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棱浑身都在颤抖,猛然回头望着我,眼中尽是惊讶之色,道:“你说什么!”
白角则冷笑了一声,拈着自己的八字胡,看着我道:“没想到你还挺聪明的。”
听到这句话,白棱猛然转头恶狠狠地盯着白角,一字一句地说道:“你个孽障,竟然入了邪教!难道前掌教真人他……那时候你已经……”
“哈哈,你真是越老越糊涂了,到现在才知道。李函歆一直在调查我,他知道了太多东西,不死不行。好了,白棱!把你的开山鬼亮出来吧,我的鬼罗已经等得不耐烦了。”白角说完这句话,原本还怡然自得的表情猛然一束,脸上瞬间布满一层冰霜,往后退了一步,抬起了手。
白棱因为极端愤怒,身子情不自禁地在颤抖,自己的亲弟弟入了邪教,还杀死了茅山前掌教真人,罪恶滔天,已然达到了非除不可的地步,他作为亲哥哥,终归还是要出手了。
兄弟阋墙!
白棱慢慢地放下黄老汉,目光却始终紧紧注视着白角,我和师姐急忙上前将黄老汉拉到后面,免得被殃及无辜。
而与此同时,白角抬起头朝后面的缥缈宫宫主喊道:“宫主,此乃我的私事,你们暂且旁观罢!”
缥缈宫宫主闭而不语,算作默认。
白棱抬头注视着漂浮在空中的鬼罗,陷入了短暂的沉默,然后双手飞速掐了一个指诀,霎时间他身边升腾起两股漆黑的雾气,转眼化作两个人高马大的开山鬼,然而站在鬼罗面前,两个开山鬼却俨然是小巫见大巫。
临到头来,白棱反而陷入了一种可怕的冷静之中,悠悠道:“茅山养鬼术的真谛,你是半分都没有学到,作为你的兄长,我简直无地自容,今日若不为师门除害,我枉见前代掌教!”
话音一落,白棱手指一动,霎时间两个开山鬼就化作一条黑线猛然射向空中的鬼罗。
而白角却显现出了绝对的自信来,冷笑着手指一动,鬼罗孙棍子霎时间爆发出一股滔天的暴戾之气,仿佛那山间虎啸,展现出居高临下的王者之威来。
两个开山鬼与鬼罗骤然纠缠在一起,犹如两团墨晕相互缠绕盘旋,使得周遭气浪滚滚,如同大江旋流,从中喷射出无数黑气,朝着四周弥漫开来,然而这一切仿佛无声动画一般,没有半点声音,仿佛那寂静的夜中,烟气缭绕。
鬼鬼相残,谁也不知道其中凶险,只是给人一种莫名地悸动,不敢靠近半分。
随后白角说道:“你不必为我无地自容,自从当年你将我尽心竭力培养的小鬼扼杀之后,你便再也不是我的兄长!今日,我还要送你去见李函歆!”
“养鬼之人切忌不可与鬼生情,你非但不听我劝,将那小鬼当做自己孩子来养,喂以精血,还让其吞食孤魂野鬼,造其魂体邪气横生,无比暴戾,若不将之除掉,后患无穷!”白棱厉声吼道。
话音一落,两个人霎时间在原地留下一道残影,陡然间在空中相撞,嘭一声巨响,爆发出一股凶猛的气浪,霎时间吹起周遭层层落叶
尘埃。
两人身影之快,叫人目不暇接,几乎看不到他们本体,只见数道残影来回冲撞,传出拳拳到肉的巨响,时不时爆发出一股惊天的气浪,叫人心惊胆战。
我看向了干爷爷,带着求助的目光,我想让他出手相助,帮白棱迅速制服白角,也好让我们得机会逃出生天,然而干爷爷给我的回应却是摇头。
我知道他这样做是对白棱的尊重,让他自行来解决白角,如果他出手,那么定然更有胜算,但是白棱无疑会遭到外人耻笑,说他家内之事还要外人相帮,这无疑是对他的侮辱,对于有着一定尊严的圈内之人,实乃一生的污点。
无奈之下,我只好小声问了问师姐,大概什么时候了。
师姐自然知晓我所问缘由,告诉我已经快两个小时。
我于是长吐了一口气,但愿师姐能够一语中的。
高手之间交手,如乱花坠地,生死皆在转瞬之间。
白棱乃是茅山阴冥子,茅山养鬼之术第一人,而白角,却是剑走偏锋,入了万法教,祭炼出顶尖凶残的鬼罗,单论成就如何,皆可以列入世间修行者的顶尖之处。兄弟二人同气连枝,却南辕北辙,最终落得如今老死不相往来,乃至兄弟阋墙,你死我亡的结局,实在叫人唏嘘。
或许正如白角所言,曾经白棱毫不留情地扼杀小鬼,才是如今敌视的源头所在。
我无法评判白棱的对错,但是他对于自家兄弟,终归是欠缺了解或者缺少沟通的,一个人的偏执造成的因素有很多,但是源头往往是唯一的。命运便是如此,每一步都决定着将来会走上怎样的一条路。
哪怕是亲兄弟,最终也会各行其道,乃至像白棱白角一般,背道而驰。
