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大家都睡了一个大懒觉,反正又没什么要事,再加上邹寅身上还有伤,也算是再悠闲一天的理由。王樾涵和钟璃最甚,两个人同住一个房间,压根儿就没听见闹铃声。
不过邹寅倒是起得意外的早,借着清晨的阳光,到外边做做运动。
中午吃饭的时候,老村长又把大家叫到了自己家,说是要招待大家吃饭,王樾涵立刻把脑袋耷拉下来,“唉,你说,这饭菜真是不怎么样,可是又不好推辞。”
“好歹咱们也算是为他们解决一件大事,接受他们的谢意也是应该的,”雨菲刚听到消息就把头转向王樾涵,就知道他会不开心。
等邹寅大哥回来,大家一齐去了村长家,果然见到一大桌子饭菜酒肉,先不说做得怎么样,看起来倒是蛮不错的。
邹寅大哥因为身体原因这次没有喝酒,不过话倒是没少说,上来就滔滔不绝地讲述这里的环境是多么的清新。
酒越喝约有兴致,大家也无所不谈,询问着叮叮这村子有什么好玩的地方。
叮叮耸了耸肩膀,“唉,真是让大家失望,你看我们这里就是个普普通通的村子,什么有意思的东西都没有。”
“那个洞啊,”风璇冷不丁地来了一句,“我看这里最大的特色,就是那个洞!”
叮叮笑着点了点头,这么想来还真的是呢。
大家也不再掩饰心中的好奇,“那个洞就是普普通通的洞,可是为什么大家会如此重视?”
叮叮的脸被酒气蕴成红色,打了个饱嗝,慢慢地说:“因为那是每个人的内心世界,这世界那么大,尽管我们总想到别人的世界去看看,可是想想还是自己的世界最亲切,不管外界有多大的动静,只要自己这片小天地能够安好就行。”
若不是喝了一些酒,叮叮也不会想到自己会说这样的话,“如果有一天,我想走进别人的世界,我也不会打扰他的洞,或者,别人走进了我的世界,他也不会干扰我的洞。这是完完全全属于自己的天地,是每一个人的内心寄托。”
听了这些话,秦允暮等人没有一个人发言。到底是该觉得荒谬,还是该觉得羡慕。这是这个村子祖祖辈辈留下来的习俗,自会有它自己的道理。这些洞仿佛有了生命一般,用深邃的形状告诉大家,我面带面具、我随波逐路、我狂妄不羁、我苟且偷生、我庸庸碌碌、我贪恋红尘...可是,不管我以什么方式在活着,都不妨碍我有自己的一片天地。
趁着醉意,每个人回去又大睡了一下午,男生的房间内更是此起彼伏的鼾声。
傍晚的时候,雨菲醒了,酒意让自己还有些头晕,很想出去走走。
路上,看见通讯仪的群聊中,秦允暮说明天就要离开,今晚大家自己转转,想想也好,自己在路边的小馆子叫了一碗面。
“随处转转吧,”雨菲心想,正好也散散酒气。
可这一转就到了晚上七八点,天色已经黑了下来,走到了西山头,雨菲看了看这山顶上的洞,不禁驻足了,“要不上去看看吧。”
雨菲特意选了高一点的位置,也许这样就没有人发现了,他看了看这洞,其实并没有想象中那么脏,洞口其实很平滑,要不是因为经常有人来,要不是有人特意打扫过。
雨菲并不赞同村里人这种风俗,其实每个人本身就是一个洞,偏偏要把它具体化,这是自欺欺人的表现,明明一个人就可以承载伤痛、心事、和秘密,却故意把他交付于这洞,然后告诉自己“舒服了、排遣了,”这和掩耳盗铃有何区别,无异于作茧自缚。
但雨菲还是选择钻了进去,这洞并不大,钻进去正好,雨菲把旁边的草垫子给自己盖上,“还真有一点恐怖。”今晚的月亮并不明亮,这草一封闭,里面完全没有了光亮,不过这才有确确实实掉入洞中的感觉。
“林风”,雨菲喊起了自己第一任丈夫的名字,“你知道我现在有多想你吗?在你走之后,我又嫁给了另一个人,我知道你不会介意,可是他和你一样,也死在了战场之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运,可为何我的命运要来得更为痛苦。我不是一个依附别人生活的人,我只是不甘心,或者说,我感到害怕,我总觉得我的每一份付出、每一份努力都是刻意在做,我再也不是那个随性的自己,
可是,又有谁是随性而活呢?你肯定会这样安慰我对不对?即使我躲过了了这一劫,又势必面临另一个痛苦,生活永远会在你不经意的地方设下阻碍。”
不经意间,雨菲竟然在这洞中自言自语了很久,连她自己都没有料想到会做这样的事,等回过神来,自己也不知说到了哪。
也许说了一些话,自己心里舒服多了,“不如唱歌吧,”雨菲想了想,这洞中还是比较封闭的,就是唱歌别人也听不太清。于是雨菲唱了一首又一首,许多自己钟爱的歌曲,也许不适合上台表演、也许不适合朋友聚会、也许只是因为还没练好,在这洞中,雨菲唱了个够,而且越唱越过瘾,声音越来越大,以至于毫不压低自己的声音,放声地唱了起来。
“对,没有人听到,听到了又怎样呢?他们又不知道是谁唱的,没什么不好意思的。”雨菲的心里是舒坦和得意,她知道自己就好象把头埋进沙堆里的鸵鸟,可那又如何,这是我自己的世界。
不知唱了多久,草垫子突然被掀开了,雨菲惊了一下,看外边站着一个女孩,正惊愕地看着自己。
“你?!你怎么进我的洞里?”
