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缥缈的瞳孔骤然放大,竟是半点也不迟疑,忽地一动,身形在空中只留下一道虚影,瞬间站在了我的面前,伸手虚晃一招,化解了明觉的一抓手。
“恩?”
明觉惊诧一声,手中也是好不怠慢,瞬间与舞缥缈战在了一起。
两人一来二去,拳脚相加,霎时间劲风扫堂,惊骇了在场众人。
“哇,缥缈姑娘竟是这般好身手啊!”王仲痴迷一般看着舞缥缈,眼珠儿都要掉在地上了。
我才脱困,看了王仲和沈水北一眼,脚下连动,在两人颈后点了昏穴,一手抱着一人,将昏睡的两人安放在椅子上,连地上的沈岩也被我扶起。
这些都是世俗之人,肉体凡胎的,那边一个是差点入了神籍的帝江,一个是修成了罗汉金身的大和尚,哪怕是掌风,也不是这三人可以承受的。
“舞缥缈,出去打,这房子承受不住!”
我见四下柱子只在片刻间就有了裂缝,忙对舞缥缈喊道。
舞缥缈幽怨地看了我一眼,虚晃一招,率先跳出屋去,打到了半空之中。
明觉以身体受了那一招,却是半点事也没有,也没有追出去,而是转头朝我再次抓来。
“要死!”我大骇,可见明觉是摆了道儿要捉拿我,根本就没想与舞缥缈有些什么撕扯。
如此一来,我哪里还敢停留,当即发挥了我全部的速度,朝着茶桌后微微一躲闪,反而朝着屋内跑去。
明觉紧随其后!
舞缥缈见明觉根本没有出去的意思,朝我抓来,当即大吼一声“秃驴敢尔”,便以最快的速度再次进屋。
但她已经出去了,这距离之差太远。
我屋内已经无路可去,只觉得背后劲风扫来,避无可避时,只得转身。明觉那手掌如蒲扇般劈头盖来,瞬间充斥了我的双目,我眦目欲裂,却已经被威压镇住,难以动弹。这一刻,我想起了老和尚,只觉得,自己玩了,明觉这一掌,比起在天觉寺内,已经放纵了修为,是要我死了。
正当此时,我忽见舞缥缈在半空之中的身形猛然一抖,背后六翼遮天蔽日一般伸展开来,那速度更快了三倍不止,原本还有虚影,此刻竟好似瞬移一般,直接护在我的身躯,硬生生承接了明觉的一抓。
“呃……”
舞缥缈闷哼一声,略有差异:“罗汉金身?”
明觉见自己势在必得的一招被接住,也是皱了眉头,这才正眼打量起舞缥缈来:“你是个什么东西?”
舞缥缈趁此空隙,略作调息,却并未理明觉,而是头也不回得低声问我:“你刚才所言可是实话?”
“未必是实,但绝非虚话。”我答。
“恩……好,我知道了!”舞缥缈沉吟一声,便对明觉道:“这个小子我要了,你莫要再来捣乱,否则你就算是罗汉金身,也讨不了好去!”
“你浑身妖气,果然和这孽障是妖邪一流,今日我明觉便要斩妖除魔,为民除害!”明觉浑身气势一增,居然不肯罢手,再次打来。
舞缥缈一把拽住我的衣襟,六翼一震,瞬移一般直接出现在了屋外,随后往廊子里一丢,道:“自行藏好,待我了了这秃驴,再来寻你。记住你自己的话!”
便是我身体极好,从这十数丈高的地方丢下来还是被摔了个七荤八素,也惊吓到了不少院子里来往的人客和仆从。
我晃了晃脑袋,才见明觉已经紧随了出来,见我在院子里,抬手便要朝我打来。
“你的对手是我!”舞缥缈见状,霸气一吼,手臂微微一扬,数道飞羽宛若破空之剑,急急截住了明觉对我的攻势。
明觉出手被拦,自是无法,只得与舞缥缈战在一起。
一时间,半空之中飞羽如剑,佛光四射,一场旷世之战瞬间开启。舞缥缈有意拖延,自然是将打斗引到了别处,不过片刻,便再也看不见踪迹。
我松了半口气,这才惊觉我身后已经出了一层薄汗。
“方才的明觉,与在天觉寺里,出手不知道狠了多少,哈,这么说来,他这回是真要我死了!”
我心中不免觉得凄凉。
我自问无有什么对不起他的,天觉寺很多不顺的事情是因我的缘故,这不错,却不是我有意为之。在逐渐懂事之后,我已经不去佛堂了,也不去后山,就在老和尚为我安置的最偏僻的小院里住着。就算在出小院时有遇到这些人,也是能避则避,更多时候也已经将那些谩骂变成习惯,不去做什么争辩了。我从不主动惹祸,也非我本意,为何要这样敌视我呢?
