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竟还有心思品茶,”欣嫔踏入凤仪宫内殿,愤愤道,“姜妩竟然将罪名全推在了那沈美人身上!”
皇后蛾眉微蹙,瞪了本该通传的婢女一眼,转而执起青玉茶盏轻抿一口:“那刘氏仗着身孕目中无人,也正好借姜妩之手除了她。”
“皇上也是骄纵她,这些年咱们也没少用计,可皇上还是......”欣嫔似是没看见正位上那人的脸色,气极败坏道。
“住嘴!”皇后忽然喝了一声。
欣嫔暗叫不好,她怎么就忘了皇后不喜别人提那些事。
“嫔妾一时失言,还望娘娘恕罪。”
皇后凤眼微眯,眉目肃然:“回去吧。”
“是...”欣嫔颤颤起身行礼,扶着侍婢莲步出殿。
云宜与采竹相视一眼,采竹会意遣了其余侍婢。
皇后起身步至窗前,望着镂空的花窗外枝叶都已渐渐枯黄,将要入秋了。
“欣嫔亦是气急了,娘娘莫要生气。”云宜上前,恭敬地垂首站在皇后身旁。
皇后目光深邃,妃唇缓启:“有勇无谋之辈。”
本以为这些年下来欣嫔会长些心,不想还是这般急躁。
“入秋了,三年大选之期又要到了,”云宜娇语道,“不知娘娘......”
如今宫中,确实需要些新人来添些新气象了。
“去请皇上今晚来宫中用膳。”
一辆辆马车缓缓通过宫门,车轮轱辘碾过地面的响动,马车内便跟着颠簸起来。
三年大选之日又至,皇上下旨国内适龄官家女子皆入宫选秀。
过了宫门,一座座巍峨宫阙便现在眼前,如诗中所言,九重阊阖开天阙。
“这皇宫,果真是极致巍峨雍华。”一明眸皓齿的女子掀开车帘,打量着眼中所见的一切。
只是这四方宫墙,不知囚住了多少人的一生。
“小姐此次定能入选,”女子身旁坐着一乖巧婢女,“小姐可是姜德妃的表妹呢!”
婢女似是十分骄傲,想来也是,天下谁人不知圣上对姜德妃极致宠爱,从前在皇子府便是独宠,皇上登基后虽只被封为妃子,可依旧是宠冠六宫,如今已是四妃之首,而宫中高位空缺,姜德妃是仅次于皇后而已。
“父亲说若选中,入宫后定要拜访的,便是姜德妃。”女子放下车帘,一身木兰青双绣缎裳衬得她更是肤如凝脂。
姜氏湘如,姜妩父亲弟弟的独女。
其实家中的意思姜湘如何尝不知,虽说姜德妃之宠对他在前朝颇有用处,可他俩父女的关系向来不好,况且对姜妩而言,父亲一词简直是个笑话。
取而代之。
姜湘如淡然一笑,他们对自己当真是有信心。
只听一声马鞭,马车便停下了,执锦小心翼翼地扶着姜湘如下了马车。
行了几步便见乌压压的人群,或娇俏或端庄的官家女子站在大殿门前,三三两两的站在一起,姜湘如只望了几眼便走至一旁。
辰时三刻,殿门开,一个年龄稍大的宫婢走了出来,所有人都安静有序地排列成行,那宫婢并不言语,领着第一排的秀女走进大殿。
姜湘如望着那几个秀女或期待或漠然的表情竟出了神,她与这些人一样,只有两条路,一是选中,从此入四方宫墙为家族荣耀,二是落选,寻个人家过一生。
“小姐?”执锦轻声呼唤,姜湘如回神,发现已到自己这一排,深呼一口气,跟着宫婢莲步走进大殿。
“正四品少傅之女姜氏湘如,年十六——”
姜湘如上前盈盈拜倒,朱唇轻启呵气如兰:“臣女姜氏湘如参见皇上、皇后娘娘。”
不想,一娇媚之声让她大为惊讶。
“本宫亦是天子妃,怎么不向本宫行礼?”
早知道皇上对姜德妃极致宠爱骄纵,可姜湘如却没想到,皇上竟会让德妃一同选秀。
“臣女不知德妃娘娘在此,请娘娘恕罪。”
姜妩眼神凌厉地注视着殿外跪下的人儿,不愧是那人的侄女,如此场面眼神中竟也不似她人般慌乱。
“罢了。”
姜湘如忙道谢,稍稍抬头望向殿内。
正座上的男子身躯凛凛凤眼生威,对此闹剧好似并不关心,皇后亦是如此,而另一侧的姜德妃......
姜湘如偷偷打量着姜妩,虽身为女子但她亦不得不感叹,螓首娥眉、瑰姿艳逸,媚骨天成。
一双媚眼足以勾了世间男子的心魂,难怪能得皇上宠爱多年而不衰。
“皇上,你看如何?”皇后思忖片刻启朱唇。
吴佞自姜妩来了之后便一直望着她,丝毫不被他人吸引,皇后那夜以皇家无子嗣为由提议选秀,隔日上朝众大臣便提起选秀一事,这,便造成了今日的局面。
“留吧。”
“正四品少傅之女姜氏湘如,留——”一旁的阉人会意立即高声道。
姜湘如垂首敛眸再次行礼道谢,而后依依起身退下。
聆得决定成败的一字,姜湘如却不觉如释重缚,直至离殿时,在她身上炙热的视线才转开。
姜湘如最后偷偷回头看了一眼,姜妩懒懒倚于座,素手扶鬓。
若想要像父亲说得那样将姜妩取而代之,绝非易事。
如今入宫已成定局,从今往后为了家族荣耀,四方宫墙将囚了自己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