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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那顾家三姑娘话中的意思,是想要让他秉公处理,但具体要怎么个秉公处理法,陈师爷还是想要问问清楚。
陈师爷依旧坐在那凳椅上,朝着顾玉棠看了过来,就道:“三姑娘想要让老朽秉公处理,那具体怎么个秉公处理法,老朽还请三姑娘明说!是想要让老朽把那红姨娘和着那桃红姑娘,一起往衙门送吗?”
顾玉棠吩咐大寒守在外头,听着外头屋檐下传来了几声燕鸣,一道道金光从窗棂的缝隙中照了进来,打在了顾玉棠的发髻上,使顾玉棠的脸上笼上了一层淡淡的光晕。
顾玉棠的眸子,越发地清亮动人,静静地看着眼前那乌鸡眼的陈师爷,就道:“师爷,桃红是红姨娘身边贴身伺候的丫鬟,贴身伺候的丫鬟犯了盗窃罪,主子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再说了,据我所知,桃红的卖身契,还在红姨娘手中。这桃红犯了案,若进了县衙,自然要去县衙走一遭的。”
顾玉棠说的确实在理,大明律中的确有这么一条规矩。桃红既是红姨娘贴身伺候的丫鬟,那么自己的丫鬟犯了案,主子不知道,也是要跟着一起受罚的。
更何况这件事本来就和那红姨娘脱不了干系,若是进了县衙,知县大人追究起来,这其中的弯弯绕绕,也就一目了然了。
且如今的朋普知县,是个久经没碰过案子的人了,遇到了这样一桩的盗窃案,中间又涉及了那么些人,只怕还会重视审理呢。
但红姨娘已经向他使了银子,让他务必要把桃红那丫鬟送去县衙,如今若是把那红姨娘也连带着去了县衙,只怕自己私自出来接活的事情要被查出来。
到时候知县大人怪罪下来,他这么多年的铁饭碗,可是说没就没了呀!
陈师爷在心中暗自思量了一番,还是想着保住自己的铁饭碗要紧,至于这件事最后能不能真相大白,那就不干他的事了,至于那红姨娘最后会不会往县衙大牢一坐,也不干他的事了。
捋着蓄了极长的胡须,陈师爷那乌鸡眼翻了几翻,看着面前的顾玉棠,淡淡回道。
“三姑娘,您说的的确在理。可要不要把桃红丫鬟往县衙送,这还是你们顾家的事,与老朽无关。
老朽不过是贵府红姨娘请来的一个负责查案的刑名师爷罢了,至于这真凶最后该怎么责罚,就不在老朽的能力范围之内了。”
顾玉棠听着陈师爷说了那许多,才惊绝陈师爷这是想要从此案中抽身?
不过他既收了红姨娘的银子,上了红姨娘的贼船,就和那红姨娘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就没有那么容易就脱身了。
不过既然他想要脱身,不如就把红姨娘交给他去应对,以红姨娘的性子,是不会那么轻松就让他走的。
顾玉棠心中打定了主意,淡淡地笑了笑,就道:“师爷实在是说笑了,既然夫人把师爷请来,就是看重了师爷的查案能力,不过这最后该怎么样处置那幕后主使,还需要师爷在一旁帮着我们想想法子。”
听顾玉棠这么说,那陈师爷当即就道:“依三姑娘的聪明才干,这种事情怎么会轮到老朽呢?三姑娘之前在前厅里头的那一套说辞,可是连老朽都说不过您的。
三姑娘就别谦虚了,先前三姑娘不是说此案遗漏众多吗?那么老朽就请了三姑娘,去找一找您话语中所说的那些个遗漏?”
陈师爷这是话里有话,想要让她去查了这件案子,彻底把自己摘出来。是自己说了此案遗漏众多,既然顾玉棠说遗漏众多,就让顾玉棠亲自去查查,看看那些个遗漏,到底是什么?
陈师爷走后,顾玉棠匆匆用过早饭,就吩咐大寒和冬至把顾家私塾的讲学先生带了过来。
这两天府里忙着准备小年夜的东西,私塾也放了假,冯老安人给讲学先生放了半个月的假,让他回家过年,与家人团聚。
在讲学先生即将登上马车的时候,顾玉棠吩咐了冬至和大寒,就把他请了过来,打算问他几件事,关于桃红那弟弟妹妹的一些事情。
东厢房的小花厅里头已经摆上了两张竹椅,大寒和冬至把讲学先生请进来后,顾玉棠就让讲学先生坐到了那竹椅上,顾玉棠亲自问他几句话。
讲学先生姓白,单名一个邵字。是陆良卫的人,因着家道中落,为了家中生计,不得已才来顾家二房做了多年的讲学先生。
因着顾家二房是朋普的第一世家,为了让府里伺候的丫鬟小厮都识字,当初二老太爷在世的时候,才开办了这个私塾。府中的家生子,若是孩子到了适宜的年纪,都可以送到这私塾里头读书习字。
那白先生穿着一身浅灰色的长衫,脸上有些瘦削,颧骨有些偏高,显得有些古板刻薄。
不过因着顾玉棠在屋里,他也不敢拿出像是在私塾里头训学生的那种口气和顾玉棠说话,平和地问了几句。
“不知三姑娘特地喊了丫鬟请小人来,是想要问些什么吗?”