这样的问题,我不知道问过老和尚多少遍,老和尚总是笑着摸我的头说,不是有他和一禅嘛!可是他和一禅啊,都走了,只剩下我了……
如此想着,更是悲从中来,眼角不禁酸楚了些许。
听见身后有熙熙攘攘的声音,我才发觉,自己已经是在院子里,有许多人看着,忙深吸一口气,控制好自己的脾气。
我一眼便看见在前堂代为招待的管家,便上去与他说了声,偏堂里那三个晕厥的人,也得要照顾好才是,毕竟这是人家家里,不可再有什么祸事了。
管家一听大惊,着急忙慌跑着过去看了,见果然如此,连忙叫了几个仆从将三人分别扶走。
“这位壮士,敢问刚才这里发生了何事?那明觉法师与一……那鸟人又是怎么回事?”管家眼中明显对我有些敌意,但他未明真相之前,却没有质问我,只是他对舞缥缈的称呼叫我有些忍俊不禁。
“方才有一妖人忽然闯进偏堂,伤了小公子,那大和尚察觉有异,便与那妖人厮打去了。”我自然不会说实话,说了实话只会麻烦更多。
“原来如此!”管家这才松了口气,点点头:“难怪刚才明觉法师忽然便走了,竟是察觉到了妖人所在,幸好明觉法师佛法高深啊,不然我沈府又要再添厄运,哎……”
叹息着,管家又想起什么,问我:“我方才看小公子身上有大片血迹,可翻开衣衫却未觉有伤,这……”
“我自山门出来时,带了些活血疗骨的仙丹,小公子伤势颇急,我便喂了一颗,现在应该痊愈了吧?”我随口编了个谎话,说道。
“啊,原来如此,多谢壮士搭救!小公子身上不见伤口,但可能失血过多,还昏睡着。”管家忙一躬身,很是有礼:“这里忙乱,壮士不妨去偏厅休息片刻?”
我心中自是晓得,这管家还是不信我的话,要将我稳在沈府。我此刻也的确有些乏累,便随了管家去偏厅。
沈府的偏厅不少,一排都是,约莫有四五个。刚才去的是东侧那个,现在管家带我去的,是西侧的偏厅,要路过前堂。
恰走过时,我的眼角瞥见了一抹黑影,整个人混不吝一颤,慌忙转头看去。
但灵堂前却并无那人。
“莫非我眼花了?”我暗自狐疑,这时候我也开始疑神疑鬼了吗?
可再往内走去时,我分明看见那黑影在廊子尽头一闪而过,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冷漠得看着我,双目双瞳,似笑非笑。
“果然是他!”
我大骇,连忙朝着那黑衣人飞奔而去。
“壮士!”管家不知我为何突然发癫,在我身后急追。
“我内急,稍后便回,放心,我不走!”我的声音在风中飘向身后,也就再不管什么管家了,他这把老骨头,跟别妄想追上我了。
追过几个别院,恰在最初我和王仲钻……狗洞进来的花园看到了那黑衣人,他这时候正站在盛开的木樨树下,香气满园,他静默立着,背负双手,好似正在等我。
我在他身后三丈之处停下脚步,看着他的背影。
我此刻的心情很是复杂,这人是杀死老和尚的凶手,可是我打不过他,他抢走了老和尚的天灵舍利子,我也抢不回来。我明知面对这个人我没有哪怕一分的胜算,可是我还是追来了。
我们就这样各自立着,木樨的香味如此馥郁,甜甜的,阳光洒下来,金灿灿的一树。西风拂来,便飘下来一些,好似金色的雪花一般,落在他的肩头。
“你打得过我了?”
良久,他率先开了口。
我摇摇头:“打不过。”
“那你跟来做什么?”
“因为你在等我。”
“哦,是吗?我等你做什么?”
“等我问话。”
“那你问吧!”
我深吸一口气,略微沉吟,才问道:“我手上有老和尚的天灵舍利子之事,只有你知道,是你放了风给天觉寺?”
“不错。”他的头更仰了些,显得他的背影越发高挑颀长。
“可天灵舍利子分明被你夺走了!”
“有你做我的挡箭牌,我何乐而不为?”
我沉默,是啊,有我在前面给他顶着,有什么不好?何况,天觉寺的和尚也只会认为天灵子在我手上,毕竟老和尚圆寂时,天觉寺没有外人。而我,是唯一有可能拿走的人。更可笑的是,他没说错啊,天灵舍利子的确是我拿走的,只是半路被他截了而已。
我不由得苦笑。
“今日舞缥缈要杀沈水北,也是你的大作吧?”深吸一口气,我又问。