他想尝试一下双魂分离后的结果。
很快进入流光的世界,是那样的清晰,再非朦朦胧胧如相隔窗纱,雷天生又惊又喜,清醒过来。
龙飞:“果然如此!你恢复了直觉感应能力,比我原来感应到的清晰多了。”
雷天生:“怎么,你也能感应到?”
“你的就是我的,我的也是你的,别忘了,咱们双魂一体,拥有共同的记忆,以后,你有事想瞒我,那是不可能了。”
“唉!”
“别叹气,适应了就好了,你不再试试虚空之眼?”
“对了,虚空之眼!”
既然能清晰感应到本源世界,虚空之眼绝技或许也会产生变化,直接观测到本源法则。
雷天生立即分心二用,但让他愕然的是,这个原来熟悉无比的能力却无法再使用,试了多次,仍然无济于事。
龙飞:“别试了,我就是你的分心!”
雷天生:“怎么回事?”
龙飞:“我原本已经被消磨的几乎不存在了,你也很接近德尔设想的把我排除掉,因此你也能再次感应本源法则,可是我仍在坚持,不想彻底消失,真的不想!是清灵果使我恢复了自我,而你在被噬魂兽拉出体外与我分离的时候,我甚至想任由你被吞噬,这样我就可以独占这个身体,可是我又担心会有什么意外,毕竟我是一直依赖你而存在,因此才将噬魂兽灭掉。”
“这么说我要感激你了?”
“当然!不过我也很庆幸,没有看着你死,因为后来我才发现,你离体而去之时,我并不是一个独立的灵魂,而是融进了你的潜意识,所谓潜意识,就是你无情感状态的分心。”
“我如果真的被噬魂兽吞噬了,你会怎么样?”
“我会成为一具行尸走肉,没有完整的人格。”
“可是你现在很正常啊。”
“那是因为有你在!”
“我明白了,那你能不能与我一起完成虚空之眼绝技?”
“当然,我也希望你能变强,我想,将来有一天你能脱离身体而独立存在,咱们就可以完全分开了。”
“你是说,只要我能达到圣人级,就可以将你一脚踢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