“对不起对不起,”雨菲赶紧爬出来,连声道歉,“我就是觉得好奇。”
“咦?”借着月光,那女孩端详了一下雨菲,“你不就是那个圣灵人吗?”
“嗯,”雨菲有点不好意思,“我知道这个洞是非常私人的东西,真的对不起。”
“不用道歉啊,”女孩笑得很爽朗,“不是因为你是我们的恩人,而是因为,我今天开心。”
“什么事这么开心?”雨菲问了问。
“表白成功!”那女孩喜悦之情溢于言表,“我还要感谢你分享我的喜悦,你可不要告诉别人。”
“当然不会,不过,你是要对这个洞说吗?”
“嗯,我要告诉我的洞,我现在有多开心。”
“可是,”雨菲还是试探性地问了一下,“和我分享你不是也很喜悦吗?为什么还要和这个洞说呢?”
“我既和你分享,也和这个洞分享,这不矛盾啊?”那女孩回答着。
是啊,这本身也不矛盾啊,到底是别人自欺欺人,还是自己自作聪明呢?雨菲笑了笑。
“姐姐,帮我把草垫子盖上,盖严实点!”
“好嘞。”
回去的路上,雨菲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惬意,忽然他看到秦允暮站在前面。
“怎么?你也出来转转?”
“是啊,雨菲姐,刚刚看到很多人去了山上,他们说之前因为毒蜘蛛的原因,很多人最近没有外出过,今晚风高气爽,很适合到洞里坐坐。”
“哈哈,你知道吗?我刚才还在洞里坐了一会呢!”
“真的假的?哈哈哈,你干什么了?”
“我唱歌来着,尝了个够。”
“不错,是不是有人的时候不好意思放声唱歌?”
“对呀!”
秦允暮雨菲笑得很自在,“果然笑也是会传染的,看见你一直笑,我也忍不住想笑。”
雨菲拍了秦允暮一下,“怎么,这洞里装进了无数人的秘密,你要不要也把秘密放进去?”
“我能有什么秘密?”
雨菲耸了耸肩,“就比如你的目的、你现在的想法?”
“难道我要把我父亲的事也放进去吗?”秦允暮说。
“那倒不至于,”雨菲扭过头,“不过你可以试着和他对话。”
“你觉得我会说什么?”
“你可以跟你的父亲说,你已经不知不觉中走上了他的道路。”
秦允暮突然停下脚步,楞了一下,然后又继续往前走,“对呀,我好像真的在不知不觉中,走上了他的道路。”
刚才还很轻松,忽然聊到了沉重的话题,雨菲赶紧撇开话茬,“不行不行,你还是说点别的,那个东西还是装一些小情绪比较好,你还是说一些在意的、不愿和别人提起的事情。”
“说些什么呢?”秦允暮拖了拖腮,“要不就说...你?”
这一次雨菲愣住了,然后立刻笑起来,“哈哈,好呀!”
“开玩笑的啦,”秦允暮尴尬地笑了笑,望着远处的月亮,又苦笑了一下。
晚上的天气是如此的舒服,两个人沿着山路走过去,看到形形**的人,从山上下来走到马路上,他们定然是刚从自己的洞中出来。
有走路雷厉风行眼中还有怒气的男人;有满腹心事走几步停几步的少女;有眼圈还红着怕被别人发现的妇女;还有从衣服中不小心掉出一个手电筒和一本成人杂志的少年...显然,他们刚从属于自己的世界走出来,再以另一幅面貌,在这所谓的世界上活着。
雨菲往前看了看,那个背影非常熟悉,“是风璇?”风璇是一个心思细腻的姑娘,记得那次回来风璇还和自己说,殷宁和秦允暮都已经进到过洞中,她这回走进洞中一点也不让人奇怪,还是不要和她打招呼比较好,于是雨菲示意秦允暮走慢一些。
可越走越慢,往后一看,那个人不是王樾涵吗?看他平时大大咧咧,谁会想到他也会去山上的洞中呢?他会说些什么?他会不会已经看到我了却假装没看见?
有意思,每个人如此有意思,如此的鲜活。雨菲和秦允暮并肩走着,“其实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一个小世界。”
第二天一早,在秦允暮的集合下,大家和村子里的人道了别,便来坐公交来到城市中心,在这里转程做飞艇。
“你们不都是喜欢做飞艇吗?这次我们坐个长途的,让大家坐个够。”秦允暮对大家说。
“队长还是蛮了解我们的嘛”,小殷宁笑着说。
“不过这次我们去哪里?”风璇好奇的问。
秦允暮看了看大嫁,“我们先回军区,好久没回去了,好歹也回去汇报一下。”
。
“也对,好久没回去了,一直闲逛也不是办法,”邹寅说,“不过啊,还挺可惜,这些洞好歹是这里的一大特色,要不是身子受伤,我肯定进去坐坐。”
“你啊,”王樾涵用手拍了下邹寅,“你呀邹大哥,你这身材要找到恰好的洞,可没那么容易。”
邹大哥无奈地挠挠头,雨菲看着王樾涵,不禁笑出了声,又看了看秦允暮,允暮的眼睛正注视着自己。
“其实,我觉得那个洞还蛮有意思的,”雨菲小声对允暮说。
“嗯,我也这么觉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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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光亮了起来 /我跳进自己的舞台
这里没有观众 /只有乖张的色彩
我没有稿子 /却念起了独白
四周只剩自己 /根本无须彩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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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是潘多拉的凝视 /也是象牙塔的关怀
一切都可以摧毁 /这里却不能崩坏
文章可以重写 /房屋可以重盖
只要这里安好 /有什么不能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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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的世界 /任由我翻滚摇摆
没有世俗的冷眼 /也没有他人的阻碍
我忘情挥洒 /舞步停不下来
只是落幕的时候 /也想走上别人的舞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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