大门所在,两股旋风在不停地旋转,一股如墨,鬼气四溢,云卷云舒,更有阴风扑面而来,夹带着暴戾之气,叫人心底生寒,另外一股,气浪翻滚,犹如山呼海啸、万马奔腾,甚至在地面上留下了无数道龟裂之痕。
这其中惊险至极,九死一生,让人胆战心惊。
随着时间推移,忽然那股黑色的旋风出现了变化,猛然一股波动,传出来一声无比尖锐刺耳的尖叫,仿佛指甲划过黑板一般的声音,叫人难受至极。
与此同时,我看到白棱猛然在空中一滞,随即胸前中了白角一掌,掌劲如山,瞬间将白棱拍飞出去,重重地砸在了地面上,白棱身子一翻,满脸青筋如同老树之根,双眼通红如血,其中布满了鲜明的血丝,随即他吐出数口浓血,一下子栽倒在地。
与此同时白角紧随而上,朝着白棱狠狠地拍出一掌,这一掌带着卷卷冽风,刚劲十足,倘若拍实,白棱怕是有死无生。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隐忍许久的干爷爷终于动了,他倏然出现在白棱身边,抬起手掌与白角对拼,掌心轰然作响,白角和干爷爷不约而同地向后退了数步。
白角如同风箱一般喘着粗气,呲牙咧嘴,面目狰狞,眼角处布满了密集的青筋,仿佛那鏖战之后终于杀死竞争对手的恶
狼,恨不得将败者蚕食殆尽,显然他在与白棱的交手中并没有占得上风,甚至步步惊险。
在感受到了来自干爷爷实力上的威慑后,他还是选择了暂避锋芒,恢复体力,于是一抬手。
那一股黑色旋风陡然间恢复成孙棍子那暴戾凶残的面目,然而我却再也没有看见白棱的两个开山鬼出现。
我心中咯噔一声,意识到那两个开山鬼终归不敌养鬼术之巅的鬼罗,或被拍散,或被吞食,所带来的反噬,也造成了白棱体力不支,一败涂地,甚至险些丧命。
一招不慎,满盘皆输。
干爷爷迅速探了一下白棱的脉相,然后再次拿出了那个小瓷瓶,将一颗红色药丸送入白棱挂着血迹的嘴中。
然后,他慢慢站了起来,那一刻,我感觉到干爷爷的背影,宛若一座大山。
黄老汉中招昏迷,白棱重伤不起,我和师姐又羸弱难敌,只有干爷爷尚存一息,虽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可是他体内还有那药物残留,无时无刻不要消耗气劲压制,随时都会成为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我们似乎已经到了穷途末路。
白角深呼吸了几口气,望着干爷爷顽强不屈的身影,抬起手,一挥。
天上的鬼罗孙棍子倏然化作一股黑色旋风,带着势如破竹之势,朝着我们席卷而来。
缥缈宫宫主带着玩味的笑意,站在一边远远望着我们,静静等待着我们成为鬼罗的刀下鬼。
我的额头上布满了汗水,念儿的母亲为什么还没有来?难道师姐的猜测错了?
这时,干爷爷手中忽然多出一张蓝色的符,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应该是他在湖中遭遇旋龟攻击时,手中握着的那张,莫非,这是干爷爷压箱底的手段?
只听见干爷爷高声诵道:“太清天宗,道行四疆。北极七星,混元承冥。青龙白虎,左右护行。朱雀玄武,卫我真灵!急急如上清灵宝天尊律令!”
咒语念完,跟前的干爷爷忽然身子一软,直挺挺地栽倒下来,我和师姐急忙将他托住,低头一看,发现干爷爷俨然脱力昏厥过去。
轰!干爷爷手中的蓝色符霎时间升腾起一股青冥色的幽幽火焰,转眼之间火焰大盛,只听见一声惊天撼地的长鸣,火焰刹那间如流星坠地,朝着一个方向坠落而去,落地的瞬间迸射出一股滔天烈火,在那烈火之中有一点金色光芒闪耀,紧接着那光芒陡然大亮,瞬间逼退了席卷而来的鬼罗孙棍子,紧接着只见那光芒之中幻化出一条足足五米长的庞然大物。
周遭瞬间云雾缭绕,宛如云霄之上,一个蜿蜒的身影腾云驾雾盘旋而上,只见一身碧青鳞甲熠熠生光,头顶鹿角忽隐忽现,有长须游动,如蛇如鳅,四爪如鹰,锐利似剑,鱼尾摆动,竟鼓动出阵阵罡风。
我目瞪口呆得望着眼前倏然出现的身影,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而这个时候,周围的人看到弥漫在四周云雾之中若影若现的庞然大物,有人一声高呼:“天啊!那是青龙!四方灵兽之首的青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