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新春的话,这才让季乐思提着的心总算是放下了,其实一直以来季乐思一向听张新春的话。

    幼时,她想整谁,只要和张新春通口气,张新春总能找出办法解决了那人,久而久之,幼时她讨厌季倾安,张新春便能把季倾安整得死死的,因此在她心里她就觉得自己母亲张新春是无所不能的。

    譬如到今日,季乐思仍旧如此觉得,她甚至觉得,经由张新春这么一说,季倾安完全就渺小起来,渺小到她看不见的那种。

    她单纯的认为,如今情形,仍然和之前一般,季倾安只是暂时的羽翼丰满。

    闻之,她心情自然也就好了起来,便开始和张新春换别的话题唠嗑,比如和太子陆云琛最近的情况。

    “娘,太子殿下如今对我可好了,我感觉之前除了爹地以前从来没有男子对我这么好过,况且他身为堂堂一介太子,却性情温柔,往日里我和他说什么,他也总是笑盈盈的看着我,我感觉每次瞧着他,就感觉啊,他眼睛里头有星星一样。”

    季乐思那表情,那模样就完完全全是个陷入爱河的模样。

    张新春却是握了握季乐思的手:“如今太子殿下没娶你之前,赠予你的一切关切都是虚浮,都恍如过眼云烟,转瞬即逝,长久不得,况且,若不是你父亲与太子殿下的合计,太子殿下又怎会与你亲近?思儿,你是个懂事儿的孩子,对于男人,只可信三分,其他都要保留防备才可。”

    季乐思还想反驳似得开口,终究还是在张新春毒辣的眼神中,低下了头。

    屋檐之上的季倾安终于也是不再停留,她飞檐走壁,跳出了丞相府,在月色中,隐没在黑暗里。

    直到她回到云清王府中途中,季倾安的脑海中仍然在思考和张新春与季乐思口中所说的事儿。

    究竟是什么?能让张新春与季乐思如此算计?

    其实他心里也是稍微有些数,季倾安也猜测她们口中所言,就是与原主生母尹馨相关联的事儿,只是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季乐思脸上尽是畏惧?

    夜晚回到府时,季倾安刚沐浴更衣完毕,陆清泽就回来了。

    这次回来,陆清泽身上颇有些风尘仆仆的感觉,这几日那商铺的装潢啥的季倾安也没有去盯着看,因为有林芳雪坐镇,季倾安倒也是放心。

    尽管与这林芳雪交情尚浅,但是季倾安还是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应该是没有什么问题,她这人向来疑人不用,用人不疑,若是用上了林芳雪,便是百分百相信她的实力。

    回来房间时,陆清泽主动问起了日用品商铺的情况,季倾安如实回答了他,“这几日都在加工制作,店铺也是在装潢设计,本来这商铺前身就是个卖物件儿的,因此要改进的地方少的很,我也没打算一直在这个小商铺中发展,我还是有很大野心在的,因此啊,只要等牌匾制作完毕,随后找个风水先生挑个良辰吉日便可以开张营业了。”

    陆清泽闻之点点头,他放了心便没有再询问。

    夜晚时,季倾安将徐嬷嬷叫到了房间里头,拉着徐嬷嬷的手开始话家长里短,同时也准备在不经意间,套取徐嬷嬷口中的消息。

    徐嬷嬷作为当年陪在原主母亲尹馨身边的老嬷嬷,可以说,是从青春年少走到如今的苍颜白发,可以算是原主母亲尹馨身边的老人了。

    作为女子的强烈第六感,季倾安总觉着这徐嬷嬷了解当年的详情。

    “徐嬷嬷,你与我母亲是如何认识的?”季倾安不经意间便开了口询问

    徐嬷嬷对于这一问题倒是丝毫没有隐瞒,很快就回答:“老奴是跟着大夫人从娘家里过来的,一直伺候在大夫人身边,后来王妃您出生了,我便又伺候在夫人与你身边,小时候,还是老奴带着你呢!”

