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宸眸色沉下去,冰冷俊脸上攀上几分阴鸷怒意,触及了逆鳞般将关押在囚牢里许久的野兽放出来。
一手迅雷不及掩耳的扼住言太医的脖子,“什么意思?”
言太医哪见过这等场面,那无形的压迫感似利刃无时无刻不在威胁着他的性命,“微臣医术不精,不知姑娘所患何症。”
云宸额上青筋凸显,掐着他脖子的手开始收紧。
言太医脸色因为缺氧而涨红,“王,王爷……”
就在他以为小命不保之时,一只苍白的有些透明的玉手伸过来止住云宸。
“你这又何必为难御医?”她声音虚弱似轻风吹杨柳般轻柔到随时能停止。
云宸松了手反握住她,身上凶煞之气褪尽,“小笙歌。”
萧笙歌对言太医道:“还不走?”
言太医拎着箱子连滚带爬的离开,后背被汗水浸湿。
低着头疾走,竟未发现前面有个在狂奔的人就这般撞在一起。
言太医一把老骨头经不起摔,这一跌险些站不起来,看向把自己撞了的人。
“你是何人敢在宸王府放肆?”
对方拍拍衣服起来,“姓穆名清。”
言太医还来不及做出什么反应,穆清逃似的就跑了,那速度都快比上血气方刚的小伙子。
小笙歌医术过人,问她自己比问那些不中用的太医好的多,“小笙歌这是怎么了?”
方才言太医的话她听得到自然不能再用普通风寒推辞。
云宸见她这般就知她想找借口糊弄过去,“别瞒着我好吗?”
萧笙歌抬眸便对上他视线,原本冰冷如霜不染世俗尘埃的俊脸多了几分忧色。
骗?瞒不了多久。不骗对他便是晴天霹雳。
萧笙歌只是道:“医者,不自医。”
云宸眸中那一点点希冀扑灭,萧笙歌甚至不敢再看,狼狈移开眼。
她不怕死只怕留在世间的人为她过于痛心。
云宸嗓音喑哑几分,“没办法了?”
穆清火急火燎的推门进来,“自然有。”
忽悠走云宸后,萧笙歌看向他第一句问的却是七鸩。
对于七鸩,她总有一种预感,她离解药只差一纸之隔可一旦捅破她会失去很多。
穆清脸上难得的有了一丝凝重,看了眼窗外,“你再拖下去神仙难救。”
萧笙歌胸口闷痛血气上涌,她还能不能活着还是个未知数,云宸不能有事,“你知道对不对?”
“这事以后再说。”
她一急气息不稳咳了口血,穆清干脆利落的点了她睡穴。
魂魄飘于虚空无力动作,目光所及皆黑暗,不知身在何处想来非凡尘。
唯一能感觉到的是后肩在淌血,速度很慢,大抵就是她能苟活这么久的原因。
零碎的星光缓慢聚集在她后背,一缕顺着她手指往上,于黑夜之中再次沉睡,时间陡然慢下许多。
水上落叶顺着水流而走随波逐流,漫无目的无欲无求,忽而被一石子砸中沉入水中。
窒息之感让她喘不过气勾起心底许久未见的恐惧,混合着无法抵抗的水一并袭来。
原来……做了鬼魂也是会怕的。
蓦然清醒,萧笙歌入眼便是一片模糊,拿掉盖在脸上的东西。
床帐何时换了色?
她起身才发现自己凤冠霞帔,她伸手轻抚衣上精致惊艳的刺绣,心中似乎有了一个答案。
萧笙歌侧眸看着地上那双挂珠缀翠金丝凤履,竟有些心酸。
下床走到镜前。
嫁衣华丽精致剪裁得体,仙鹤满绣精妙绝伦点着珍珠玛瑙,裙摆随步伐而动如水波荡漾,腰间挂着金玉红玉镶宝软璎珞挂在纤细白皙的玉颈上,灵鹤滴珠耳坠晶莹剔透成色上佳,镂刻云纹嵌玉串珠凤冠和兰花珍珠围髻华丽而美艳。
一切都恰到好处,萧笙歌挑不出一丝毛病。
门外喧闹,脚步声一直未断。
她听到鞭炮的声音,拿着金丝红盖头的手微微收紧。
“小姐?”璇儿难掩盖住喜悦干脆放任自己,三步并作两步的跑过来。
萧笙歌好笑道,“我这一觉醒来就出嫁了?”
“小姐这一觉睡得太长了,小姐可觉哪不适?”璇儿热泪盈眶,她握着萧笙歌的手。
“无碍,我睡了多久?”
璇儿声音带着浓浓鼻音,“一年多了。”
竟这般久了,难怪云宸等不住。
萧笙歌替她抹去眼泪,好好打量着她,最后将视线落在她隆起的小腹上,“这是……”
“几个月前玉北仙姑替我与祺影指了婚。”
萧笙歌这才笑了,“他若是待你与孩子不好,一定要与我说。”
“小姐放心,他待我很好。”
“小姐醒了便好,王爷本是打算略过拜堂一礼,现在大婚也就圆满了。”
萧笙歌轻笑一声,“我倒是醒得及时。”
钟皇后被人搀着进来,看到萧笙歌略有惊讶而后皆被喜色盖住,“醒了便好,宸儿快到了,快将盖头盖好。”
钟皇后从她手里接过盖头,“我与你娘亲乃闺中密友,她做不到的我替她做了。”
盖着盖头她看不清外面如何,走出房门后遇上一人。
宋念白举起手似乎是想碰她可又不知真的又放下了,“醒了便好。”
萧笙歌听声认出是谁,这人被娘亲记挂了一辈子,甚至不惜逃离家族远走高飞,那同心穗被保护的那般小心。
她对宋家仍有怨意但没有资否定娘亲的至死不渝,“爹爹。”
宋念白一震,他有些过于激动的抓住她的肩膀,“你……是在唤我?”
萧笙歌撩开盖头,“我只有你这一个爹爹,不唤你唤谁?”
“我,我以为你这辈子都不会……”
“娘亲爱的只是你,所以我爹爹是宋念白而非宋丞相。”一年多未见,他似乎苍老许多。
所以到底她也没有回宋家的心但已经够了,宋念白抱住自己十几年来日思夜想的女儿。
“衿君。”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为君故,沉吟至今。
云宸压下想把她拉过来的冲动,待宋念白松开之后才走过去将人打横抱起。
“小笙歌,吉时到了。”
夜色静谧月光温柔,撩起红盖一眼万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