涅槃此时气得好悬没直接就厥过去了,想着这帮孩子难不成都一个个不长脑子吗?面对危险又不是感觉不出来,怎的还这么大胆子说上就上?难不成昼潜那脾气大缺心眼的毛病还传染不成么?
“小子,你就是那个传中的凡人么?”花落影随手一指弹在了离魂长软剑上便松了它的束缚,笑盈盈地问道,“看起来也不怎么样么!”
往后跳退了两步,昼潜将黑色离魂长软剑一甩,冷哼道:“哼,怎的,听你这口气似是很瞧不上我啊!”
被人呛了声,花落影倒没表现出愤怒,反而露出一个天真无邪的笑容,道:“那哪儿能呢,只是觉得你这小子甚是新鲜,我对你很感兴趣罢了!”
“兴趣?”昼潜听罢登时一脸不屑地反唇相讥道,“我管你想什么,不重要!”
“哦?”花落影眉眼上挑,舔了舔自己的上唇齿,道,“那我可要请你赐教什么才重要了!”
听他这么一问,昼潜的一抹冷笑登时挂上了嘴角,回头看了一眼仍在林安烈救治下花容失色且仙气泄散的冰炎和赤潋,道:“虽说战场之上无男女,但,你这般背后偷袭实非君子行为,所以,现下里最重要的事儿便是我要杀了你!”
上下打量着眼前这个已被自身仙力催动银发微扬的赤瞳少年,花洛影的心头倒是生出了丝丝好感来。
自打成了剑仙又入了坎宗,他花落影也是一步一步从一个连字都没有的小弟子,坐到了现在的坎宗宗主之位,且一坐就是这些年下来,未曾被任何一个人替代过,这是何等的本事与实力,然,越是稳定若泰山待在这个位子上,他就越发地感觉到无聊,甚至常常期待着能有一个强势的后生带来点儿刺激,挑战一下自己,结果,不知是现在的日子过得太容易了,还是怎的,这新冒出来的小剑仙,一个个都仿若养尊处优的大少爷大小姐一般,别说挑战宗主,便是连自己的位置都摆不正,个顶个儿惫懒的很,只怕这玄庭要是真遇到了重大危险,八大宗主联手都应付不及,这些没用的家伙又能做些什么。
这么一种担忧使得花落影又生出了那么一种期盼,若是可以的话,来一场浩劫或是来几个能人来威胁一下这玄庭上下的安危,倒也不乏是件好事。
故,他是一早便知晓莫亦凡与玄庭失联这件事的,只是始终按着不说,直到那四象宫里的侦仙宫非要多事插手,又引了那莫亦尘多事的举大义灭亲,才会让这场本应更为好看的热闹变得没那么完美了。
反正眼下事已至此,又不能时光倒回,他便亲自出马,一是来将这淌水搅得更浑,二是来看看这能闯入玄庭来救人的凡尘之人,实力又是如何,若是委实不错,便放水任他们折腾,若是实在不济,便就此杀了,也算用那凡人热气腾腾的鲜活的血暖暖自己老神 在在在的冰冷的剑。
再次将注意力拉回到眼前人的身上,凭心而论,花落影还是有几分失望的——
这个少年无论发色还是瞳色都异于常人,又生得英俊好看,未领剑仙一职却塑了仙基得了仙身,还有一袭看上去与自己的剑仙衣有所不同的衣服,仙力亦是霸气张扬,不同于普通剑仙的纯白而是黑色浓滚,更是提着一柄从未见过的通体全黑连个护手都不见的离魂长软剑。
只可惜,便是综上所述,他亦是给人的感觉并不似想像中那般强大,就那还不算成熟的身板来看,反倒还显得很是单薄。
沉默良久且被始终审视的昼潜终是忍不住开口道:“你若看够了,便与我开打,你且记着,我是绝不会对人手下留情的!”
先是浮出一丝极度不屑的笑容在脸上,花落影将一直揣在袍袖里的手解放了出来,右手微微打开一抹纯白色中夹杂着淡淡粉红色的仙气顺着他的袖管蔓延出来,渐渐形成一副长剑的形状,随着粉光褪去,一柄护手似是莲花状的离魂剑便提在了手中。
本就对他毫无好感的昼潜在看到这柄离魂剑的一瞬间,竟“噗”的一声笑了出来,并嘲笑道:“想不到你这娃娃脸儿的家伙,竟连个剑都如此浮夸,花儿?你怎的不咬个奶嘴儿啊?”
挑了挑眉毛,花落影仍旧不见一丝一毫的情绪变化,一张娃娃脸仍是笑得天真无邪,将剑尖指向了昼潜,道:“我乃坎宗宗主花落影,还请少侠待会儿不要逃才好哦!”
