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知明也是听说过那定阳刘家的。定阳刘家的发家史不过百年,在云南这些个纵横了几百年的世家面前,他们这样的人家,已经算是真真正正的小门小户了。
他们家之所以如今能和其他老牌世家平起平坐,甚至于一度越过了金平的范家,成为了金平第一世家,也是在近来这几十年。
刘家老太爷有一儿二女,大女儿嫁去了四川的钱家,二女儿嫁去了京城,做了宫里先帝爷身边的大红人齐王的小妾,并且跟着齐王从潜邸,一路走到了现在。
先帝爷驾崩后,齐王通过宫变,坐上了那张多少人眼睛盯着的龙椅,那小刘氏也凭借生了新帝第一子的缘故,成为了四妃之首的元妃。宫里皇后一直忌惮着那生了皇长子的元妃,可元妃母凭子贵,她即便身为中宫,也奈何不了那元妃。
还没过上几轮,那皇后就败下阵来,退居坤宁宫。而后整个后宫,便是那元妃的天下。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元妃在宫里面的宠,这定阳的刘家,也水涨船高起来,得了不少恩赏,刘家大太太封了五品的淑人,刘家老太太也封了安人。
前些日子,元妃私自接管了陛下手中的飞鱼卫,这飞鱼卫在刘家手里,已经有多少人家见风使舵,整日里往着刘家跑了,就希望沾上一星半点的光。
定武侯府虽远在云南,可和宫里也是通得上气的,陶氏也安插了不少人在宫里,在京里,替她打听宫里京里达官贵人的一举一动。
刘家背后所依仗的人是元妃,更是马上就要内定为太子的皇长子,且刘家手里还握着飞鱼卫的调配权,还是不要轻易招惹得好。
姜知明吩咐了阿罗环视着周围,主意着周围的一举一动,他这才敢道。
“祖母是想说,现如今刘家背后依仗着宫里的元妃,皇长子,所以咱们不能轻易招惹。父亲之所以给大妹挑了这么一桩婚事,其实也是看出了这里面的弯弯绕绕。”
听着姜知明这样说,冯老夫人心里头有一丝欣慰,自己的宝贝孙子,总算没有白白在自己屋里长大的。这里面的端倪,他还是看出些来了。
“知明哥儿,若是只因为刘家背后依仗着那元妃和皇长子,你父亲身上有着朝廷的恩封,你母亲又是大家出身,犯不着为了讨好宫里,把华荣嫁过去。
宫里局势有变,陛下身体不愈已久,皇后又亲自在陛下身边侍奉汤药,整个后宫都把持在那元妃的手上。”
冯老夫人话说到这里,突然顿了顿,因着事涉天家和宫里,不能被人听了去,冯老夫人马上就吩咐身边伺候的丫鬟仆妇,守在了长廊的两侧。
若是有来人经过,即刻来报。
虽然冯老夫人话还没有说完,但姜知明已经猜了个大概,祖母想要说的,无非是与京中如今闹得正凶的立储之事有关。
当今陛下虽是新帝,登基还不到三年,但统共就两个儿子,一个便是元妃所出的皇长子,另一个便是皇后所出的皇次子。
皇后是中宫,理应立皇次子为太子才是。可是陛下不喜皇后已久,皇后又失势已久,只怕立了她的儿子为太子,难保元妃不会立刻就有所行动。
元妃想要自己的儿子做太子,只可惜她自己出身太低,既不是名门之后,身后又没有强硬的家族撑着,靠的不过是陛下的宠爱,若是陛下一个不小心龙驭宾天后,那么元妃算是彻底地失势了。
想定了这些,姜知明看了一眼四周,小心翼翼地道。
“祖母,可是想说陛下已经内定了元妃所出的皇长子为太子,所以父亲让大妹嫁去刘家,也能让咱们家,沾沾刘家的光。但祖母可知道,现如今的刘家,已经是秋后的蚂蚱了,撑不过寒冷的冬日的!”
姜知明所说的,冯老夫人也顾虑到了。刘家所依仗的,无非是那宠冠后宫的元妃,那元妃所依仗的,无非是陛下的宠爱。若陛下宾天,元妃没了依仗,这刘家自然也跟着没了依仗。
皇长子年幼,又是庶出,在争太子位分这件事上,刘家可以说是已经输了一半,剩下的一半,便是听天由命了。
“我原和你父亲,母亲说过,刘家不过是烟火,只盛放那一瞬间,终究是长不了的。与其把你大妹嫁去刘家,还不如嫁去陆良卫的杨家,阮家。我劝了几道,你父亲母亲都听不进去,我也没辙了。”冯老夫人话罢,又是一连串的叹气。
刚开始就输了一半的刘家,若是想要成功拿下太子之位,只怕难上加难了。且京里那些个老臣最重嫡庶血统,如今皇后的嫡子还活生生活着,怎么可能立一个庶出的儿子做太子?
纵然陛下有心,也争不过那些个敢以进谏的老臣。如今刘家大太太和老太太来了城隍庙进香祈福,只怕也是为了这遭事吧?
这个时候,守在廊外的一个小丫鬟急急忙忙地赶了进来,见过礼后,才道:“老夫人,公子,刘家大太太和老太太朝着咱们这边的方向过来了,咱们是要躲到一处去避避,还是上去打个招呼。”
冯老夫人正要说话,就听见姜知明道:“人已经到哪里了?还有多长时间能到我们这里?”
“公子,刘家大太太和老太太已经在后面的长廊了,想着半柱香的功夫就到了。”丫鬟说着,准备听着姜知明的吩咐。
“既然还有半柱香的功夫就到了,那还是见见吧!若是让刘家撞见了我们也在这里,而没有吩咐人上去打招呼,那下次遇到了,可就有些说不过去了。”姜知明话罢,就先吩咐报信那丫鬟先去打招呼了。
听着姜知明对那丫鬟的吩咐,冯老夫人觉得姜知明做事很有妥当,与往常相比,已经很不一样了。
“先前就发生了那样的事情,想必那刘家大太太和刘家老太太,已经是知道咱们是这这里的。咱们家终究是与那刘家有婚约的,一直躲着不见,也说不过去,见见她们也好。正好能瞧瞧你大妹未来的婆母是个什么样的人,好不好相与?”
冯老夫人说着,而姜知明的思绪却不知已经飞到哪里去了,根本没听清冯老夫人的话。
过了半晌,姜知明这才有些缓过神来,回了冯老夫人道:“祖母说的事,咱们家和那刘家终究是有婚约的,这次刘家过来的人里头,又有大妹未来的婆母,您老人家见见也好,给大妹拿拿主意。”
看着自己孙儿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冯老夫人就知道他的思绪已经跃了出去,她多番提起华荣与那刘家大公子的婚事,只怕自己这孙子心里头,也联想到自己和那顾家姑娘的婚事了。
待华荣嫁过去刘家后,她也要吩咐陶氏,开始准备知明哥儿的婚事了。
“怎么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莫不是通过你大妹的婚事,想到了你与那顾家姑娘的婚事?”
引路的知客和尚知道冯老夫人要在此处接见那刘家大太太和老太太,忙吩咐庙里的其他僧人,搬了两张凳椅出来,并在上头放了软垫,搀着冯老夫人坐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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