    说到此时,徐嬷嬷面容上,是掩盖不住的喜悦,似乎沉浸在当年的回忆中,难以自拔。

    也对,当年季倾安季河君尹馨三口子,也算是度过了一段美好的时日,只是这时日就跟烟火绽放般,只有开放时短暂的灿烂,待到开放完毕,余留的便只有无限死寂,就跟从未出现过一般。

    “当年一事儿,你究竟知晓多少?”季倾安迅速的发问,说完,便是紧盯着徐嬷嬷的反应。

    徐嬷嬷果然停顿了一下,季倾安瞧过去,只见那徐嬷嬷眼神间不断闪着躲闪的光芒,颇显奇怪:“老奴不知,老奴不知。”

    往往只有人在想掩盖什么东西的情况下,才会不敢于对视别人的目光,季倾安心想,一是徐嬷嬷做了什么亏心事儿,二便是知晓当年实情,因此为了让季倾安信服才会同一句话重复两遍,而这徐嬷嬷,两件事儿,都做了。

    这种若是不让季倾安感觉奇怪,那才是真的奇怪了。

    “我母亲怎么死的?”季倾安想了想,决定换个话题询问,随后逐步攻破这徐嬷嬷的心理防线。

    闻及此询问,徐嬷嬷这才松了口气,只是那双日渐浑浊的眼眸中开始浮现了泪意,说话也不觉哽咽起来:

    “当年,大夫人是服毒而死的,因着相爷溺水三千不取一瓢饮,大夫人得不到相爷宠爱,因此生了心疾,大夫人性子又是个好强的性子,向来不喜争抢,一生向往的便是一生一世一双人,只是可惜相爷不能给她这个奢望,日复一日间,大夫人获得的只有无尽失望,落寞,在这一天天中,大夫人日渐消瘦,终于哀莫大于心死,挽回不了自己心爱的男人,终究是年纪轻轻便丧了命。”

    这话说完,徐嬷嬷又是抹了抹眼泪,生怕季倾安不相信似得,还偷瞄了季倾安好几下。

    其实本来季倾安是要相信了的,瞧瞧啊,说的多么的令人难受,女子奢望一生一世一双人,男子给不了,女子因而抑郁成疾,为了成为男子心尖上的一颗蚊子血,选择服毒自杀。

    若不是徐嬷嬷不断的偷看,季倾安怕是已经相信了,只是可惜,就是徐嬷嬷的这些个偷瞄,引起了季倾安的怀疑。

    “徐嬷嬷,事实真是如此吗?”她目光如炬的紧紧凝视着徐嬷嬷,想继续从她眼中瞧出些蛛丝马迹。

    徐嬷嬷怔了怔,“确实如此。”

    “徐嬷嬷,你没有和我说实话。”季倾安叹了口气,语气中有些无奈:

    “或许,我的身边是留不住你了。”

    徐嬷嬷瞬间开始慌了,她揪住季倾安衣袖,开始祈求:“王妃,不要赶老奴走,不要赶老奴走。”

    季倾安缓缓挣脱开来:“你迟迟不愿和本王妃说实话,本王妃又怎么留你?我本王妃边又如何能容得下你?”

    说话间,季倾安语气中的霸气显而易见,说完之时,季倾安已拂袖而起,准备离开。

    徐嬷嬷见状再次泪流满面,那语气中带着恳切,面容之上的皱纹因着哭泣,挤在一起:“王妃啊!不是老奴不告诉你,实在是如今时候还未到啊!时候未到,老奴又如何敢告知于你?”

    季倾安停住步伐,开始反问着:“时候未到?”说完,季倾安开始转过身子:“徐嬷嬷,何时才算时候到了?你告诉我!”

    语气中的凌厉扑面而来。

    徐嬷嬷也是头一遭瞧见如此模样的季倾安。

    彼时徐嬷嬷已然跌落在地:“王妃啊——”这一声呼唤声嘶力竭,差点都要破音,颇显她的悲切。

    这一声中,徐嬷嬷那双浑浊的眸子,终于是对上了季倾安的眼眸,浑浊与清澈的碰撞,季倾安终是从里头瞧出了一些端倪来。

    “你知晓实情是不是?”

    最后,季倾安只是止住了步伐,缓缓叹了口气,凌厉的气息也趋向沉稳温柔。

    徐嬷嬷终于是重重的点了点头:“王妃,老奴不是不告知于你,只是如今时候未到,真的不敢于告知于你。”

    徐嬷嬷仍旧是重复着之前的话语只是一个劲的说着现在时机不成熟,还不能告诉季倾安。

    “那徐嬷嬷,你告诉我,对你来说什么时候时机才是成熟?究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必须得以后再说?”

