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潇和喻子衿离开碎玉斋,却已不见影氿众人的身影。
“对了,你怎么会和影氿一道来查案?”按理说影氿身为将军,受上头派遣算是常理,可林潇常处江湖,在朝廷中更是没有一官半职,却给人一种微服私访的感觉,喻子衿不禁心下疑惑。
“那日进宫,受太子殿下所托。”林潇嘴角微扬,笑看着喻子衿,“你想啊,像我这种闲人,上头又有太子殿下这个表哥罩着,不必担心得罪了哪方权贵,行事最是方便。”
“我看是太子殿下看你成日里闲着没事做,找点由头打发你吧,沾沾自喜些什么。”见林潇一副被太子殿下看好的骄傲模样,喻子衿忍不住一语当头棒喝。
闻言,林潇神色似是变了变,声音沉了沉,“我们好歹也是共患难的朋友,怎么你还没进门,就帮太子殿下说起话来了?莫不是看太子殿下位高权重,看不起我这升斗小民?”
林潇的话中带着一丝醋意,喻子衿微微一惊,霎时哑然。不过一会,释然了些,“我与太子素未谋面,尚不知他是圆的扁的方的,又怎么会有替他说话一说。
况且,这婚事还未有定数,而我,也对那看似香饽饽的太子妃之位没有想法。说不准,太子殿下也对这门婚事并不看好。如此一来,旁人的猜度只是泡影罢了。”
“你是东启战神喻烽的女儿,父亲手握兵权,母亲又有江湖中凌庄这股势力,对于太子来说,有百利而无一害,你说他看不看好?
加之月贵妃当宠,如今又冒出个月嫔,你还觉得你能逃得了这婚事吗?”林潇缓了缓神色,眸子中闪过一丝复杂。虽说喻子衿一直在极力逃避,可这毕竟是皇权至上的时代,一道圣旨下来,便由不得她有异。
一语落下,喻子衿顿时有些急了,“可我真的不喜欢那个所谓的太子,且不说他人如何,就凭他身为储君,将来可是要当皇上的,三宫六院在所难免,难道我喻子衿要落得个跟一群女人争宠?”
“这是君王弄权之术,权衡利弊,并不见得是太子所愿。若是太子殿下真心待你,你还是不愿吗?”林潇神色微暗。
“既不爱这些女子,又何必耽误她们的大好年华,难道仅仅是为了那万人之上的权利吗?”喻子衿蹙了蹙眉,对林潇的不解有些气恼,“你今天怎么总帮着太子殿下说话,难不成你也希望我嫁进皇宫?”
林潇顿时语塞,神色闪躲,心下却是一阵翻腾。
“算了,我明白你的意思,皇命难违,我心里有数。”不似之前的强横,喻子衿淡然一笑,调整了一番心情后,扬声道,“前面就是一品居了,别想那么多不开心的,走,去吃点东西!”
望着眼前扯着自己的袖口朝前奔去,像个没事儿的人般,其实心下多有无奈的喻子衿,林潇只觉得心上似是微微一痛。
确实,皇命难违,可又是天意使然......
“哥!”忽而,一品居二楼的厢房处,传来一阵少女欢悦的呼声。
林潇闻声抬眸,便见一名身着鹅黄色精巧骑装的女子,顺长的墨发仅用一条同色发带束起,全身上下没有繁复的花纹,清爽却又不失活力。
少女身后缓缓走来一抹月白色身影,两支蝶翼步摇在耳边轻轻晃动,粉黛微施,面若桃花。见到两人,并未流露出诧异的眼神,而是温婉端庄地福了福身。
见林潇提步朝两人所在的厢房走去,喻子衿微微一顿,望了眼楼上风采各异的少女,抿了抿唇,缓步跟至林潇身后。
“林潇见过欣澜公主。”林潇微微俯身抱拳。见状,喻子衿也跟着林潇福了福身子。
“林潇哥哥客气什么,咱可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快来坐。”似是见不得这些个繁文缛节,不等林潇礼数做全,楚欣澜便快步走来,拉过林潇,便把他往座位上带。
众人落座后,喻子衿方抬眸打量眼前的两人。身穿鹅黄色骑装的简约女子,便是林潇口中的欣澜公主,楚欣澜。
早前听起娘亲提起过,皇宫里的这位欣澜公主深受宠爱,自小便活得最是畅意,不比宫中勾心斗角的那份小心思,楚欣澜为人直爽,对自己喜欢的人或事,从不扭捏作态。
喻子衿听后,便有一番结交的意思,觉得这欣澜公主大概跟百里珊一个性子,两人当是甚对胃口。只可惜昨日宫宴上,楚欣澜由于身体不适,并未出席。