“逃?”昼潜亦是将手中离魂长软剑举了起来,与他对峙道,“我才不会——”
然,他的话并未能说完,早已满额涔汁的涅槃便打断道:“昼潜,你小子给我回来!”
“涅槃,你是老糊涂了么?”已催动仙力浑身上下身泛着杀气的花落影冷笑道,“他现下所踏的范围,可是想退就退的么?”
之前还只是一小层细密的冷汗在听到这句话之后便凝结成了大颗大颗的汗珠自涅槃的额头上滚落下来,他强吞了一口口水,一颗心几乎提到了喉头。
“你——”既然话未说完,昼潜亦不想再重复,便重新看向了花落影,道,“那个花儿,你到底打不打?”
垂着头任凭略长的刘海遮住了那张好看又可爱的脸,花落影狞笑道:“虽说有些委屈,但,茹蔓,咱们还不能宰了这小子,所以,你且将他请出去便是!”
随着他这一声类似令下的话,只见昼潜站着的地方突然就自他脚下冒出很多粗壮如同(角虫)手一般的碧绿色藤蔓,一瞬间便将他整个人都包裹其中。
“这个白痴!”
涅槃狠骂了一声,飞身欲往上扑,却被花落影的话给拦住了。
“我说涅槃,你最好待在那儿不要动,要不然,这小子可就不止困住这般简单了!”
花落影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不大,却是一字一顿地灌入了涅槃的耳朵里,若是换了旁人如此威胁,他必然会冲过去打上一打,然,眼前的这个人不同,那可是坎宗那个以笑里藏刀、杀人不见血著称的宗主。
花落影的那柄名唤茹蔓的离魂剑,乃是花神 莲姬所化,而困住昼潜的便是它催动的仙术。那些看似软若无骨的绿藤实则硬若钢铁,莫要说以昼潜那种软剑,便是再如何沉重坚实的巨剑亦无法斩伤其分毫。
只是,这并非最为可怕的地方,若是花落影再催动这术的第二阶段,那便会吸收中术人的仙力,直到将吸光殆尽,油尽灯枯。
林安烈虽不知这仙术有多厉害,却亦是能从涅槃越发难看的脸色揣测出一二,却又晓得此时多言并不合时宜,除了盯着那团包裹着昼潜的绿藤站在原地心急如焚之外,什么也做不了,只得安下心来继续替冰炎和赤潋姐妹二人疗伤。
姬忘忆更是急得直跺脚,又不敢贸然冲动,一双眼睛通红憋着泪水,担心着昼潜的安危。
强撑着巨痛坐了起来,赤潋全身颤抖脸色青灰似是死过一次,对花落影缓缓轻启一对白如宣纸的薄唇,道:“花宗主,看守不住是我姐妹二人本事不济,放桥开门亦是我姐妹二人失职,与那孩子无关,若是您要取条(小生)命,我愿代死!”
冰炎闻言也挣扎着起身,同样气若游丝虚弱地附和道:“我、我也愿代他一死!”
似是充耳不闻一般,花落影连看都未看众人一眼,只是一转身,而他脚下的浮空栈桥,亦是随着他一步一步往回走跟着渐渐消失。
“你们当真是杞人忧天了——”重重地叹了口气,他说道,“我不过是不想放你们进来而已,哪个说要取谁(小生)命了!”
说罢,他轻轻挥动了一下宽大的袍袖,只听“嗖”的一声,昼潜就划着一条彩虹的轨迹被那方才还将他缠住的绿藤中高高甩出。
“你个混——”
还未待昼潜的话骂出来,涅槃早已高高跌起,一双小手捞在了他的两腋之下,将他手在自己怀中,并稳稳地落了地。
“阿潜!”“昼潜!”
林安烈收了最后一根灵丝,被姬忘忆从地上一把拽起来,两个人齐齐冲到了涅槃和昼潜身边。
将昼潜放坐到地上,涅槃耸了耸有些微疼的双肩,又轻咳了几声,缓解了一下被重撞好险没受了内伤的疼痛。
看着耷拉着脑袋低垂着双手坐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昼潜,林安烈不敢上前,小心翼翼地戳了一下身旁的姬忘忆,道:“他、他该不会受伤了吧?”
姬忘忆皱着眉摇了摇头,道:“那么凶的术,不伤才怪!”
然,令在场人都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只见昼潜的身体渐渐颤抖了起来,紧跟着整个人自地面上弹了起来,扫了众人一眼之后,看了一眼早已消失不见的浮空栈桥和花落影,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道:“好疼啊,还以为自己死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