    徐嬷嬷只是含着泪:“王妃,再等等,徐嬷嬷不是不愿意告诉你,只是现在真的不是好时机,过段日子吧。”

    季倾安见此情形,便明白过来,这徐嬷嬷是说不通了,于是乎也不再强求,既然徐嬷嬷如此言语,她也不必再多问。

    季倾安上前,扶住徐嬷嬷手臂,将徐嬷嬷往椅子上一拉,“罢了罢了,徐嬷嬷,那便等你啥时候想和我说了,再告诉我吧!”

    徐嬷嬷含泪点头,泪如雨下。

    季倾安瞧着也是感触极深,终究还是没有在说话。

    第二日时,尹航带着打造完好的牌匾回了相府,一进门,就听小玢大声嚷嚷着:

    “王妃,王妃,尹航回来了,尹航回来了!”

    说完,便见一身青衣的小玢风风火火的跑了进来。

    季倾安瞧着小玢这股子风风火火劲儿,没忍住吐槽着:

    “哎呦,这是哪家的疯婆娘,咋咋呼呼的,一点都没点形象。”

    小玢闻言这才不好意思的揉揉脑袋,“王妃你怎能笑话人家?奴婢这不是因为瞧着尹航为王妃制作的牌匾归来了,我为王妃高兴么?王妃怎能如此说我呢?”

    季倾安瞧着小玢那一脸娇羞劲儿,顿时笑了:

    “噢?真是为了我牌匾制作成功而高兴吗?”

    “真是——”小玢嘟着嘴开口。

    季倾安再次笑了笑:“不是因为人家尹航回来了?”

    尹航与小玢这一对,季倾安一直看在眼里,她虽然没有谈过恋爱,但是有句话讲的好,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么?

    小玢与尹航在季倾安眼中就跟猪跑似得。

    自从上次小玢被季乐思鞭打之后,尹航投入她的门下,此后,便成为了她季倾安的侍卫,而尹航也是无时无刻不保护着小玢安全。

    可以说,只要有小玢在场的地儿,尹航啊,永远只能瞧见他的侧脸。

    这两个小情侣也是着实叫季倾安艳羡,这几日尹航被季倾安指派去制作牌匾,这几日都是早出晚归的,这小玢与尹航二人见面次数都因着这个减少了。

    最近小玢是想念尹航想念得紧,只是一直不敢和云清王妃季倾安说,如今被季倾安如此直白的挑出来,她顿时面红耳赤来。

    “王妃你怎能如此言语?”

    季倾安顿时乐开了怀,原来逗这小情侣如此有趣,便乐呵呵的说着:

    “怎么就不能如此言语了?小情侣家家的,想想念人家不是正常的事儿吗?就像你王妃我,这日日与你王爷朝夕相处,这不日日还都想念着他吗?这是正常的,小玢呀!”

    然而,还不等小玢回答,就只听身后头一道男音突兀而有质感的出现了:“看来,王妃是想本王想念得紧啊!”

    陆清泽这几日都是有要务要忙,今日好不容易忙里偷闲,结果这几日又开始繁忙了。

    其实陆清泽倒是想陪在季倾安身边,虽说每日回来都是要见上一见嘛,但是总是和时时相见有很大区别。

    今日好不容易早些个回来,就想着早些见到季倾安,于是乎,一回来就听到了季倾安如此言语的话。

    陆清泽脸上瞬间洋溢出笑容来。

    这话一出,季倾安猛然间回过来头,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为啥老是一说假话,就被陆清泽抓包?

    这多尴尬?

    陆清泽会不会以为自己对他有什么想法?

    季倾安还未来得及说话,一旁的小玢就接过去了:“王爷,您可不知,您不在的时候,王妃念叨您的名字的次数都多了起来,今日不就又念叨了?”

    季倾安回头一瞪:“小玢,你可别乱讲……”

    都怪往日里头,自己对小玢太好了,造成了如今小玢敢揶揄她的境地。

    陆清泽爽朗的笑声传来,传入季倾安耳中:“好了,王妃,不必多言,本王都懂的……”

    季倾安无语了,你懂了屁啊!你懂?

    只是这话又不敢说出来,万一陆清泽觉得她这个王妃说话粗俗,那才是真的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