可如今看来,哪里是什么身有不爽,明明是仗着皇上的宠爱,冠冕堂皇的逃脱了一场甚是无趣的家宴。喻子衿顿时心下一乐,只道是撞见了个志同道合之人。
而一旁身着月白襦裙的女子,不似楚欣澜那样跳脱,整个人流露出一众浑然天成的婉约之气,一颦一笑都饱含韵味,一见便知是受了良好家教的官家女子。
“我叫苏若怜,你是?”似是发现了喻子衿投来的目光,苏若怜也不尴尬,抬手轻遮唇角,微微一笑。
“我叫喻子衿。”这样的女孩儿,总有一种让人无法抗拒的魅力。即便是同为女子的喻子衿,也不禁暗暗咂舌。
“原来是喻郡主,若怜早前常听人称赞郡主,婉约动人倾国倾城,今日一见,确是倾国倾城。可若怜觉得,说是婉约动人,倒是抹了郡主独有的那份灵气,要是说灵动可人,似更为恰当。”苏若怜声音清甜,盈盈而语。
一语落下,喻子衿便觉得,这苏若怜很是通透。从小到大,不少从未与自己接触的人,出于夸赞的目的,每每都要讲那些寻常世家女子的温婉做派强加到她身上。
若真是如此便罢,可她喻子衿浑身上下没有一个地方与这些个词搭边儿,听了这么多,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如今听苏若怜这么一说,倒是令人耳目一新,虽说也是客套赞许,却让人感觉舒适不少。
“苏小姐谬赞了。”喻子衿回以一笑。
清风从窗台微拂,惹得门上的珠链轻舞脆响。
“对了,我可是听闻你将来要嫁给太子哥哥的,按这么说,我们可是一家人了,嫂嫂千万别见外。”楚欣澜熟络地招呼道,一边说,一边偷看了一眼低眸抿茶的林潇。
“想来嫂嫂还没见过太子哥哥吧?”楚欣澜俯身凑近喻子衿,一脸神秘的模样,“太子哥哥可是东启第一才子,谈诗论道样样不差,十二岁那年作了一篇《国富论》,当时可是震惊朝堂。
当然,你可别以为太子哥哥只会这纸上风雅之事,在他未满十四时,就领兵出征,击垮西秦十万大军,而凯旋之日,恰是十四岁生日宴那天,满朝上下莫不拍手称赞。
当年西秦大败,却贼心不死,想联合南岳国攻打我朝,是太子哥哥修国书一封南岳,不费一兵一卒,说服南岳国免去一场祸事,你说厉不厉害!”
楚欣澜一副推销好物的模样,小嘴张张合合,如那戏台子上说书的老汉似的,声情并茂,好不可爱。
见喻子衿似是憋笑的模样,楚欣澜有些急了,“别不信啊,你到街上打听看看,谁不是这么说的!”
满脸通红的样子,活脱脱像是家中的宝贝,被外人质疑,而匆忙扬声辩解。
楚欣澜本就不屑官家女子那般低声细语而言,自以为放低了嗓音,实际上一字一句全都落入林潇耳中,不禁被茶水呛到,止不住地低声咳嗽。
“公主说太子殿下的好,你耳根子红什么啊?”见林潇两颊发红的狼狈模样,喻子衿像是发现了不得了的奇妙事,不免出言调侃。
“只是从未听过一个做妹妹的,这么介绍她哥哥,有些震惊罢了。”林潇轻触鼻尖,与喻子衿的视线错开,望了眼得逞偷笑的楚欣澜,无奈地叹了口气,而后整了整神色,又是一副淡然的样子。
反观苏若怜,虽说自小没少见过林潇,可入目所及见,向来都是明月风清,孤傲清高般,却也从未见过他这番窘迫,不禁呆了呆。
“郡主不知,欣澜最喜欢在我们姐妹中称赞她的太子哥哥,三次出言,三次不同,你习惯了便好。”苏若怜仍旧是那副掩面轻笑的模样,出言解了林潇的尴尬。
“就知道你会这么说,总爱拆我的台。我看你,还是早早嫁了才好。”楚欣澜扬声打趣道,“我觉得七哥哥就不错,为人风流倜傥,虽说比不上太子哥哥优秀,可在东启,也是数一数二的。”
闻言,苏若怜脸庞一红,抬手掩面微嗔,“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欣澜你胡说什么呢。”
“这你就不对了,你若是喜欢,便去争取。要共度余生的人是你,若是你不喜欢,那还成什么亲!”楚欣澜撅了噘嘴,表示不满。
苏若怜不再接话,状若无意地朝林潇的方向看了一眼,微微低头,掩去了面上的情绪。
而这一小动作,恰好被喻子衿捕捉到。
苏若怜,喜欢林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