顾玉棠见白先生有些拘谨,吩咐丫鬟把新沏好的茶盏摆在了他身旁的高几上,淡淡道:“我请了先生过来,是有几件事想要问问先生。”
“三姑娘想要知道什么,小人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白先生说得一副郑重其事的模样,像是顾玉棠要问他什么大事一样,把顾玉棠给吓了一跳。
不过这样也好,她也能从那白先生的嘴中,听到几句真话。
顾玉棠这样想着,就道。
“白先生,我不过是想要问问你,关于桃红那弟弟妹妹的事情罢了。不知是不是有人已经和你透漏过消息,说若是我喊了人来问你,就要你说什么都不知道,这样才能保住你在顾家的饭碗?”
听着顾玉棠把话说完,诚如顾玉棠所猜测的一样,的确有红姨娘身边伺候的丫鬟,来和他说过这些话。
吩咐他说,若是有人来问起桃红那弟弟妹妹的行踪,一概推说不知道,不晓得,这样才不会被卷入到府里的那些个争斗中。
他一个府里的教书先生,卷入了那些个争斗中,不是要砸了他的饭碗吗?
但眼前这位顾家三姑娘既然问起,他由不好得避过不答,还是回道:“三姑娘,确实如你所言,的确有人和小人通过气。和小人说,若是府里有人来问起桃红姑娘在私塾里头读书的弟弟妹妹,要小人一概推说不知道。”
“既然如此,白先生怎么还和我说?难不成白先生不怕没了这个饭碗?”听着白先生那样说,顾玉棠就这样问了一句。
“怕,小人当然怕了。小人一家五口人,上有八十老母,下有三个孩子,妻子又是个不能劳作的,若是没了这个饭碗,小人一家就要上街去做花子。
不过小人既然和三姑娘说了这许多,就是相信三姑娘,不会把这些事传扬出去,害小人丢了饭碗的。”白先生这样说,目光一直在顾玉棠身上打转着。
听着那白先生说了这许多,顾玉棠倒觉得,眼前这白先生,还真是个聪明人。
不过既然他是个聪明人,那无论自己问什么,他总会答的吧?
“既然白先生是个知趣的聪明人,能告诉我有关桃红那弟弟妹妹的事情了吧?”
外头的冷风呼呼地吹着,一阵阵拍打着那窗外的枯枝。冷风传过中堂,传来了一阵如同鬼哭狼嚎的哀鸣声。
听着外头的风动,白先生缓缓答道:“桃红姑娘那弟弟妹妹,确实是小人的学生。桃红姑娘一家老小七八口人,全仰仗着桃红姑娘那点月例银子过活,若是她们家没了桃红姑娘,只怕早已经家破人亡了。
桃红姑娘是好人,小人相信,府中被盗的那些个物件,绝不是桃红姑娘偷的,定是有人栽赃陷害在桃红姑娘身上。小人知道三姑娘最近在查这些事,希望三姑娘能还了桃红姑娘一个清白!”
那白先生说着,就要跪下求顾玉棠答应。
还没等他跪下,顾玉棠朝着他身后站着的大寒和冬至使了眼神,大寒和冬至,忙把他扶了起来。
“连白先生都知道桃红是代人受过的,红姨娘又怎么会不知道呢?只怕是想要让桃红给她背下这个罪名吧?”
顾玉棠心中是这样想,转过头望了一眼身旁的白先生,见他也是满脸的哀愁,显然他也晓得,桃红是代人受过的。
不过只要她知道了那桃红那弟弟妹妹的所在,就可以让桃红说出事实的真相,让红姨娘那厮再也得意不起来。
“白先生,桃红那弟弟妹妹,如今到底在这里?”看着低头不语的白先生,顾玉棠又问了一遍。
“三姑娘,桃红姑娘那弟弟妹妹,应该是在瑞月院的地牢中,那日前来把她们接走的,正是红姨娘身边伺候的水绿姑娘。水绿姑娘那日是得了红姨娘的吩咐,才过了接走她们二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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